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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尤手中拿著青若回復,青若說新皇不見得是仁慈,但確是能開創盛世輝煌。新皇和為新皇打天下人,沒有一個是乾淨,沒有一個是潔白無瑕,那又能怎麼樣!當權者誰不是血腥滿手,而百姓只在乎也只要能給予自己安居樂業之聖主明君。只要能有盛世繁華,人人安居樂業,就算血流成河又如何呢。就算為了這個盛世也不得不先流血,誰都是不可以免俗,每個帝王將相身後都有無數冤魂和殺戮。是呀,就算林善信手中有無數性命,又能如何,他已經是自己夫,孩子父,最愛那個人。林善信始終是她善信,始終是那個她選了,愛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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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臘月,大雪紛飛。林吉瑜始終沒有走過年關,他安靜地倒在自己書房裡,前面還有一盤沒有下完棋。無尤站在棋盤前,久久不能說話,依稀記得林吉瑜最後說道:“無論善信做了什麼都是為了一個太平盛世,請原諒他。”無尤握在手中白子還久久不能放下,林吉瑜卻安靜地閉上了眼睛,從此再也沒有睜開。無尤那一刻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個叱吒風雲一生老人,他連走前最後一句都是為了他孩子而說。今年雪格外滂沱,就如千斤,片片落在地下。無尤打開窗戶,看著鵝毛大雪,綺晴進來剎那驚呆了,手中茶壺翻打在地下,無尤只是微笑著對綺晴道:“這次他真累了,真要長睡不醒了。”然後邁步出了屋子,在大雪裡一路走回了故明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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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皇賞了什麼,說了什麼,發布了什麼……無尤一概不知,只知道阮氏住持了所有林吉瑜喪葬事宜。她只聽見水紅說林家男人誰也沒有哭,來來去去無數人來看老安公林吉瑜,甚至還有一些從遠處趕來老兵,一些沒有身份平民。水紅輕輕地感嘆:安公到底是個怎麼樣人呢?也許誰也不知道,也許就連林吉瑜本身都不曉得吧。人走了,才知道原來他每年都會拿不少銀子出來給那些以前在戰場上傷病殘兵,從未間斷。人走了,才知道他為那些無依無靠老兵建造了很多養老所。人走了,才知道他為那些戰爭里失去親人孤兒付出了很多心力。人走了,才知道他其實並沒有多少積蓄,他所有積蓄幾乎都為那些人付出了……人走了,才知道一個人可以瞞下那麼多,一個人可以做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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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初十,永安公主宮人來請安公夫人紀無尤赴宴。無尤準備了下就隨著宮人進宮了。整個皇宮喜氣洋洋,掛著紅燈籠,雖然看似暖,卻總有一股寒氣在紅牆黃瓦中穿梭。無尤低頭隨著宮人走了很久,久到無尤覺得不對,才抬頭,發現前面宮人已經不是之前領著自己進宮永安公主宮人了。那宮人只是兀自往前走,無尤只得緊緊跟上,又走了很久,才進入一個門,門上寫著:凝祥門。進了門幾步就到宮門前,進入凝祥宮,過了前面檀木影壁,就看見正殿前一株上了年頭紅梅,隱隱有香味浮動。宮人頓了下,帶著無尤從一側角門進入內院,把無尤引進東側小屋裡。屋子裡已經早就架上了爐子,整個屋子很暖和。一個宮女幫無尤把斗篷脫下,放置在一側架子上,然後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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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尤心中明了要見自己肯定不是永安公主,應是另有其人。若不出意外,這個人應該是當今聖上,曾經太子。無尤坐了沒一會兒,就有人推開了門,然後緩緩關上。無尤抬頭看見一個一身石青色繡金絲祥雲紋長袍男子站在自己身前,男子身形勻稱,眼角自然上揚,劍眉彰顯了他英氣。男子笑了笑,嘴角含著?***,然後打量了下無尤。無尤心中暗暗吸了口氣,心狠手辣太子殿下,竟然是一個玉面郎,白-皙面孔,姣好面容,讓人無法去想像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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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無尤,當今大周最年少安公結髮嫡妻。”皇帝先開了口。

  無尤忙行禮,“恭請聖安!”

