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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如海反手握住她右手,急切道:“你發誓!”

  她言聽計從,“我發誓,絕對不把長海的股權讓給陸慎……還有孩子……也要跟著外公姓江。”

  “好好好,你答應了,我也就放心了……”揮一揮手,仿佛用盡全身力氣,“去叫律師進來。”

  她打開門,律師團隊即刻魚貫而入。

  她讓出去,到一樓喝茶避嫌。偶然間翻一翻手機,依然沒有陸慎的消息,他已經在倫敦待了小半個月,大概是因為需要處理的問題太多,他忙得沒空和她打電話,不過早晚一定有一條信息,匯報他在何時何地醒來,何時何地入睡。

  時間差不多,她上樓梯走進袁定義辦公室,他通過電腦觀看江如海特護病房內的實時畫面。

  病房內有多處監控探頭,清晰度超越想像。

  阮唯端著熱巧克力走到他身後,“靠近一點,我看看遺囑上具體寫些什麼。”

  “我都快變成你的私家偵探了,阮小姐。”袁定義嘴上抱怨,但手上聽話的很,立即調整焦距,“好了,很清楚。”

  她抓住時機看完三頁紙之後感慨,“條條框框真多。”

  “你沒來的時候江老還在要求要限制二次繼承,但被律師否了,法律上不具有可操作性。”

  阮唯在胸前劃十字,“感謝上帝,感謝法律。”

  袁定義笑嘻嘻說:“你該感謝你自己吧。”

  “確實,我也這麼認為。”

  電腦屏幕內,江如海將遺囑最後確認一遍,在尾部簽名,再由見證人簽名,隨即由律師帶走封存。

  袁定義站起來要和她握手,“阮總,恭喜恭喜,得償所願。”

  阮唯撇撇嘴,“你少煩我,我打算明天去看佳琪。”廖佳琪與江繼良同一天宣判,考慮她污點證人身份,法官只給了一年刑期,“我還是很擔心她。”

  “有什麼好擔心的?她心甘情願好不好?”

  “懶得和你說。”放下熱巧克力,問他,“藥準備好了沒有?”

  袁定義關掉監控,大喇喇說:“我辦事你放心。”

  夜深了,庭院寂靜,月影孤獨。

  江如海自夢中醒來,忽然間有幾分不知今夕何夕的恍然。抬眼透過落地燈看見床邊一道暗影,是護士透過靜脈導管注射藥劑。

  阮唯站在落地燈背後,光照不到她臉上,只在他視線當中留下模糊的漆黑輪廓。

  護士完成手頭工作,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今夜護工不在,病房裡冷冷清清,顯得過於安靜。

  “這是又是什麼藥?”開口才知道喉頭乾澀,江如海張嘴就是,“倒杯水——”

  但阮唯今晚大不一樣,她雙手環胸從暗影當中走向光亮,照舊坐在她熟悉的椅子上,看向江如海的娥眼神變得輕佻、不尊重,“外公對這個藥應該很熟悉才對,去年我還被困在鯨歌島上,七叔和繼良為了確保你在力佳出售之後再醒來,買通你的主治醫師,天天給你按計量注射這種藥劑,如果不是我,外公你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醒。”

  “什麼?你說什麼?”

  “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怎麼?和我還要裝傻嗎?”她唇角輕勾,笑得嫵媚動人,“我勸你最好不要,算算時間,你恐怕只剩十五分鐘能夠清醒,所以我們抓緊時間——”她看著驚訝之中久久不能言語的江如海,露出憐憫神情,“外公,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你好可憐……全家沒有一個人真心待你,就連你最疼愛的小女兒,暗地裡不知道多恨你,無數次和我說,阿阮,你要怪就怪你外公,如果不是他這樣的控制狂,也造不出媽媽這樣的瘋了一樣要擺脫他的神經病——”

  她攤手,無可奈何,“你看,連她自己都承認自己有病,唯獨你,為了所謂江家的面子,一點點風聲都不可以為往外透,但一離開我她就要發瘋,那怎麼辦?所以只能犧牲我。”她俯身向前,貼近他,“來,我們一起回想一下,我求過你多少次,求過舅舅們多少次,你們是怎麼和我說的?針扎一下不疼的,你忍一忍,你媽媽真的好可憐,或者是,你要聽話,你聽話媽媽就不會生氣,媽媽生氣一定是你不聽話還不夠乖……現在聽起來多可笑,但那時候我真的信,外公,我真的相信大人們的鬼話,我努力去做一個乖孩子,每天晚上睡覺前都向上帝許願,媽媽總有一天會滿意,可是呢?”

  她輕撫長發,深情溫柔,仿佛擁抱著美好回憶,然而她口中卻說:“你有沒有試過被脫光衣服在家裡‘遊街’?有沒有試過跪鵝卵石?還有沒有試過被細針扎得喊都喊不出來?”她笑,半邊臉在暗影中,帶出詭譎畫面,“我試過,我全部都試過。”

  一回頭,又換了臉色,“不過不要緊,這些都過去了。外公喜歡我聽話,我就一直聽話,好好當一個除了聽話之外一無是處的阮唯。不過可惜,我不是機器人,我還有一點點反抗精神,這一點點,正好用在婚禮上……咦,你要睡了?那我長話短說。”

