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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是,這魚兒是菩薩心腸,懂得捨身取義讓你帶回家替我補身。」她順著他的話揶揄。

  「呵呵。」知道自己說得誇張了,他搔頭傻笑。

  瞧他滿臉通紅的樣子,她忍不住掩口又笑了。

  窗外,卞無晨僵直了身子。他一直認為她受了重傷,是教別人強行帶走的,可現在親眼所見的是她與人夫妻相稱,共組家庭,就連腹中孩子也是屬於別人的!

  曾經,他希冀過,情願她是故意出走,因為只要她是活著的,他就有像從前一樣追回她的希望,可如今得知真相後,他竟大受打擊的無法接受了!

  這女人是為了別的男人而離開,難道這又是她耍出另一次的金蟬脫殼之計?!

  她利用卞天達所射的那一箭,趁機擺脫他?

  她不願嫁他?她從來沒有接受過他,而她腹中的孩子,根本不是他的?

  他激憤的目光射進窗內那個正坐上椅在餐桌吃著飯,為女人細心布菜舀湯的樸實男人,與同一個傢伙出走兩次,那孩子若不是這男人的,還會是誰的?!

  好一副家和樂融融的景象!

  好一個讓他痛徹心肺的女人!

  星辰隕落、平地飆沙,他為這女人肝腸寸斷之際,她竟與男人幸福的苟活著,他卞無晨被一個女人耍得幾近崩潰,眼中的一滴淚逼出了他心中潛藏已久的毒蠍!

  他此刻唇瓣顯露的笑容絕非善類,那是惡魔的微笑……

  ***

  綠洲上所有的土坯屋在一夜之間全數倒塌了!

  離奇的還有湖泊里的魚群在一夕間也都翻肚橫死,就連胡楊林的樹木也全倒了,裡頭的鳥獸四散無蹤。

  這人間樂土,才經過一個晚上,土屋不能住人。水不能飲用,林中不能獵物,竟反成了人間最貧瘠之地!

  這怎麼回事?!居民們驚慌失措。這是百年來,不,千年來也不曾發生過的事!

  莫非是他們做了什麼觸怒天神的事,神降下處罰了?

  善良的居民人人自危,惶惶不安。

  月牙泉靜默的站在這一片狼藉的廢墟上,臉色越來越蒼白,遲緩的轉身望向不遠處的空地,那裡原有一棵參天大樹,她將自己身上的紫銅鈴鐺系在最高處,迎風吹來就能響起動人的響聲,然而樹倒了,鈴鐺卻消失了。

  她的四肢逐漸冰冷起來,闔上雙目,她聞到了一股氣息,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氣息。那男人來了,他找來了!

  這一次他在盛怒下會掀起什麼樣的風暴呢?

  他不會光是毀去一方淨土這麼簡單……這後果,她不敢想像……「公主?」滅虎顫聲的喚著她。

  她睜眼,收斂起慘澹的表情。「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好了。」她堅定的說。

  「可是——」

  「他只是生氣了,我向他解釋清楚就好了。」

  「是嗎?」他惶然的望著這悽慘的一片廢墟,身子瑟瑟發抖。那男人有多恐怖,他是知道的,所以……「沒問題的,我找他去,見到我,他就會息怒了……」她安撫的說道。

  ***

  她踏不進樓蘭,她竟回不了自己的家鄉,她堂堂一個樓蘭公主,竟然連國境都進不去!

  他知道她會回去找他,所以封鎖了她回家的路。

  他狠下心不見她了嗎?

  下定決心要讓她下地獄了嗎?

  見不到人,月牙泉無計可施,沮喪的垂下肩頭,只得先回到綠洲,只是當她回去後,對見到的情景,也不住顫怒起來。

  已無處可居的居民們聚集在一起抱頭痛哭,責問上蒼自己到底犯了什麼錯,要這樣懲罰善良的他們?

