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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口喘息。

  天啊。他的手出去的時候跟進來一樣痛。我在束縛帶下繃緊了身體掙扎個不停,亞徹卻俯下身噓聲安撫著我,而我只能像個溺水的人一樣絕望地吸著氣。

  “這才是我的好孩子。我的好寶貝。”

  他的語調是如此地溫柔,我開始哭了起來。

  * * *

  儘管心存疑慮,艾力克還是隨我們來到  我精疲力竭,連續睡了好幾個小時,到詹姆斯給我送午餐的時候才醒了過來。他讓我穿好衣服;我該外出了。我驚訝地看了他好一會兒,覺得自己不是在做夢,就是產生幻覺了或者別的什麼狀況,直到他重複了一遍我才反應過來。我要出門了。

  自從走進這棟房子,我就再沒有踏出去過一步,外出這件事讓我感到無可抑制的焦慮。對,我這會兒沒在穿兒童睡衣了,但我還是覺得我的著裝有問題。在一個懶散的周末,我這年紀的青年大概還是會穿這種上衣,短褲和涼鞋的,只是我的上衣上面印了一隻可愛的卡通鴨子。我發現自己正在用手撫平它,我仔細看著這隻鴨子,不確定能不能穿著它出門。我的意思是,不確定自己穿出門後,能不能被看成是普通人,而不會被看成是個陰精上戴著鳥籠,陣陣作痛的屁眼裡還插著肛塞的男人。

  亞徹一邊開車一邊和艾力克交談,我坐在汽車的後排聽著。我猜這次出遊是為了艾力克。我不知道他是為什麼坐的牢,但他待在裡面的時間太長了,長到他的生意幾易其手,長到外面的世道都變了。

  當我們經過查爾斯頓時,我正看著窗外,亞徹說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我的地方,是他決定暗中設計克萊德,讓他用兒子來抵債的地方。這裡也是歸亞徹所有的嗎?查爾斯頓的外觀看起來死氣沉沉的。而它的附近,更新更棒的賭場已拔地而起。再往前走一個街區,有一片巨大的建築工地,那裡豎立著幾塊GG牌,昭示著一座由玻璃和鋼鐵建造的耀眼宮殿馬上就要拔地而起。亞徹在工地外停好車。幾輛水泥罐車從我們身邊滾滾駛過。

  “‘攝政王’,”他說道,語氣中帶著掩飾不住的驕傲。

  艾力克看起來不以為意。“哈。”

  “怎麼?你想一輩子縮在又髒又亂又見不得人的地方做生意嗎?”

  “有錢賺就行了,”艾力克說。“而且那種地方還不用交稅。你想把賺來的錢分一半給政府,隨你的便。”

  “如果你想跟我探討政府造成的損失,”亞徹說,“那你在牢里的那八年又算什麼?”

  我們又開著車去了幾個地方。過去的三年我一直在這座城市裡生活,但我感覺自己好像從沒有真正了解過它。我們的車駛過幾個暗地裡經營非法賭場的小雜貨鋪,一家專為地下搏擊賽訓練打手的健身房,一家可能是乾淨清白的旅館,以及兩間亞徹用來洗錢的餐館。

  在後視鏡里,他時不時和我對視一下,確保我一直在聽他講話。

  “所有這些都是你的,”艾力克冷嗤道,“可你還是讓克萊德那樣的小蟲子在你身上到處咬。你把金鷹宮給我,我讓你看看什麼才是正確的經營方式。”

  我知道“金鷹宮”。它地處城裡最破敗的那一區。金鷹宮只有一個房間,裡面擺滿了桌子,坐滿了打牌的男人,保安壯得跟小山一樣,對於一個只能幹等老爸把房租錢輸得一分不剩的小孩子來說,那裡連讓他坐下等的地方都沒有。

  “好,”亞徹說。“金鷹宮歸你了。”

  “現在,我來給你做個示範,”艾力克說。

  “行。”

