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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為什麼我會一面死咬著大阪是命案現場的可能性不放,卻又非要證明原櫻女士無法在十九號晚上九點到十一點之間抵達大阪不可呢?這是因為,除非我確定證明這件事不可能發生,否則我不會捨棄命案現場在大阪的可能性。然而,調查結果卻指出,原櫻女士當天晚上絕對沒有搭乘之後那班於九點多抵達大阪的火車。於是,我將焦點鎖定在客機上。當我前往東京的時候,我請等等力警部調查十九號的客機旅客名單,你也看到了那封等等力警部回復的電報。然而,當時那個回復對我已經變得無關緊要了,因為當時我已經知道原櫻女士一定是搭乘九點多抵達的火車來到了大阪,車掌和服務生之所以沒察覺,是因為原櫻女士女扮男裝的緣故。千惠子,其實告訴我這件事情的,是你。你不但告訴我原櫻女士曾女扮男裝的事,還告訴我那套衣服與舞台服裝一同被帶來。連你都覺得那套衣服被放在舞台服裝當中很不可思議,可見其中一定有蹊蹺。也就是說,是某人特意將它藏在那裡的。我想,原櫻女士應該是穿這套衣服抵達大阪的。”

  “這麼說來,我一時興起的冒險也不是毫無幫助的囉?”

  “那當然。你的無心之舉,不但告訴了我事情的真相,還洗清了你犯案的嫌疑。你當時的告白,一口氣化解了我對你的疑慮,與對你為什麼要女扮男裝的不解。”

  千惠子夫人有些尷尬地笑了。

  “如果要徹底追查兇手在大阪犯案的可能性,就非得追究那個行李箱裡裝了什麼。兇手究竟在其中裝了什麼呢?他又是怎麼處理掉裡面的東西?我不得不坦白說,這件事困擾我到最後一刻。這世上再沒有比人的聯想力更可悲的了。說到人,而且是相當於穿著衣服的人的重量的話,我們不自覺就會想到體積龐大的東西。二十號早上,兇手真的很忙,公寓是個相當多人出入的地方,兇手是怎麼將那麼大的一個東西,神不知鬼不覺地處理掉的?這件事情一直到整件命案落幕,都還深深困擾著我。我之所以能夠發現真相,都是因為行李箱裡的砂子。我們……,不,我一開始是這麼想的,兇手利用砂包擊昏原櫻女士的那一瞬間,砂包破裂,弄得原櫻女士全身是砂,所以那個行李箱裡的砂子是為了讓人以為那個行李箱是用來運送屍體,才裝進去的。之後我突然驚覺,逆向思考似乎也說得通。也就是說,兇手是為了讓人以為那個行李箱是用來運送屍體,才將屍體身上弄得都是砂子。換句話說,應該是行李箱中先有砂子,而不是屍體身上先有砂子……

  當我發現這一點的時候,我覺得我的耳邊仿佛響起了勝利的號角聲。兇手將砂子裝進行李箱裡帶來,既然是砂,就能夠分裝在砂包中。曙公寓裡到處都堆滿了砂包,砂包的數目就算多了一、兩成,也不會有人察覺,我猜兇手是這麼想的。在行李箱運送的途中,難保箱中的砂包不會破,就算沒破,砂子也有可能從砂包里漏出來。可是要將砂子完全打掃乾淨實在不太可能,更何況在二十號早上兇手要處理的事那麼多,哪有閒工夫仔細清理行李箱中的砂子呢?只要行李箱裡留下一粒砂,就有可能被警方看出真相。兇手為了不讓警方發現,於是反其道而行,乾脆將砂子留在行李箱裡,讓警方以為砂包就是擊昏原櫻女士的兇器。仔細一想,雖然原櫻女士後腦勺的傷勢是鈍器所為,卻不見得一定是砂包所造成的,所以我懷疑兇手是用別的物品襲擊原櫻女士,再故布疑陣,讓警方以為她的傷勢是砂包所造成的。因為以實際運用上來看,將砂包當作兇器使用這種作法未免太過奇特。再說,兇手的思慮如此縝密,竟然沒有先準備兇器,而是使用恰好在手邊的砂包,這實在不太合乎整件命案的狀況,倒不如照我提出的想法還比較合理。也就是說,兇手之所以將原櫻女士的屍體弄得全身是砂,是為了要掩飾裝在行李箱裡面的砂……”

  “原來如此。於是大師您請島津實際到現場跑一趟,查證了這一點,是嗎?”