  江如海眼皮沉沉,渾身麻痹,根本無力開口。

  她貼到他耳邊,說完最後一句,“繼良真的好無辜,而繼澤,其實不用死的……都怪你啊,外公,你太不懂事,太不乖了……”她眼中寫滿遺憾,看著他漸漸失去意識,“是你害死他們,害死你兩個親親好孫兒,怎麼樣?現在是不是自責的很想死?不過不行啊,長海還不夠穩,我呢,還沒有做好萬全準備,只好讓你先睡一陣,等到該你去世的的時候再去世,嗯?睡了?我就喜歡你這一點,關鍵時候聽話,大事上從不出錯,真的好貼心。”

  一低頭,手機屏幕閃爍,陸慎發來訊息,“明天下午兩點落地,我帶繼澤的骨灰回來。”

  江如海安靜入睡,她關掉最後一盞燈,離開特護病房。

  ☆、第62章 大白

  第六十一章大白

  航班延誤,陸慎落地比預計時間晚兩個鐘頭。

  由於康榕與他一道在達拉斯出差,因此寧小瑜特地來接,上車就說:“給鼎泰榮豐連續打過三個電話,都沒有人聽。”

  陸慎低頭看一眼手機,也沒有收到來自阮唯的任何回復。他垂目不語,不知在想些什麼。

  但他不發話,則沒人敢出聲,寧小瑜和康榕互看一眼,面面相覷。

  車仍然向鼎泰榮豐開,直到陸慎說:“掉頭,去西區教堂。”

  司機急忙轉向,寧小瑜偷偷透過後視鏡觀察陸慎,卻只看見他雙眼緊閉,疲憊的神情總讓人心疼不已。因此連帶恨起了阮唯,心中大膽設想,如果她是陸太太……

  想著想著便開始為陸慎的行為尋找理由,也許他結婚只是迫於無奈,或是因為長輩壓力,或是為報恩,總之絕不是出於真心。

  這麼想著,心裡才好過一些,順帶詛咒現在的陸太太早一點出意外,以便讓位給後人。

  車行不停,追著遠方下沉的斜陽而去。西區教堂位置偏僻,還未入夜,已經顯出跨入暮年的荒涼。

  “不必等我,你們都先回去。”陸慎下車,獨自向教堂走去。

  寧小瑜在車上說:“這鐘地方,萬一打不到車怎麼辦?”

  康榕向路邊一指,指向一輛白色小跑,“看見沒有?阮小姐的車。我說你,就別咸吃蘿蔔淡操心了,關你什麼事?”

  他話裡有話,寧小瑜被踩中痛腳,氣得臉發紅,“我的事用得著你多嘴?”

  “我是懶得管你,不過你再這麼下去,遲早有人收拾你!”

  “誰?誰能越過陸生?”

  康榕瞥她一眼,懶得再和她爭。

  斜陽晚照,大地一片壯烈鮮紅。

  教堂的門虛掩著,陸慎推開門走進去,率先撞見一排排空蕩蕩長椅,以及天床上落下的五彩光。再向前,是一襲潔白背影——她今天穿一身白色歐根紗連衣裙,頭上戴著半透明新娘頭紗,正雙手合十虔誠祈禱。

  他選擇在她斜後方落座,看著她因前傾而突出的蝴蝶骨,忽而想要輕撫她後背,擁住一個仍然柔軟易碎的她。

  可惜的是,她睜開眼,看向教堂中心耶穌像,勾唇淺笑,白紗的純潔當中透著充滿誘惑的妖媚。

  她說:“七叔來了?我等你好久。”

  不必看正面他都能感受到她不懷好意的卻又勾人的笑。

  “航班延誤。”

  她仍未回頭,卻在問:“繼澤怎麼樣了?”

  陸慎答:“一刀捅進心臟,送到醫院時已經沒有呼吸。”

  “七叔去美國,不止到達拉斯吧?”

  他架起腿,靠向椅背,緩緩說:“不錯,我去拉斯維加斯見過施鍾南,他告訴我,你最常來西區教堂,是一名虔誠教徒。”

  “教徒?”她諷刺地笑,看著前方受難的耶穌說,“我從來只是我自己的教徒。”

  “江老呢?”陸慎轉了話題。

  阮唯道:“你不必管他,從今往後他活著就只剩‘聽話’兩個字。”

  “那麼……恨嗎?”

  “你知不知道,恨是日積月累。也許最初本沒有這麼多恨,但委屈的久了,這些恨也就在心裡長成了大樹,漸漸占據我人生所有內容。”悵然也不過兩三秒,她再度回歸復仇的興奮,“對了,施鍾南說了什麼?他知道的實在只有一點點,害你特地飛一趟美國,我覺得不值。”

  “他說你出重金買他的權威診斷,事實上你根本沒有失憶,是他依照約定配合你做戲,至於目的是什麼,他聲稱他的作用僅限於離開鯨歌島之前,之後的事情與他不再有關聯。”

  阮唯直起背,收起祈禱姿態,嗤笑道:“他倒是很老實,沒有為了多要一筆錢,而和你編故事。不過……恐怕要騙你也是一件難事,能成功的……到目前為止是不是只有我?”

  “是,只有你。”他極其平靜,也許在拉斯維加斯面對施鍾南時他都沒有過多驚訝,似乎一切順理成章,瞬時間串聯起他先前所有疑惑與不解,“是不是從聖誕夜開始,這一切就是一場騙局?”

  似乎是應當是最後的攤牌對峙,但阮唯並沒有正面回答他,反而問:“七叔恨我嗎?”

  誰知他也不回答,抬眉問:“羅家俊是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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