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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不尤找來那個泥瓦匠,向他打問,泥瓦匠說那地道仍在,只是入口當年被填了,不過很容易挖開。他聽趙不尤說要去蔡行宅里救人,滿口答應。才用了三晚上,他就挖開入口,鑽到禮賢宅的中庭下面,又朝上挖。那中庭地上鋪的是三尺見方的青石磚,他半夜裡挖到中間一塊青石磚,洞口尺寸剛好能將整塊青磚取下去,而後用木架支住青磚。上面的人,若不細看,很難察覺。

  接下來,趙不棄找到馬步,和他商議,將蔡府一頂轎子的底板偷偷改成活板,並告訴了他那塊活動青磚的位置。又設法傳話給冷緗,讓她告訴阿慈,依計而行。

  趙不棄又想再懲治得狠一些,他知道蔡行有隻愛犬,極其兇猛,咬傷過不少人,那些被咬的人哪敢惹蔡行?只能自認觸霉。趙不棄找了個毛賊朋友,讓他前一天半夜鑽進蔡府後院犬舍,用藥迷倒那隻黑犬,偷了出來,讓那泥瓦匠搬進地道。

  那天,馬步將阿慈的轎子停到那塊青磚上,冷緗裝作沒帶帕子,等候的那一會兒,趙不棄親自動刀殺了那隻狗。泥瓦匠移開了支架,托下青磚,打開轎子底板,讓阿慈跳下來,脫掉外衣,裹在黑狗身上,將狗放進轎子,而後重新插好轎子底板,安放好青磚,用泥土填實了磚下面的通道。

  救出阿慈後,趙不棄先把她藏到了朋友這間空宅里。

  何渙“撲通”跪倒在趙不棄面前:“不棄兄大恩,何渙永世不忘!”

  阿慈也含淚過來,深深道了萬福。

  趙不棄大笑著轉身避開:“你明知我最怕這個,偏來這個,不管你們了,我走啦!”

  汴河北街,藍婆家。

  張太羽將家中里里外外清掃乾淨,洗了把臉,又換上那件舊道袍,帶了些乾糧,朝屋裡環視了一圈,隨後抬腿出門。

  回來後,他聽母親講了丁旦和何渙的事,由於阿慈失蹤,母親年老,兒子年幼,他不忍離去。現在阿慈已被救回,何渙又中了狀元,何渙待人誠懇和善,母親、妻子、兒子交給他,比跟著自己更好。因此,他決定重回終南山修道。

  他心裡唯一覺得愧憾的,是錢。當初,他為了買度牒出家,偷偷賣掉了家裡的田產,母親已經年老,雖說何渙看起來值得倚靠,但畢竟是外人,若自家有些田產錢財,說話行事都能有些底氣。萬兒長大,也有個生計倚靠。可是,他囊中只剩幾十文錢,如今也沒有其他賺錢之路。

  這也是無可奈何,他嘆了口氣,正要鎖門,忽然聽見有人喚他,回頭一看,是顧太清。他重回汴梁那天,在孫羊正店前面遇見的那個師兄。

  “太羽,你這是要出門?”

  “回終南山。”

  “回那裡做什麼?師兄有樁好事——”

  “嗯?”張太羽心裡微微一動,“什麼事?”

  “那老雜毛。”

  “嗯?”

  “就是林靈素!”

  張太羽越發吃驚,顧太清一向視林靈素如神,清明那天也尊稱為“教主”,此刻卻直呼其名,更蔑稱為“老雜毛”。再一看,那天顧太清面色紅潤,神采飛揚,今天卻顯得有些張皇失意。

  顧太清又壓低聲音:“那老雜毛這次出了大紕漏,害得我險些送命。我知道他藏在哪裡,已經想好主意,不過我一個人應付不來,咱們兩個一起聯手,好生賺他一筆。如何?”

  張太羽想到自家那樁憾事,遲疑了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開封府,牢獄。

  兩個差人押著餑哥走了出來,餑哥頸項上戴著枷板。

  他因殺了彭嘴兒,被判流配登州牢城營。他原本就什麼都沒有,小韭死了,就更加沒有什麼記掛。被判到哪裡都一樣,他不怕,也不在乎。

  才走了幾步,身後忽然傳來叫聲:“哥!”是孫圓的聲音。

  餑哥本不願停,孫圓又叫了兩聲,他才停下腳,費力轉過身,見孫圓扶著尹氏急急趕了過來。望著這兩人,餑哥心裡湧起一陣說不清的滋味。雖然他一直並未把這兩人當過親人,但這十幾年,他們的確是這世間與他最親近的兩個。

  那個差人見尹氏是個盲人,便沒有管。

  “勃兒——”尹氏走近後,伸出雙手,想要摸尋餑哥。

  餑哥卻一動不動,木然看著。

  尹氏仍伸著手,臉上露出悲戚,餑哥能看得出,這悲戚似乎是真的,但真的又如何?

  尹氏空望著天空,大聲道:“勃兒,你要好好的,我們等你回來。記著,這個家也是你的家!”

  餑哥聽得出來,尹氏這話也是真的。他的心雖然並不會因此而軟,卻也不好再硬。他猶疑了片刻,低聲道:“娘,你也要好好的。弟弟,好好照顧娘。另外,我知道我爹是怎麼死的。”

  說完,他轉身走了。

  禮順坊北巷子,簡莊家。

  烏眉來到簡貞房裡,低聲把章美做的那些事都告訴了簡貞。

  講完後,她連聲自責道:“人人都誇我,說我長了雙水杏眼,我看是烏煤球才對,難怪我爹給我取個名字也叫‘烏煤’。我跟章美說了那麼多回話,竟一絲兒都沒想到他早就中意你了。我們全都盯著那個宋齊愈,卻不知道旁邊還有個這麼痴心的章美。若是早些知道,哪裡會有這些事?唉,真真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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