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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卞無晨瞧了一眼懷中撒嬌的妻子,心頭一暖。這女人躲了他三年,兩人也吵吵鬧鬧了三年,但在他誤染毒癮時,所有潛藏在她心底的真意,才不甘不願的顯露出來,不僅幫他除了毒癮,還設計了仇人,最後口是心非的下嫁給他了。

  如今他也如願有了兩人的孩子,到此該算是結局圓滿了吧?他輕擁著她,第一次對女人、對家產生了歸屬感,這女人屬於他,她肚裡的孩子屬於他,而這兩個加起來,就是他一直渴望而不可得的家。

  「你饒了我吧,別再懲罰我了,我保證以後不再作怪,不再膽大包天的挑釁你。」見他神情「溫和」多了,月牙泉立即勾住他的後頸,趁機求饒。

  他低首瞧著她噴火的身材,艷光四射的容貌,以及那對勾人魂魄的媚眼……這樣的女人,誰能真的忍心折磨太久,況且,受折磨的不只是她,他可也是忍得快要上火了,雙臂一伸,橫抱起她。

  「這次……不會再欺負人了吧?」她緊張的問。

  欲求不滿的滋味太恐怖了,她這回算是怕到了。

  他細薄的嘴唇微微一翹。「『欺負』還是要的,但不會半途而廢了。」

  她聞言桃腮微暈,卻掩不住眉飛色舞的期待,耶!終於可以得到滿足了!

  瞧著這野馬似的妻子,卞無晨笑得暢然。這女人合該讓他娶到手,否則誰能滿足得了刁蠻機靈的她?

  他抱著她邁步而出,打算回房「處理」一下彼此的需求,笑著踏出廳堂。

  「卞無晨!」驀然的一聲大叫由左後方傳出。

  他不由得蹙起眉,抱著她轉身,不意一支箭凌空飛至,一箭雙鵰!

  這支箭射穿了兩人的身子,兩人瞬間愕然瞪眼,齊齊低首見到箭穿過相連的身子,血染彼此。

  「卞……」她舉起系有紫銅鈴的手,顫抖的要撫上他,一句話未盡,手也不及觸及上他的臉龐,兩眼一翻,在他懷裡闔上了眼。

  他慘然抱著她跪地,雙手發顫,不敢置信,望向那射箭的人。「叔父……」他恍然一笑,再低首凝視著懷中慘無人氣的女人,是命嗎?

  一切是命嗎?他以為到手了,以為握在手中的幸福居然可以這麼輕易的就又被奪走……他的家,他的女人,他的孩子……轉眼成空了嗎?仰頭瞧向澄明的天空,在火球的照射下發出璨藍的光束……他身子一晃,戚然笑著,笑著……身子在極冷中緩緩倒下……

  ***

  樓蘭城東有一座高大的佛塔,四周有成片的胡楊林,一條清澈的小河蜿蜒流過林中,直通向佛塔的中心。沙地小河,珍奇稀有,平日吸引眾多群眾前來飲水拜佛。

  可這兩個月來這裡人煙杳杳,無人可接近五里內的佛塔聖地,原因是有貴客在此靜養。

  佛塔里,男人衣衫寬鬆,布料垂墜,簡單的衣飾仍掩不了他一身的貴重神氣。

  他斜躺在軟墊上,雙目緊閉,面色蒼白,鎖眉不展,左胸下方還綁縛著紗布。

  「主人,該用藥了。侍從端上一瓷碗的精燉物,膽戰的瞧著他兩鬃新生出的華發。這白髮意味著……他已經怒極攻心、焦躁難忍了嗎?

