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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奉卿閉了閉眼,和雲知意十指交握的手慢慢收緊。

  兩人的掌心相貼密合,屬於各自的體溫來回交迭。溫柔,暖軟,又真實。

  他悄悄吐出一口長長濁氣。還好,那只是個夢。

  「你這又是怎麼了?」雲知意邊走邊小聲問他。

  他睜開眼,目視前方,輕聲笑回:「沒怎麼。大概是有些累?你親我一下就會好。」

  雲知意頭上戴了小金冠,金線流蘇垂下,她今日被精心描畫的眉眼在半面流蘇後若隱若現。

  她側過頭,雙頰浮著緋色,不可思議地笑瞪他:「大庭廣眾之下提這種要求,你是不是找打?」

  「你是不是以為,」霍奉卿斜眼笑睨她,「打了我一頓,晚上就可以逃過『這樣那樣』?」

  這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雲知意對「這樣那樣」之事的畏懼與無所適從,簡直到了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在過去一年裡,她始終在說服自己忘記這件事。眼下霍奉卿一提,又勾起她的心中陰影。

  她忍住瑟瑟發抖的衝動,外強中乾地咬牙冷笑。

  「怎麼辦?正婚典儀還沒完全結束,我居然就生出了點不合時宜的想法。」想休夫。或者,弒夫。

  霍奉卿抿唇低笑:「既知不合時宜,就別想了。乖。」

  *****

  亥時人定,月上枝頭。

  鬧騰了整日的望瀅山雲氏大宅終於徹底平靜,重新回到慣常的清風雅靜。

  主院寢房,花燭盈盈,喜帳輕晃。

  帳中,新婚的夫婦二人已換下婚服,各自穿著輕薄貼身、隱約有些魅惑之意的雙層疊山綾中衣,一前一後 盤腿而坐……

  雙雙垂首,看著鴛鴦被上攤開的那本《君子房中譜》。

  霍奉卿左臂環住懷中人,右手翻動著書冊,半信半疑地蹙了眉心:「這書,哪兒來的?」

  這書真是詭異中透著好笑。

  它不像尋常那種家中長輩交給新婚夫妻的「小畫冊」,整本書里沒有一張圖像,全是字,分《內篇》、《 外篇》,措辭還有點講究,乍一看竟透著點正經著述的氣質。

  雲知意以指輕撓滾燙的臉頰,尷尬解釋:「我堂妹知瑤在京中買了,悄悄帶來交給我的。她說,書坊夥計 向她保證過,若照著書上『這樣那樣』,就不疼。」

  這一年下來,霍奉卿因著各種婚儀禮節,與京中來的許多雲氏族人都見過,自然知曉雲知瑤是誰。

  那姑娘是雲知意六叔雲孟沖的小女兒,要到今年冬日裡才行成年禮。獨自到坊間偷偷買這種書,被族中長 輩知道可是要家法伺候的。

  想想小姑娘冒著被長輩抓包的風險,一路做賊似地將這書從京中帶來原州,到今早才找到與雲知意獨處的 片刻機會塞給她,實在也是煞費苦心了。

  「哦。」霍奉卿隨手翻到內篇某章,定睛一看,莫名想笑。

  【君子但行帳中事,因以溫克為要,夜不過三。初回宜行色溫如也;二回而言斯斯也;三回既畢,當油油 以退。】

  簡單說就是:君子行房要克制,一夜以三回為限。初次要謹記溫柔;第二次時別忘了甜言蜜語。第三次結 束後,就無論如何不能再貪戀更多了。

  雲知意不太自在地左右扭了扭,回頭看向霍奉卿:「你……」

  濃到化不開的笑意從霍奉卿眸底溢出,他低頭銜住覬覦許久的甜軟紅唇,沒什麼誠意地模糊保證:「我, 儘量做個君子。」

  *****

  事實證明,書坊夥計的保證做不得數,《君子房中譜》這書不靠譜,該遭的疼依然在劫難逃。

  雖然霍奉卿確實極盡溫柔耐心與克制,是真沒「橫衝直撞」。

  但,大約是雲知意太緊張,身體和腦子又都對上輩子那次的疼痛記憶無比深刻,這導致那種痛感被無形放 大了。

  當鴛鴦錦被翻滾成浪,喘聲與哼吟交織成讓人面紅耳赤的韻律時,雲知意細聲啜啜,哭得像只九十斤的貓 。

  「別、別亂動。」霍奉卿咬牙克制。

  雲知意倒吸一口涼氣,嚶聲啜泣道:「好。我不動,你、你也不要動。等、等我緩緩。」

  有汗水凝聚成珠,從霍奉卿額角滑下,溫柔墜進雲知意鎖骨處的弧窩中,化開小小一片濡濕熾熱。

  強烈的酥麻感自此奔向四肢百感,她略略戰慄瑟縮。

  當聽到自己不受控制地嬰嚀一聲,雲知意倏地閉上了眼,將頭扭向一邊。

  為了掩飾某種「居然落了下風」的羞恥感,她惱羞成怒、泣不成聲地控訴:「你君子個鬼……沒有、沒有 君子,會拿腰帶把人……把人兩手綁、綁起來的……」

  講道理地說,新婚之夜,洞房帳中,疼到差點推開人逃跑,這確實是她不仁不義在先。

  但新婚初次「這樣那樣」,就是兩手被綁起來的姿勢,未免也過於刺激了。嚶。

  霍奉卿在煎熬中兀自忍著,等著,還得分神安撫回應:「你想想書上怎麼說的?我分明……比君子,還君 子。」

  那書上說的可是「君子以三回為限」,他這顧慮著雲知意挨不住疼,中途強自暫停等她緩過勁,初回都還 沒完呢!

  真是君子到連他自己都要落淚了。

  *****

  透過滿目白茫茫的霧氣,雲知意看見霍奉卿竟然跪在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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