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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保爾·瓦雷里(Paul Yalery)是一位師事馬拉美(Stephane Mallarme),同時卻又傾倒於愛倫·坡的偉大詩人。他曾說:“如果波特萊爾沒有從愛倫·坡的著作中,幸運的發現新的知性世界,他恐怕也只不過是高提耶(Theophil Gauiter)的好對手,或是高蹈派【注】的一名大將吧。”(引自《惡之華》中“波特萊爾的地位”)。

  瓦雷里曾形容愛倫·坡是明晰之魔、分析天才、將邏輯與想像、神秘性與精密估算以嶄新引人的方式相結合的發明者、不凡的心理學家,善於利用各種藝術資源的文學技師……他把愛倫·坡和波特萊爾的關係用“兩種精神的神奇接觸”來形容,視為文學史上最富衝擊性的大事。

  【注】波特萊爾:Charles Baudelaire,法國詩人,象徵派先驅,藝術至上主義和頹廢主義的代表。

  【注】愛倫·坡:Edgar Allan Poe,美國詩人、小說家,受英國浪漫派影響,善寫短篇偵探小說及富於音樂性之詩篇。

  【注】高蹈派:十九世紀後半法國的一個詩派。

  同樣描述過波特萊爾與愛倫·坡關係的,還有德國的哲學家,號稱藝術評論之神的瓦爾特·班傑明(Walter Benjamin)。他曾將波特萊爾詩作中的《惡之華》,評為“以分散的形式,囊括了偵探小說諸多決定性要素中的三項。”。

  “犧牲者與犯罪現場(《殉教之女》)、殺人(《殺人之酒》),還有大眾(《昨夜微光》)。他所欠缺的是第四個要素:能用知性從激情的氣氛中脫身。波特萊爾之所以沒有寫偵探小說,就是因為依他的個性,要和偵探溶為一體,完成這個要素,對他來說是不可能的。”(引自“波特萊爾處身的第二帝國時期的巴黎”)。

  的確,愛倫·坡小說中的主角不是犯罪者而是偵探。然而,波特萊爾的一生,卻都著力於描述脫離不了社會角落及大都市黑暗地帶的無賴漢,籍此表現自己的感情。

  然而,結果那也是受到愛倫·坡在《群集的人》中所描述的徘徊倫敦街頭的故事陳述者(這也算是一種偵探吧)的影響,此點在現代己成定論。那就是在愛倫·坡書中出現的大都市的孤獨群眾,以及其中一種“特別”形態的人——遊民。愛倫·坡將之化為偵探,波特萊爾卻將之視為無賴漢。在人人都可能是陰謀家的恐怖時代(第二帝國時期的巴黎正是如此),任何人都可能扮演偵探的角色。然而波特萊爾卻自詡為“觀察者”,說他自己是“潛身漫遊各處的帝王”。班傑明敏銳的指出,“偵探小說所隱藏的根本社會內涵,就是個人痕跡從大都市的群體中消失。”但即使同是“群體中的人”,愛倫·坡將之視為偵探,波特萊爾卻將遊民視為犯罪者,兩著在此產生決定性的差異。

  那麼島田庄司的情況又是如何呢?比方說《火刑都市》中,關於燒死的男人——群眾中的一名勞工,他僅以“土屋的孤獨逐漸開始呈現病態”來描述,至於追蹤犯人的刑警中村,則以“中村一個人站在這些群眾外”來強調。而當他寫到犯人時,他們多半是平凡普通的社會成員,雖然在群眾中也會感到孤獨,但犯罪的動機卻是遠此這更強烈的執念。也就是說,我們至少可以看到三種模式和人物類型。

  “群眾並非遊民。”班傑明說。“在群眾中,採取偏執的行動,會比冷然的舉措更占優勢。從群眾我們反而可以推知,如果自己所屬的環境遭到剝奪,遊民會有什麼反應。”換言之,由於大多數的人都必須專注於自己的職業,結果能夠在都市中徘徊的,只有那些本身己脫離社會規範的人。同時,給予群眾一個靈魂,才是這些徘徊街頭的遊民真正關心的事。

  “給予群眾一個靈魂”。想到這句話的意義時,讀者應該可以約略察知,包含本書在內的御手洗潔系列中,御手洗本身在這個大都市中屬於哪種人,他所追查的犯人又屬於哪種人,讓他們犯罪的動機又是什麼等等。在《占星惹禍》中消失的犯人;在《異邦騎士》中忘了自己的男人,還有找到他的御手洗……當然,本書的情況也是相同的。在前言及第二幕所引用的波特萊爾,簡直就是遊民犯人所發出的訊息。相對的,第三幕引用的愛倫·坡,也可視為遊民偵探所做的回應。

  是的,島田庄司創造了一個兩者都是遊民的嶄新人物類型及作品世界。

  愛倫·坡是他的創作根源。法蘭梭瓦·福斯卡在《推理小說的歷史與技巧》一書中,將愛倫·坡所創造的推理小說中,他所發明的規則列舉如下:

  一、主題事件乍看之下,是不可解的謎團。

  二、某一人物或多數人物——同時或連續的——由於證據乍看之下指向他,而被誤認為犯人。

  三、證人的證詞,物質與心理上的細微觀察,及以嚴密的方法所做出的推論,打敗性急的理論。分析家不算命卜卦,他用的是推論、觀察。

  四、完全符合事實的破案,在事前絲毫來被預料到。

  五、事件越異常,破案越容易。

  六、消去所有不可解的要素後剩下的,乍看之下雖然難以相信,卻是正確的答案。

  愛倫·坡的這種概念,島田庄司在《本格推理小說宣言》中也曾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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