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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睡不著,現在也睡的香了,拿了錢就老實一點,不要總覺得全天下你最委屈。婧妍,我們大家都很忙的,沒時間陪你演苦情戲。”

  “所以呢?所以我就被你徹底拋棄?要獨自面對陸先生的審問,百口莫辯?佳琪,做人做事不是你喊停就能停的!”

  廖佳琪拔高音量,不耐煩地大聲質問:“那你還要怎麼樣?錢都已經拿到夠本,還要貪得無厭再拿一筆?你瘋了你!”

  王婧妍卻冷靜下來,轉口問:“我爸爸的死,是意外,還是你們在斬糙除根?”

  廖佳琪嗤笑一生,極其不屑,“婧妍,我拜託你用用腦,現在又不是拍九十年代黑幫電影,動不動殺人全家,我們都是守法公民,稍稍越軌也是情勢所逼……”

  “爸爸那段時間總是挑撥我找你拿錢,說那個數怎麼夠?這麼大的案子,受害人又是阮小姐,一定要三倍的價才夠,誰知道沒幾天他就出意外,連屍體都不全,你有沒有看過人被貨車碾碎是什麼樣?我給你看他照片,看清楚,這是我爸爸,是你Uncle,載過你,也給過你開年利是。”

  “你是不是瘋了!我不要看!我為什麼要看這個!”

  音頻里發出一陣女人的廝打與尖叫聲,吵鬧過後,王婧妍哭著說:“你們太壞了,真的太壞了……害我就罷了,為什麼還要害她?你和她不是最好的朋友了嗎?阿阮對你的好,你下輩子都還不完,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這樣……”

  “你以為我想嗎?”廖佳琪在這一刻爆發,吼到聲嘶力竭,“你有沒有嘗過什麼叫嫉妒?你明明比她努力比她聰明,卻永遠都差一步,她輕而易舉能夠得到的愛和成就,你拼了命去博都沒結果,最終居然要靠她施捨。為什麼?只因為你投胎時不長眼,沒有找到好父母,因此這一輩子都棋差一招,要拼過她,比登天還難。”

  “所以你就下這種狠手?你知不知道,小貨車撞過去,她很可能會死的!”

  廖佳琪反擊道:“你要怪也怪不我頭上……”

  “你什麼意思?”

  “她大哥都下狠心要她去死,誰攔得住?我不過是聽人差遣給人做工。”

  王婧妍大驚,“怎麼可能?”

  廖佳琪譏誚,“怎麼不可能,這些人為了錢為了利有什麼做不出來?怪只怪她太蠢,懷抱重金招搖過市。”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江繼良是幕後真兇?他和阿阮……不可能,我不相信!”

  “信不信由你。看在我們認識這麼多年的份上,我最後提醒你一句,江繼良不是一般人,狠心起來什麼事都幹得出來,你……自己保重。”

  音頻到此處結束播放,但王婧妍與廖佳琪的談話卻仍然在他腦海中反覆播放。

  陸慎坐在電腦前,面對靜止的屏幕,沉默中不知在想些什麼。

  或者是因為他對繼良多年信任的全盤崩塌,或者是懷疑廖佳琪所言是真是假。

  謎題太多,太難猜,但疑心一旦種下,即便是他與繼良之間,瓦解同盟也輕而易舉。

  更何況涉及到阮唯……

  他的冷靜便只剩下三分之一。

  撥通康榕電話,陸慎問:“錄音誰給的?”

  “王婧妍,想以示清白,也求我放她一馬。”

  “查過真偽?”

  “查過,沒有任何剪輯痕跡。”

  “好。”對話簡短,他掛上電話,摘下眼鏡,靠在椅背上仔仔細細擦著鏡片,放慢的動作當中思考前因後果。

  他知道清晰地知道背後一雙眼,冷冷看他,看所有人表演,卻不得不上鉤,不得不跟著他或她的引導唱完這齣戲。

  只因他沒得選,是過河的卒,只能向前。

  陸慎關上電腦,走回臥室。

  他心中惴惴不安,腦中忽然被一股焦慮的情緒占滿,直到看見她安安穩穩睡顏才放下心。

  人坐在床邊,時間如同靜止。

  他似一幀定格畫面,在陽光最美的時候,與他的側臉一併停留在靜謐的時光當中。

  也不知坐了多久,等她醒來,第一眼就遇見他。

  “你怎麼……盯著我看……”什麼事都做完,依然會臉紅,會藏在被子裡只露出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像黑貓的眼睛,亮得璀璨。

  “只是看看你。”

  “工作做久了,發覺文字都面目可憎,只有我最可愛?”

  陸慎輕撫她側臉,笑著說:“任何時候都是你最可愛。”

  “真的嗎?”

  “真的。”

  她捏著被角支支吾吾,“這要還是假的,我就真的要去跳海了。”

  “對不起,上一次是我太自私,但我不後悔,阿阮,我只後悔做得太遲。”

  “還有那一巴掌。”

  “對,終生後悔。”

  她揉一揉眼睛,張開雙臂,要抱,“我要去浴室沖涼。”

  “路都不會走?”說是這麼說,手上的動作卻不停,一手扶住她後腰,一後墊著她的小P股穩穩噹噹把人抱在懷裡,邊走邊說,“多大了?怎麼比小時候還嬌?”

  “我小時候什麼樣?”

  “乖,聽話,像個小天使。”

  阮唯的眼神一黯,笑容也僵在嘴角,但也只是一眨眼功夫,她很快調整好,在他面前依然保持天真模樣,“那……我現在什麼樣?”