  「嗯。」他慢聲一應,藍眼連睜開都沒有。

  見他沒有即刻要飲用的打算,侍從也不敢催促,悄悄的留下湯藥,人便要退下了。

  「那老傢伙肯說了嗎?」侍從才移動了身子,他又開口問了。

  「這……沒有,他還是堅持說不知道。」侍從低首稟告。

  他倏然睜眼,霎時佛門勝地,滿室殺氣。

  「對他動刑了嗎?」他聲音轉趨冷硬。

  「早剝去他一層皮了……」侍從想起地牢里那人的慘狀,也不禁身軀狂抖了起來。

  那人已連著被拷打兩個月,日夜不停的被追問著一件事,可他始終說不知道,這答案主人不信,非要刑得他說出下落,這段日子來,那人被刑求得奄奄一息,再差一步,就會斷氣。

  卞無晨魔魅的眸光流轉著,「皮都被剝了,還不肯說?他還真能忍。」

  「主人……奴才斗膽說一句……那人……會不會真的不知道啊?」侍從忍不住問。

  雖說他膽敢射殺夫人,罪該萬死,但他此刻所受的罪恐怕比死還要難受百倍,若能選擇,那人當願意死上十次吧?!

  卞無晨目光凌厲的一掃,「當日除了他,還有誰敢將人由我懷中帶走?」他說得怒不可遏。

  那日重傷昏迷後,府里的人聞訊趕來救人也拿下了卞天達,可當他醒來後,與他同樣被箭所傷的月牙泉卻失蹤了,問遍所有奴僕,唯一的答案皆是他們趕到時,只有他一人倒臥在血泊之中,無人見過夫人,這事透著詭異,月牙泉不可能平白消失的,他也不可能神智不清到記錯自己曾經發生的事,而在場目睹這一切的人只有卞天達,他若不知道她的下落,還有誰知道?

  「是……」在他盛怒下,侍從立刻縮頭噤聲。

  「去,再去逼,非要他吐實不可!」卞無晨俊美無儔的臉孔殺氣騰騰。

  「是。」不敢多言,侍從立即領命而去。

  ***

  「人死了?」

  「是……」侍從驚聲稟報。

  如此折磨,能拖上兩個月又十天,已是奇蹟。

  「死前有吐出任何話語嗎?」卞無晨崩著聲音問。

  「有……」

  「說了什麼?」他雙目射出期待,身子也由軟墊上跳起,急問。

  「他說……他說……說主人您……會不得好死,要找的人一輩子也不會出現。」侍從喉頭抖了半天,終於咬牙說出口。

  「混帳!」他勃然大怒,怒潮一起不可收拾,暴怒的翻桌踹椅,目皆欲裂,急喘的握緊雙拳,關節全數泛白。

  可恨!他竟敢沒說出下落就死,等了兩個多月,竟然沒能由他口中逼出一點訊息。

  期望落空,壓抑已久的怒氣再也壓抑不住,一旦爆發,便是天崩地裂。

  「他一死,她是死是活誰還能知道?!」他仰天大吼,颳得一室的怒風。

  一陣瘋狂暴吼後,他狼狽跌地,神情逐漸轉為木然空洞,憂傷無神的眼直望向前方,卻完全失焦。

  記得倒下前,他明明還緊緊抱著她,為何當他醒來時,她卻消失無蹤,再無消息?

  他抱得很緊,很緊,打著死都要與她同葬的決心,他不可能鬆手的,是誰,是誰從他身邊帶走了她?是誰?!

  她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他一顆心懸著,幾乎崩潰!

  為了怕在找到她前就已失去心智,一向神佛不信的他,在心智極為不穩定的情況下,竟主動移身至佛塔住下,希望藉由佛法讓自己平靜下來,至少別在短時間內得了失心瘋。

  可如今卞天達竟死了,他希望破滅,這失心瘋怕是連佛祖也壓抑不住,他赤目起身,全身妖氣瀰漫,連嘴角揚出的笑意都毛骨悚然得教人懼怕。

  他跨步走出佛塔,眾人一見他出關,那眼神妖異可怖,無不驚惶失措的閃避竄逃,他一步步往外走,誰不慎擋了路他就殺了誰,身後留下一條怵目血路。

  他妖魅的笑著,人頭在他來時路上滾動,他越笑越駭人,宛如妖魔附身,轉眼間佛門淨土,竟教他染上一片腥紅血污。

  他一路踏血回到卞府,神情竟笑得恣意暢快。

  主人瘋了!

