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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出書房門口,興許是屋內昏暗,他忽覺門外秋冬交替的晴空分外刺目,迎面而來的涼風,瞬即寒徹了心扉。

  去年,他曾允諾,從今以後,他會盡己能,放下驕傲,可方才,他似乎又犯了老毛病。

  他正想轉頭回書房再哄哄她,對上院中僕役深意難明的眼神,他一咬牙,大步離開。

  ···························

  「唐氏絲綢」乃杭州城內赫赫有名的老字號,大小分好遍布全國。

  眾所周知,唐氏雖保留金字招牌,但掌管者為京城的皇親國戚。

  其尊貴地位,使得大商家禮讓有加,小商家趨之若鶩。

  數年前,唐家舉辦盛會,容非因賀依瀾離世,不曾參與。

  去年又撞上他自己的婚宴,未能赴會。

  原以為今年能攜同夫人赴宴,卻因小小爭執而被迫孤身前往。

  觥籌交錯的宴席間,容非以賀家家主身份落座於主席,談笑自若,維持以往的翩翩風度。

  實則,心事重重,無心飲食。

  當唐氏東家以歌舞形式展示今年新制的絲綢面料時,容非神思不屬。

  被問及是否有相中的,他茫然失神,乾脆將所有款式全訂了一批,又把那件獨一無二的貂毛披風拿下。

  罷了,婚後鬧矛盾,多半是他先服軟,也不差這一回。

  他有錯在先,趕緊認了,以求從輕發落!

  當容非親手抱著華美衣裳和清河坊新鮮現制的龍鬚糖,風風火火趕回賀家大院,秦茉正與柳蒔音在前院閒聊。

  秦茉自知一時衝動,把責任全推在他頭上,

  重定清單後,把他書房弄得一團亂,才稍稍解氣。

  事後冷靜下來,她暗覺自己自尊心作祟,過份了些。

  此際見容非裝作若無其事走來,眉眼帶笑,一開口就是「快看我給你買了新衣裳」,心頓時軟了。

  她的夫婿,哪怕大少爺脾氣難改,仍會將她捧於心尖。

  誰先低聲下氣,不代表誰有錯,只證明誰更愛對方而已。

  「喲!七爺!用得著這般公然展露恩愛嗎?」柳蒔音瞄向他手中的龍鬚糖盒子,「有啥好吃的?賞我一點唄!」

  「切!賞你不等於便宜南柳?」

  容非把盒子塞給秦茉。

  秦茉一笑:「七爺不給,我給便是。」

  說罷,順手轉給柳蒔音。

  柳蒔音歡天喜地道謝,笑道:「蒔音不打擾二位了!」

  捧著盒子一溜煙跑了。

  容非挽了秦茉的手,沿迴廊漫步,有須臾緘默。

  翎兒等丫鬟深知他們剛鬧完彆扭,有意迴避,不約而同落下丈許。

  繞過一片桂花叢,容非柔聲道:「先前是我態度不好,向你賠禮道歉。我立馬給你另闢一處安靜的院落處理事務,可好?」

  秦茉嫣然一笑:「好啊!我以後到你隔壁的小院,互不干擾。忙完了,咱們再一同品茗用膳。」

  二人於和煦日影下相視而笑,一場小風波化於無形。

  既已定好了解決方式,一對處事決斷的夫妻便即刻前往書房收拾。

  行至門口,秦茉猛然停步,攔住容非,笑容里摻著窘迫。

  「要不……改日我再拿東西?忽然……餓了。」

  邊說邊拉他往回走。

  容非微覺有異,凝步不前。

  「茉茉,做壞事了?」

  「沒、沒有啊……」

  秦茉笑得燦爛,閃躲眼神不經意掠過心虛。

  容非推門,內里沒人,無燭無火。

  借著門窗投入的光線,他清晰可見,陳書格、書案、多寶格、香幾等,全都挪了位置。

  且上面擺放整齊的古玩、香爐、花瓶、如意、羽扇、各式文具,及壁上懸掛的古琴、塵……全被人打亂了。

  最讓他抓狂的是,他苦心排列好的幾架子書冊,變得高低錯落、大小不一!

  「這……這……」

  他驚詫之際,懷抱的貂裘落在地板上。

  秦茉見他整個人懵了,訕笑道:「要不,我叫人收拾收拾?」

  「該收拾的,不是東西,而是你。」

  容非劍眉一凜。

  秦茉暗呼不妙,回身欲逃,被他一把拽住,受力一帶,撞在他結實的懷內。

  呼吸燒灼她耳尖,教她渾身一顫,「好啦,以後不玩了!」

  他一手圈住她,一手帶上書房門,並閂好。

  「反正,我少欺負你就是。」她為順他的毛,摟住他親了一口。

  「你已經欺負過了,現在輪到我欺負你。」

  秦茉從未忘記,他說過,他欺負她的方式,只有那一種。

  「現、現在?」她目瞪口呆,連退兩步,「在這兒?」

  容非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正好,你換上新衣裳讓我瞅瞅?」

  她語帶微顫:「這是書房……是讀書明理的地方,且外面有……」

  餘下之言被他吞了。

  他將她逼至畫案前。

  擁雪成峰。

  羞怯之意迫使她竭力從他的溫熱中逃離。

  偏生唇逐寸挪移,輾轉落在雪裡萼梅。

  秋風裡透著春意盎然,心險些跳至嘴裡。

  他的駕輕就熟,她已不再陌生。

  然而大白天,又在雅潔莊肅的書房,院落還有一群人相侯……未免太驚心動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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