  “正是。這樣我們就解決掉行李箱裡面裝的是什麼東西這個問題了。再一個問題,寄送行李箱的人是誰?那個行李箱是在十九號晚上,在東京車站託運的,當時土屋人在大阪不容置疑。這種計劃性犯罪的兇手通常都不會有共犯,因為那只會使東窗事發的危險性加倍而已。就這一點而言,土屋相信自己安全無虞,不會有人給自己扯後腿。哼,可惜志賀的告白,幫我解決了這個最後的難題。既然佐伯淳吉是搭十九號的夜班火車從東京出發,他跟歌劇團一行人搭的說不定是同一班火車。那班火車在二十號抵達大阪,當時土屋前往車站迎接他們,照理說他應該會遇見佐伯,那麼他就可從佐伯手上拿到行李票。佐伯和土屋不但是從前同穿一條褲襠的好友,而且……,而且佐伯之後傳出在船上服毒自殺的消息,雖然一般人相信他是自殺,但他並未留下完整的遺書,其實壓根兒沒有證據可以證明他真的是死於自殺。當我想到這裡,不禁對兇手的兇殘性格感到不寒而慄。”

  由利大師說得頭頭是道。但是兇手真的對原櫻女士恨之入骨,非得致之於死地嗎?而兇手又有什麼理由非殺雨宮滅口不可?再說到兇手利用佐伯淳吉,將他作為殺人工具一事,如果兇手只是因為害怕佐伯泄密而殺了他,那還有什麼人比這名兇手更殘酷無情呢?

  “嗯,我大概知道大師的推理過程了。那麼,請您依照兇手的計劃步驟,從頭再說明一次。”

  “嗯……” 棒槌學堂·出品

  大師吸了一口愛用的菸斗,開始娓娓道來。

  “在那之前,應該先仔細想想兇手的犯罪動機。關於土屋恭三為什麼要殺害原櫻女士,我實在很難講出一個能夠讓人信服的具體動機。如果我們僅從物質面考慮,原櫻女士的死,反而不利於兇手。既便如此,土屋還是干下了那種泯滅人性的事情。歸根究底,我只能說他們天生相剋。據千惠子所說,原櫻女士是一個不按牌理出牌,愛撒嬌又任性的女人,不過她的為人其實相當和藹可親。但是一旦她心情不佳,翻臉比翻書還快也是個不爭的事實。再加上她具有偉大藝術家經常帶有的傲慢特質,對於某些人來說,像她這種人非常難討好。這種人的傲慢是令人難以忍受的,想要配合這種人的步調,就必須讓自己成為一個逢迎獻媚的小人。這種並非出自內心的討好,不禁讓土屋對原櫻女士感到雙重的憤怒。就算原櫻女士真的是一個和藹可親的人,她對人親切的個性也會成為土屋不滿的原因之一。因為身為原櫻女士的經紀人,就算他對人發牢騒,也沒有人會對他寄予同情,反倒是會有很多人跟原櫻女士站在同一陣線……。這一點一定也是讓土屋受不了的原因之一。總而言之,就算土屋生性兇殘無情,如果對方不是原櫻女士,也許他就不會殺人了。或是說,就算原櫻女士任性刁蠻,如果對方不是土屋,也許她就不會被殺了。總之這只能說是一個巴掌拍不響。

  再者,我們也可以從另一個觀點看這個案件,就是兩個人的演劇經驗。土屋過去曾是原櫻女士的前輩,早在原櫻女士尚沒沒無聞的時候,土屋就已經是家喻戶曉的歌劇名角了。然而他的聲勢卻一日不如一日,最後甚至當起晚輩的經紀人,所以他才會經常感到不是滋味吧。從那本手記看來,土屋大概有被虐傾向的性格,不過,那種性格卻不是土屋原本的個性,而是當上原櫻女士的經紀人,在世上闖蕩之後,不知不覺間成了他保護自己的盔甲。這一點對這個案件來說很重要,像他這種人,要是被人無心地一再羞辱,終有一天會爆發。我想就是這股爆發的力量引起了這起悲劇。總之這是藝術家的悲劇,兇手和被害者都是藝術家。兇手忘記自己的利害得失,只是一味地想要抹殺掉憎恨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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