  因為他們唯一賴以維生的牛羊家畜,全數暴斃了!

  寒冬將至,他們無屋可避寒,又沒有糧食可充飢,一道熊熊的怒火,憤憤燃起。

  不行,她不能任那男人再無法無天下去,她得見他,用盡方法也得見到他!

  ***「主人,夫人……那女人又來了。」不小心口誤,女奴連忙改口過來,就怕觸怒由愛生恨,妖化了的主人。

  卞無晨斜臥在軟榻上,連眼皮也沒掀,只是嘴角的弧度泄露出他的不屑,腳旁伏著個穿著暴露的女人卑微的幫他按摩著腳踝。

  「讓她滾!」他暴怒喝道。

  「是……」女奴不敢抬頭望向主人,因為現在的主子摘下了眉心那顆紅寶石,模樣嚇人,不再風流俊逸。她原本要退下了,挪了身,想了會又小心的折回,「主人,可是這回那女人有了準備……」

  「準備?什麼準備?」他冷笑問。

  「她要人架了一座台子,她坐在台上……」

  「然後呢?」他仍是不甚在意的模樣,因為那雙湛藍色的眼眸至今還沒掀開過。

  「台下放著柴火,她說要放火燒台,如果您要她帶著娃兒一道死,那她就燒死在您面前。」她將話據實轉述。

  他總算睜眼了。「這女人又在耍什麼伎倆了?她還以為威脅得了我?以為我還會在意她的死活嗎?!愚蠢的女人!她若真要死就讓她去死啊,反正她罪該萬死,死不足惜!」他揮著長袖,怒容滿面,一動,腳邊的女人被遠踢到一旁,驚魂不定。

  而那來稟告的女奴也驚慌的伏著身子想急忙退下,主人陰戾之氣極重,一怒必置人於死地,她害怕的轉身要爬離,不願成為他遷怒下的犧牲者。

  「等等!」他怒喝。

  女奴驚跳了一下後,身子幾乎發軟無法動彈。

  「主……主人還有事吩、吩咐?」因為移動不了身子,她原地伏趴著問,就怕今日便是自己的死期。

  「那台子可以燒多久?」

  「回……回主人……台子不高,燒一個時辰,就會燒盡。」

  「一個時辰?」

  「現在可能不到一個時辰了,因為她在我進來稟告前就已經點火……」

  他仰頭大笑,狀似瘋癲,女奴嚇得幾乎昏厥,而那穿著暴露的女人則是縮緊身子,躲到了牆腳去。

  ***

  「公主,你下來,他不會來的,我不要你為了我真的被燒死了!」滅虎靠近不了燃燒旺盛的火柱,在台下不斷哭喊。

  四周擠滿了驚恐觀看的民眾,眾人指指點點,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在沙漠中自焚。

  火越燒越旺,捲起一波波熾熱的焚風,月牙泉站在台上,哀戚地笑著,迎風而立,遠望著前方。那人也許真不會來了……她重傷了他,她明白,只是他還願意相信她嗎?她不確定,但願這方法雖然殘酷,雖然極端,卻可以讓她得到好結束。

  她在賭,又在用性命賭了一回,如果那男人真的要摒棄她,那麼她就赴死吧,因為若回不了他身邊,橫豎也是死路一條,她願意下這重注。

  她直勾勾的目光,始終眺望著遠方,等待著遠處出現身影,像以前一樣飛奔而至。

  焚風四起,火苗竄燒,她的腳底板是滾燙的,比日正當中的沙地還要燙人,火竄高了,燒到她所站立的底板,再過不久,火就會直接將她捲入吞噬了她。

  她聞到了頭髮燒焦的味道,但她依然亭亭而立,耐心等待著。

  「是我……都是……我害你的,你不要死……不要為了救我、救眾人而犧牲自己……」滅虎眼見火已燒上台,他哭喊得破碎不成聲。

  月牙泉搖著頭。「你錯了,我不是為了你,更不是為了眾人才站在這火海里,我是為了我自己……為了再見那男人一面……」

  她感覺熱痛由腳底襲上,她忍著,眼淚由眼眶中墜落,痴痴望著遠方。他真不來嗎?真忍心見她葬身火窟?

