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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不尤道:“這也是費解之處。”

  顧震猛喝了一口酒,嘆道:“我才說案子已經告破,這麼看來,這案子才開頭?”

  溫悅聽了,才舒展的眉頭又蹙了起來。趙不尤扭頭歉然望去,溫悅回了他一眼無奈。

  顧震卻沒留意,問道:“還能從哪裡查?”

  趙不尤道:“我這邊,古德信還未回信,章美查出來禮部員外郎耿唯和簡莊密謀,不過我想,古、耿兩人雖然知情,但應該不是主謀。”

  趙不棄道:“我這裡,何渙殺死閻奇,發配暴斃,又被救活,這一連串怪事恐怕都是設計好的,背後主事的是個員外,這員外看來來路不小。”

  墨兒道:“脅迫武翔的人是誰,香袋交給了誰,目前也不清楚。”

  瓣兒道:“董謙被迫去做紫衣客替身,肯定不是侯倫一個人能辦得了的,背後也一定另有主謀。”

  顧震道:“這幾路人馬,又都是為紫衣客而來。”

  眾人默默沉思起來。

  趙不尤忽然想起一事,心裡一驚,沉聲道:“我們疏忽了一條線索。”

  “什麼?”諸人一起問道。

  “高麗。”

  “嗯?”諸人越發納悶。

  “武翔十一年前偷傳圖書給高麗使者,這事極隱秘,只有他一家人和高麗使者知情。他家中兄弟妯娌情誼深厚,絕不會外傳——”

  墨兒驚道:“寫密信脅迫武翔的,是高麗使者?”

  趙不尤點點頭:“有可能。還有一條佐證。清明那天,我經過虹橋時,見到樞密院北面房令史李儼陪著一人在橋東茶棚下,那人漢話口音有些古怪,我當時疑心他是高麗使者。後來無意中遇到李儼,他上來搭話,隨口又打問起梅船案,並勸我不要再查。現在看來,他似乎並非隨口而言……”

  趙不棄笑道:“這戲越來越好看了,連外國人也擠進來扮暗鬼?”

  趙不尤道:“不過目前尚不能斷定。”

  瓣兒忽然道:“咱們這幾樁案子裡的這些人合起來,倒像是一幅《士子圖》呢。”

  墨兒道:“還真是。哥哥那邊東水八子,有隱逸,有太學生,有魁首,還有已經出仕的古德信、郎繁。”

  趙不棄笑道:“我這邊有狀元,有府學生,還有縣學破落戶丁旦。”

  瓣兒笑著接道:“我這邊是待缺的進士。”

  墨兒嘆道:“我這裡——武翔是出仕,武翹是太學外捨生,康游是武轉文,還有餑哥,是從童子學輟學。”

  趙不棄笑道:“這《士子圖》花色果然齊全。”

  趙不尤道:“士農工商兵,士居首。世教風化,朝政得失,都系之於士。士正則天下正,士邪則天下邪。僅從咱們這幅《士子圖》來看,正氣仍在,但邪氣亦不弱,或出於陋見,或由於私慾,互爭互斗,損傷了多少元氣?外敵未至,內傷已深。”

  趙不棄笑道:“不止互斗,這《士子圖》整個看起來,又是一場傀儡戲。所有這些人,連我們幾個在內,都不過是木傀儡,被人操弄著跑腿奔命、顛來倒去,二十幾個人還丟了性命。背後操弄的那些人卻至今連影都不見。”

  趙不尤嘆道:“那天田況跟我說起一個話題,‘世事如局人如棋’,也和你一個意思。不過,人既非棋子,也非傀儡。人能動,能思,能選。同一個局,只看每個人作何選擇。就像簡莊和章美,兩人起先不但主動入局,更造出局,來害宋齊愈,但到後來,簡莊仍執迷不悟,章美卻幡然悔悟,並以自己性命去破局。”

  墨兒道:“香袋案也是,武家兩兄弟,武翔便不聽命,不入局,武翹卻為了兄長,成為造局者,害了康潛、康游兩兄弟的性命。而康游,原本完全可以置身局外,為了嫂嫂和侄兒,卻不惜性命,毅然入局。”

  趙不棄笑道:“何渙那呆子也是,葛鮮和丁旦設局,用阿慈一勾,他就老實上鉤入局。而丁旦,為錢設局,卻不知道,別人又把他設進局中。大局套小局,他好賭,結果把性命賭進去了。”

  瓣兒笑道:“何渙幸虧遇見二哥這個專愛破局的人,才把他搭救出來。倒是侯倫,別人設局害他,他又設局害董謙,董謙是十分僥倖,才從局裡逃出來。”

  顧震皺眉道:“這一局套一局,到底有多少層局?”

  趙不棄笑道:“人生無往而非局。”

  趙不尤道:“是。有人必有爭,有爭必有局。所不同者,恐怕只在一點不忍之心。像章美、餑哥、冷緗,都先設了局,因為不忍,又主動解了局,讓宋齊愈、孫圓、阿慈得以脫局。一點不忍之心,便能給人一條活路,自己也多一分安心。簡莊修習仁義之學,卻不知道‘二人為仁’,仁不在言語文字間,而在人與人之間。一個‘忍’字,上面一把刀,下面一顆心。忍心,是先自割本心。傷人者先傷己,縱便如願,己心已殘,又何能得安?”

  趙不棄笑道:“你們尋安,我只求趣。咱們已經攪了他們的局,這些背後提線設局之人,一定正在不安。咱們就再用棍子加力捅一捅,越捅他們越不安,越不安,便越難看;越難看,這事便越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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