  金鷹宮和我記憶中的一樣:一個男人守在一扇窄門前,從外面完全猜不到裡面是什麼樣子。當我還小的時候,這一點總讓我有種莫名的敬畏感。就好像克萊德知道別人不知道的事。這扇窄門夾在一家紋身店和一間門窗被堵得嚴嚴實實的藥店中間,其他的人可能會對此熟視無睹,然後徑直地走過去。但克萊德就好像會魔法一樣,他能看見這座城市真實的模樣。他就像一個站在高處的超級英雄,僅僅是凝視著城中的萬家燈火,就能看見被光明遮擋的黑暗腹地。

  我猜,當你還是個孩子的時候,就算你爸什麼也不是,只是個有賭癮的悲哀老酒鬼,你也想把他塑造成一個英雄。

  亞徹停下車,然後艾力克從裡面下來。

  亞徹嘆了口氣。“來吧,丹尼爾。我們就給他捧個場。”

  我的手擦過小鴨子襯衫。我穿成這樣真的可以吧?

  我記得在馬路的另一邊,大約過半個街區的地方有一家餐廳。以前我總是坐在裡面,點一杯巧克力奶昔,然後等著克萊德。餐廳老闆知道我的情況,後來他威脅要給兒童福利機構打電話,我才沒再去了。其實我應該讓他打那個電話的,可那時候我爸在我心裡還是個超級英雄。我以為他一定會時時想著我,想我是個多乖的小孩,總是安靜地等他回來。但事實上,他完全沒有在想我。賭的時候不會想,賭完之後也不會,因為那時他的心思已經在下一場賭局上了。

  也許,我占著座不消費並不是餐廳老闆對我兇巴巴的原因。也許,他是真的在擔心我。

  金鷹宮的門衛讓我們進去了。我們沒去主屋;而是向左繞了好大一個彎,然後沿著狹窄的台階進入一間辦公室。門口有人持槍把守,他們走到一邊,讓艾力克、亞徹和我進去了。

  辦公室里非常擁擠,牆壁被香菸熏得變了顏色。屋裡有一張書桌,桌上堆滿了鈔票。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一個胖女人正在用點鈔機數錢。

  “亞徹先生!”她大聲招呼著。“沒想到您今天會來呢。”

  “只是過來看看,”亞徹說。他姿態隨意,好像這裡跟那棟即將建成的鋼筋玻璃宮殿沒什麼兩樣。“你還記得我哥哥艾力克吧?”

  “噢,記得。”那女人伸出一隻保養得宜的胖手。“很高興再次和您見面,亞徹先生。”

  “艾力克將會接手這裡的生意,”亞徹跟她說,那女人點點頭。

  他沒有介紹我是誰,儘管那女人一直好奇地看著我。然後,她的臉上閃過一絲像是明了的神色,便將視線移開了。我定定地看著桌上的鈔票,想著那裡面包含了多少人的痛苦。有多少孩子因此挨餓,有多少承諾因此被打破,又有多少人因此無家可歸,只能在汽車裡瑟縮過夜。

  接著,為了讓那女人徹底明白我的身份,亞徹把我拉到身邊。他的胸口緊貼著我的後背,將一隻手滑進我的短褲里。女人瞪大了眼睛,臉變得和我一樣通紅。

  我死死地盯著對面牆上掛著的一排監視器,竭力裝出“亞徹並沒有在女人面前這樣摸我”的樣子。這些屏幕從各個角度監視著主屋。荷官,賭徒和賭場打手的身影也在其中。那屋子骯髒潮濕,但人們又不是為了享受氣氛才來這兒的,不是嗎?他們會來這兒,是因為上檔次的地方容不下他們。他們會來這兒,是因為他們不在乎裝修也不在乎自己的打扮。這裡面哪有糊塗人呢?凡是進來的,心裡都跟明鏡似的:他們是來撞永遠碰不見的大運,贏永遠到不了手的大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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