  吱吱的火星燒上台子,眼前仍一片空曠,她漸漸絕望,發尾起了星火,衣擺有了火苗,她的肌膚雖然灼熱,但滾下的淚卻更是燙人。

  她緩緩的跪下了,臉龐埋進雙掌中。他還是不肯來見她,她與那男人終究緣盡了!火完全竄上來,裙擺上的火苗開始然受,她和著淚水淒笑著。

  「公主——」瞧見她即將陷入火海中,滅虎不住悽厲的叫喊著。

  她閉上眼,打算在火舌纏繞她全身之前就先咬舌自盡——在牙齒觸碰到舌頭的那一刻,她的身子忽然凌空飛起,衣裳上的火苗在空中像是一團金色火球,再下一刻,她的衣物在空中被撕毀,火球瞬間剝離落地,光裸的身子被覆上一件斗篷,在她落地前身子已密密被裹住。

  她愕然踏上沙地,但雙腳被灼傷,一著地也跟著呼痛跪地,一雙手臂圈住了她,跟著橫抱起她,她望上那雙森冷的藍眸。

  「你終於來了。」她喉頭髮澀,不住哽咽起來,隨後又瞧見他眉心那道被剜過肉的疤痕,這痕跡看起怵目驚心,讓他看起來宛如鬼魅附身。

  她露出心驚駭然的表情,卞無晨見了妖笑不已。「害怕嗎?這就是我的真面目!」

  她愕然,一時說不出話了、他竟發狠摘下遮掩他傷痛的寶石,這表示他已「無堅不摧」了,對她、對世間的所有,他完全捨棄,用不著在意了……他的心築上牆,她再也不能破牆而入了嗎?

  見她只是愕然地注視著他醜陋的眉心,他的心不由得惱羞的擰絞起來。「你不是有話對我說?我可是來聽你死前的遺言,之後我會親手再將你丟回火海里——」驀地,他一怔,因為這女人竟敢對著他笑靨如花?「收起你難看的笑容,別以為你還能迷惑得了我!」他鄙夷的怒斥。

  可月牙泉不僅沒將笑容收起,還伸出手臂緊緊的抱住他。不會的,他從不曾對她真的狠過心,這次也不會例外的。

  他怒極。「你相不相信我會將你丟回火海去?!」他怒聲威脅著。這女人若非瘋了,就是厚顏無恥的以為他會任她撒野!

  他對她的迷戀已經過去了,剩下的只有鄙視跟憤恨。

  「不信。」她整張俏臉埋在他胸膛里,悶聲說。

  他怒火高漲,胸口劇烈的起伏。「你這女人!」他怒不可抑。

  月牙泉圈住了他的頸項。「我這女人這次是有苦衷的,我沒有耍你、更沒有負你!」她淚眼婆娑的說。

  卞無晨沉瞳倏眯,明顯表情一變。「你這狡猾無恥的女人!」他的怒氣完全爆發開來,憤然地將她往火海里丟,這一丟立刻引起四周的驚呼聲。

  在一片譁然中被拋向火中的人,還來不及感受到火焰熱度,胸前忽地一緊,一根皮鞭緊緊圈住了她,在一陣令人昏眩的翻轉後,她又回到他的懷裡。

  經過這驚險的一拋後,她整個嚇成巨石,僵直了身,連唇色都褪去。

  「女人,別再企圖說出任何激怒我的話,否則,這一次拋出,你將不會再有呼吸的機會。」

  她眼眶一熱。「你不是說來就是要聽我說的話,但我什麼都還沒開始說,你就關上了耳朵,那你要我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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