  “現在?”他一挑眉,湊到她耳邊低語一陣,兩個詞已足夠說到面紅心跳,曖昧叢生。

  他放不開,停不下,滿滿都是不舍,於是只能選擇鋪滿荊棘里的路。

  下午,阮唯在工作間畫畫。

  陸慎終於再從頭至尾讀一遍匿名來信,終於選擇打開保險箱,拿出在中匯銀行與力佳頂層的六點三公里路途之間備份留底的證據。

  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開,誰都猜不到結局。

  包括寫信之人。

  ☆、第46章 牽引

  第四十五章牽引

  陸慎與繼良交往多年,深知其為人,雖然在公事上有過摩擦,但並不影響基本信任。

  不過這一次連他自己都無法給出預估。

  保險箱內資料由專業人士備份留底,他至今未曾翻看,一方面對江至信的骯髒過往沒有興趣,一方面更不願影響當下局勢。

  他原本只想將摺疊資料當做最後一張牌,但現在……

  所有圖片即影像資料都被拷貝在U盤內,他在電腦中打開,內容與匿名電話中提及的一般無二,江碧雲做中間人,幫助許仕仁與江至信搭橋,一個給錢,一個出力,土地變更及政府策劃全都提前透露給江至信,令他成為地產猛虎,那四五年間將長海推向頂峰。

  江碧雲把所有證據細分,有許仕仁與江至信的電話錄音,交易往來以及物業流轉記錄。

  這份資料如果落到廉政公署處,再大牌的律師也救不了他。

  陸慎算不上驚訝,興趣缺缺,點開最後一份文件夾。

  一百餘張照片,都是早年間用膠片拍攝而成,畫面上殘留著明顯的光斑,訴說舊時光的褪色年華。

  第一張是六歲時的阮唯,坐在書桌前,安安靜靜翻一本童話故事,可愛極了。

  第二張是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坐在江碧雲身邊,大約是與母親賭氣,小姑娘聳拉著臉,眼看就要哭。

  第三張,還是六歲的她,裸著身體,從前胸到腳踝都被藤條抽得滿是傷痕,好好的人身上居然找不出一片完好無損的皮膚。同時她眼神麻木,看鏡頭時只剩冷漠,幾乎連恐懼都無力。

  第四張是後背,記錄她同時間背後慘狀。她那時比同齡人瘦小,皮膚緊貼肋骨,突兀似非洲兒童。

  之後她稍大一些,被罰跪在搓衣板上,小小的臉塗滿了炭黑的眼線與口紅,她胸前掛一張小黑板,第一行寫,“我偷用了媽媽的化妝品”第二行字跡變粗,顯然落筆者極其憤怒——“我是表子”。

  他體內血液上涌,頭腦發熱,雙手止不住地顫。

  他迫切地需要一支煙,需要尼古丁的侵入令他冷靜。

  可恨打火機突然失效,連試三次,次次熄火。

  他不得不調整呼吸,克制身體莫名的顫抖,這一回終於點燃香菸,等到一口救命的煙霧。

  稍頓,他繼續。

  接下來是許多正常畫面,江碧雲帶阮唯出席社交場合,將她打扮妥當,帶她笑,帶她人前應酬,帶她演歡樂和睦。

  沒人關心她的長袖洋裝下是否藏一具千瘡百孔身體。

  接下來又是,阮唯被連扇四十耳光,兩頰高高腫起,卻跪在“攝影師”面前,攤開一本日記,日記本里密密麻麻重複寫著“媽媽愛我,我愛媽媽,我和媽媽永遠在一起。”

  鏡頭下的她雙眼麻木,已經沒有眼淚可以流。

  接下來三四張都是局部特寫,小姑娘的手臂、大腿被針尖扎出星星點點傷痕,大多數都已經結痂,小部分還在流血,新鮮可愛。

  他幾乎能聽見鏡頭後那人快樂而滿足的笑聲,眾人只看見她人前多少光鮮,誰了解背後她快樂的源泉是折磨與虐待。

  他心中的天使,原來是惡魔。

  信仰崩塌,十餘年記憶全是謊言,他的愚蠢和自以為是昭然若揭,後悔變成怨恨,一個極端到另一個極端,他深深痛恨起江碧雲。

  她騙了他,徹徹底底。

  卻又忘不了從前點點滴滴,仍希冀對他的是真,是自然流露,是獨一無二。

  矛盾相互拉扯,他幾乎要被撕裂。

  然而他才看完十分之一,之後還有上百張照片都是對阮唯的特寫。

  你眼睜睜看著她在相機的記錄下一天天長大,帶著褪不去的傷,漸漸如死灰,如行屍走肉一般在江碧雲的控制與折磨下偷生。

  煙還在燃燒,他抬手遮住眼,止不住落淚。

  脆弱無助的童年時失去庇佑,求救無門,被親人拋棄,深處魔窟。只有上帝知道她如何在黑暗中熬過來。

  然而到現在,也沒有人向她說過一聲抱歉,是我太冷漠。

  書房內只剩一片死寂,陸慎陷在椅上一動不動,菸灰抖抖嗖嗖終於落下,摔得粉身碎骨。

  文件夾內還有最後一段視頻。

  他撣去落在襯衫上的菸灰,點開播放。

  視頻鏡頭安放在雲會所,整棟樓最高七層,由江碧雲與阮耀明共同設計,婚後居住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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