  一隻手壓到無尤手臂,道:“罷了,私下找來,不是來看禮。”

  無尤不再抬眼,只是低著頭看地面,這個時候還是沉默好。

  “朕難道嚇到你了?”皇帝開了口,詢問。

  “惶恐。”無尤學著那些人一樣回應。

  “本以為你有些不同,如今看來也不過而而,不過和那些人一般廢話罷了。”皇帝輕飄飄地道。

  “不知聖上如今此舉所謂何事?”無尤知那是有意試探,與其躲不如面對。

  “只是想一見。”皇帝又是虛無縹緲來了句。

  無尤站在一側,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開口也不是,不開口也不是,只得等。

  “紀無尤,你知道林善淵為什麼會封了文淵閣學士嗎?”皇帝突然發問。

  無尤還沒有回應。皇帝就接著說了話。

  “因為他幫朕打造了一個天羅地網,他有著別人沒有工匠技能,他設計了整個京城防衛防禦系統,在那日為朕做了一個天羅地網。他在林家一向不起眼吧,誰也不會想到吧,可是他確有才華。”皇帝說道。

  “紀無尤,你知道林善信是什麼人嗎?”皇帝笑著問,卻沒有需要她回答,“他在被賜婚之前就已經是朕最大功臣了,他為朕謀劃,為朕建造了一個暗地龐大勢力,他為朕今日謀劃了很久。你很聰明,應該知道這些會付出什麼,會造就什麼,會有多少血染大地,對吧?”

  “他已經是安公了,朕這個江山他是功臣,朕自然會論功行賞。如今亂臣賊子南疆作亂,他身為公理應為江山平亂,朕想身為他結髮嫡妻,你會很明白,對吧?”皇帝話一出,無尤就明白了自己為何會被請來,因為聖上是要做給林善信看,他有本事拿他最弱點去挾持他,這個戰場無論如何是一定要上。

  “朕知道他為難,手心手背都是肉。朕何嘗不為難,那個是朕八弟。朕可以為了這江山捨去親情,他也不能顧及他三哥。”皇帝對著無尤頷首,微笑,“林湛盧此人才華橫溢,若不為己用也不可留於敵用。朕本想文有林湛盧,武有林善信,如今卻不成了。朕真是喜他之才華,恨他之選擇。若不是他,八皇弟怎麼會出得了這天羅地網京城呢。”

  “紀為用才華若不是被紀相刻意掩藏,也不會時至今日才是個知府。朕說了朕是一個惜才之人,朕也是個喜歡看兩情相悅之人。紀無尤啊,紀無尤,有些話朕不必明說你也知曉,朕希望你不要辜負了朕好意。”說完,皇帝就站在了窗口看著。

  無尤理了下思緒,正在想如何開口,卻聽見聖上又說了句:“林善信此人能為你負了天下,可想他是多需要你。”接著門就被打開,無尤抬眼間聖上已經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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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尤是怎麼又被帶出了皇宮已經不得而知了。只是走出順貞門時候,就看見善信焦急地踱步,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一身銀白色外袍明晃晃刺眼,看見無尤走出來,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抱著來人。無尤感覺到善信微微地顫抖,伸出手抱住善信腰,輕聲在他耳邊說:“我沒事,一切都好。”善信嚴肅地把無尤抱上馬車,自己才坐了進來,牢牢握住無尤手,一路無語,卻不肯放開,唯恐一鬆手就丟失了無尤一般。馬車駛進公府角門,善信沉默地把無尤抱了下來,一路拉著她手往故明園走,一直進了故明園,進了溫暖房間。水紅和紫杉一看這架勢不對,一個把故彰往書房帶,一個把兩個人外袍褪下,讓瑞紫趕緊去泡薑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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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瑞紫把薑茶端進來,兩個人還是誰都沒有說話。瑞紫悄悄退下,把門帶了上。無尤看著善信,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道:“天還沒黑呢,你臉都黑了。”

  善信只是看著無尤,半晌才道:“是聖上吧?”