  眾人競相走告,人人收拾起包袱,拔腿就逃。

  他也不管他們,眼神迷離,信步踏入房中,月牙泉的衣物一件不少的在她的房裡,只是景物依舊,人事全非……那宜嗔宜喜的模樣,仿佛依稀出現在他面前,她嬌嗔發怒時好看,使詐得手後的開心笑顏更動人。

  她在哪裡?她是他的夢,他的歸屬,他的家……在哪裡?

  染滿鮮血的雙手無力的垂下,靜靜失神的坐上床榻,這張床經歷過他們多少熱情,他一刻也沒有忘記……眼眶漸漸閃出熠熠的淚光。

  那狡猾的女人該不會是不想回到他身邊了吧?所以才會讓他找不到?!

  是這樣嗎?

  他情願如此,也唯有如此,他才能象往日一樣,追逐著她,讓他還有機會再將她找回來。

  依戀著她的香氣,緩緩的依床躺下,絲被上還有她的余香,他閉上眼,抱過她的繡花枕,一件東西掉落了。

  他睜開眼,瞧著掉在他身上的東西——一卷羊皮。

  這玩意怎會被當成寶貝似的藏在她的枕頭底下?

  迷失的眼眸逐漸找回焦點,他好奇的展開羊皮後,目光便再也移不開。

  羊皮上寫著奇怪的文字,但他竟能讀出 絲綢之路在通往敦煌的黃沙漠地中,向西北行後出現一片意外的景象。

  在沙塵呼嘯中,遙遙有一線綠色,經過此處的人十之八九會以為是幻象,唯有熟知地形、常年行走沙漠之人,方能知曉那是一片綠色樂園。

  這裡是西域數十個綠洲中最小的一個,猶如海市蜃樓的隱藏在這沙海之中,一般人不易發現,一旦發現除了驚奇還是驚奇。綠洲之上人口僅約兩百左右,以飼養駱駝、牛羊維生,周邊有著煙波浩淼的湖泊,人們在清澈碧波上泛舟捕魚,在茂密的胡楊林里狩獵。

  一般商旅們在長途跋涉、經過一路的險惡地勢,有幸來到這裡後,乍見到這裡的綠糙如茵,牛馬成群,無不以為自己來到了人間天堂。

  在一座建造簡單的土坯屋內,粗製的木椅上坐著一個小腹隆起的女子,窗外的一雙藍眼睛看不見她的臉,只能見到頸部以下的部分。

  她身著簡樸的氈衣,但剪裁得非常合身,雖然她就只是這樣坐著,然而那份艷麗丰姿,即使讓人看不見臉龐,也足使任何男子怦然心動。

  卞無晨站在窗外,此時胸口如受錘擊,心神震盪不休。

  找到了,終也讓他找到了!

  他激動得就要不能呼吸,這女人活得好好的,連腹中的孩子也平安無事。

  他顫抖著身軀,舉步就要認回自己的妻子,突然一名男子由外匆匆入內,走得急,竟沒瞧見窗外站立的人。

  「公主,你猜,我今天捕了多少魚回來?」男人提著一籠的東西興匆匆的問。

  她放下正在fèng制的毛帽,揚起花容玉貌笑臉以對,「五條?」

  他搖頭。「再猜。」

  她嘟高嬌紅欲滴的紅唇,「八條?」

  男人笑開了嘴,「不只,更多。」

  她凝望著神情喜悅興奮的他,眼睛也不住發亮。「那是至少十條魚了?!」

  「是十三條!」他抱著籠子,雀躍的衝上前獻寶,看起來老實的臉龐上滿是驕傲得意。

  「你今天是怎地?發什麼神功,魚兒都上你的餌了,隔壁的阿羅豈不沒魚上鉤了?」她笑問。

  「那也沒辦法,魚兒知道我家中娘子有孕,得多吃魚補身,所以全都乖乖上我的鉤。」他喜孜孜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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