  無尤點頭,“我知道他在拿我威脅你,你不是說這輩子你最不怕威脅嗎?”

  “本來是,可是我還是有了弱點。”善信苦笑一下,低頭喝茶。

  “那個弱點叫紀無尤,對吧?因為紀無尤在,有些事情不能告訴她;因為紀無尤在,有些話不能說;因為紀無尤在,有些威脅必須承受。紀無尤,真得值得你這樣嗎?”無尤溫柔地看著善信,她真得信聖上那句:林善信會為了紀無尤負了天下!她信,真得信。

  “無尤,我……”善信嗓子嗚咽,卻不知怎麼開口。

  “我知道,我都知道了,你什麼都不要說了。我知道林善信在我沒嫁之前就是那個樣子,林善信本來就不是什麼良善之人,林善信雙手沾滿了鮮血,林善信身後有無數冤魂,林善信本就是陰狠之人……若這些就是你要給我說,那麼你什麼都不要說,因為我都知道了。”無尤看見善信明顯一愣,往後躲了下。

  “可是怎麼辦呢,林善信,我還是只選了你呀,我只有你呀。我除了你誰都不想要,無論你是什麼樣子,又如何呢?林善信呀,你寧願讓我住在心裡,卻不願意讓我看一個醜陋世界。這樣你,你要讓我離開嗎?還是你要選擇離開我呢?亦或是你太不相信我,所以覺得我會離開你。”無尤看著善信,不讓他躲閃,“你一直都說你這樣人不配用深情,之前我還不明白,現在明白了。可是林善信,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讓你明白,我要人至始至終都是你,從來都是你,不介意你做過什麼你做了什麼,因為我相信你選擇一切不是為了你自己。”

  善信一語不發地看著無尤,直到眼睛漸漸濕潤,才伸手攬過她,道:“好,我陪著你白頭到老,陪著你掉落牙齒,陪著你過一輩子安然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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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底,林善信出征。走之前,對著無尤說:“我一會定會回來!”無尤就如送他上朝一般,送到了門前,微笑著整理他衣冠,讓故彰和善信告別,然後道:“我等你。”

  紀家閨秀正文狹路相逢

  林善信出征一年後,林元會、劉氏及林善淵、柳香瑜搬出公府。不久林善仁守衛北疆有功,授昭勇將軍,接著楊靈之帶著孩子及兩位妾室搬出了公府。無尤兩個孩子,老安公還沒來及取名,就離去了。如今林元機和紀守中商定,二兒子叫林故明,小女兒叫林吉兒。吉兒會叫外公時候,紀家才肯搬入公府。故彰已經四歲多,如今請來幾個西席沒一個留得住,故彰也不知道從哪學了他舅舅毛病,要教他先生先得過他那一關,如此一來,便沒有人留得住。林故彰請西席,在京城傳出了一個詭異宣揚,也不知是誰編造,說這小娃不得了,想必得了其父真傳,怕是誰也教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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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善信出征第二年,故彰五歲多,已經會教弟妹念三字經了。紀守中親自出門去請西席,卻沒一個肯來,不是不買當朝紀相面子,而是安公大公子實在是麻煩和鬼靈精。紀守中無奈,只得親自上陣,又是蒙學,又是四書五經,琴棋書畫樣樣不落。紀守中教輕鬆,故彰挨打挨勤快,這一老一小,總是誰也扭不過誰。倒是故明在爺爺懷裡讀三字經讀了個頭頭是道,吉兒在無尤身側學經文學得出口便成。同年紀為用升按察使,官正三品,督北疆,只在年初匆匆一見。以藍嫁於管家劉希次子,無尤把婚禮辦得熱熱鬧鬧,難得喜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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