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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南九陽忘了告誡南霜女扮男裝上學堂切不可用真名,所幸南小桃花年僅九歲便有了大智慧,滴溜溜的黑眼珠又一轉,曰:“我叫南小雙。”頓了頓,又曰,“一雙筷子的雙。”

  “噗”一聲,江藍生笑得前仰後合。

  南霜有個習慣,但凡見著人笑,自己亦會跟著嘿嘿小聲笑。兩人至此成了朋友。

  南霜的性格好,軟和不怕吃虧,因模樣長得可愛,也無甚人來欺負她。是以她在學堂,日子過得舒坦,學識雖不怎樣,但尚也還過得去。

  江藍生卻不一般,因著太得寵,所以被孤立。

  更何況,京城小街上的學堂,收的學生雖是官家子弟,像江藍生這種皇親貴胄之後,卻少之又少。學堂學生們對他是又怕又厭,平日裡點頭之交已算最佳。

  唯獨南小桃花不怕他,倘若沒能完成夫子布下的作業,便借了他的來抄。

  南小桃花抄文章很有水平,在學生間借個十餘份,東西南北各拼一段,洋洋灑灑三頁墨紙交上去,待夫子看了,滿意得直翹鬍子。

  江藍生自詡聰明,對這種行為本是不恥。然而這樣的事,發生在當年的“南小雙”身上,卻平白無故多出幾分可愛。

  是以,江大才子十分樂意將文章借給南小桃花抄仿,他以為這是一種表達感情的方式。誰成想,南小桃花本就迷糊,更何況抄一次文章要向十餘個人借文章,恩人太多,便有些記不住。

  同流合污的人,關係總容易變鐵。

  小桃花平日裡溫溫軟軟的老實模樣下包藏禍心,對於她這個特質,學堂里里外外都曉得了,唯獨夫子不知。

  南霜的暴露是在兩年之後。

  當是時,夫子念罷一段文章,提及“房事”一詞,半大的小孩們都羞紅了臉,只有女扮男裝的南小雙拍案而起,學著父親的語氣道:“這,是件妙事。”

  95、番外01(新增內容) …

  當時學堂內寂然無聲,樹枝喜鵲叫得嘰嘰喳喳。正值看春,貓兒也分外躁動,一聲“喵”叫得讓七老八十的夫子渾身打顫,牙齒漏風地說:“孽,孽障!”

  南小桃花就此被趕出了學堂。由她帶起的一系列不良之風雖得到改善,但卻也源遠流長起來。然而學堂里沒了南小雙,莘莘學子不免覺得聊賴,其中猶屬江藍生。

  江藍生在學堂里本就無甚朋友,如今再沒了小桃花,便深覺無聊,過了一月入夏,他也退出了學堂。

  那個夏天,江藍生又雜七雜八地學了些東西,可過了每樣東西學過一段時日,便再提不起興趣。

  這不是一個公平的世間,但有的事情,卻是很公平的。譬如有的人生來養尊處優,凡事來得太容易便會盲目,不必那些平凡家裡長大的子弟知道珍惜知道奮鬥。

  江藍生失去了目標,整天混日子。承王見狀頗為憂心,便問他這是為何。

  江藍生與承王是名義上的父子,雖不算太過親近,但也還聊得來。

  江公子哥猶豫了一下,便將心裡的事情跟承王說了,話語間還特特提到了南小雙。

  承王聽後哈哈大笑,說:“你說的那可愛小子,本不是個小子,她原是個丫頭,只是為了能上學堂,所以才扮作男裝。”頓了頓,承王又說,“我跟她爹倒很熟,小時候還給你倆訂了娃娃親。”

  這年的江藍生年近十四,已經是懂事的年紀,聽了這話,不由驚問:“真的?”

  承王會意,點頭答:“我還騙你不成,南九陽親口答應我的,答應得極慡快。”

  江藍生聽了這話,放下心來。猶疑了片刻,他又說:“那能帶我去瞧瞧她麼?”

  承王道:“成,咱們這就去天水派小坐。”

  作者有話要說:先放兩千字,今晚或明天把後面的內容放上來。番外寫得是從江藍生的角度,去看四位主角以及他自己和武林發生的故事,主要圍繞著江藍生寫。

  新坑求支持:【點圖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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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6、第95章 …

  於憶風。

  於桓之本是目帶淺笑地等著南小桃花給他家未來的公子起名,誰料在聽到這個名字時,自己卻不由愣了愣。

  窗外有片片竹葉飄落,於桓之眼盲了。然而在這葉葉聲聲中,他恍然又看見那許多年,在流雲莊度過的時光。

  他十四歲時,暮雪宮覆滅,之後近九年來,他一直留在那個紅楓飄飛,流水石橋的莊裡。

  起初他因身世沉鬱,冷漠非常,反倒是穆衍風,一襲紫衣飛揚,凌空揮劍,片片青葉若雨而下:“你就是於桓之?我們比武!”

  一比就是八年余。

  不同的性子,卻成了惺惺相惜的好兄弟。後來於桓之發現,那個大而化之的人,其實又好騙又好捉弄,他明里恭恭敬敬地稱他一聲“少主”,暗地裡逮著機會就使絆子,這麼些年,也過得歡愉。

  也不知是否因為長大了,漸漸遇到各自喜歡的人,各自成了親。

  於桓之這才發現自己的年少,因著有這麼寥寥幾人的陪伴,而變得甚是圓滿。

  去年暮春落花簌簌,他說:“與君結為兄弟,今生今世,患難與共。”

  天台山上風聲獵獵,他頭一個起身,唇角帶笑,畢恭畢敬地躬身喚了句:“少主。”

  後來武林大會一劫,他拼死保住一條命,追來流雲莊時,卻只找到了南霜和蕭滿伊兩人。

  不必問穆衍風的下落。因為他知道,穆衍風與他一樣,都會保護珍惜之人。穆衍風不是個輕言放棄的性子,所以他不擔心,他只是帶著南小桃花,一路坎坷來到京城。

  可是當南霜說,日後要給自己的第一個兒子起名為於憶風時,於桓之的心中卻沉了又沉。隱隱間,似有錚錚劍鳴,有人在翻飛的落葉里,將劍收進劍鞘,大笑道:“小於,你每回用落雪無聲閃避,我便頭疼,我總要想個法子來制制你這招!”

  生平第一次,於桓之有些擔心穆衍風,然而也不過剎那片刻,他又露出笑容:“好,就叫於憶風。”

  於驚遠說,暮雪七式有兩個關卡,從第三式到第四式是頭一個,從第六式到最後一式是第二個。

  第一個關卡,要歷經冰火兩重天,狀況類似走火入魔,臉頰至脖頸會長斑紋。

  而第二個關卡,這是在練就第六式“冰魂雪魄”之後,用《轉月譜》的法子驅動內力修煉第七式時突然出現的。

  要突破這一個關卡,修煉者非但需要有無與倫比的武功,更需得有毅力與忍耐力,因為在這個關卡,修煉之人會失明,是從,抑或者雙足失去行動能力。

  每每至此,若非修煉者將自己的武功廢至第四式,那他身上的殘疾便不會痊癒。

  於驚遠當年練就暮雪七式時,雙耳便失聰過一段時日。

  這個夏天出乎意料的熱。七月流火,天氣漸涼慡,梔子花開了,滿園的清香。

  彼時南霜的肚子已經大了些,成日歇在屋子裡,盯著他圓圓的小肚子說話。

  於桓之每當守在她跟前,便不由笑說:“小桃子一定被你吵得夠嗆。”

  更多的時候,卻是於桓之在後院的比武場練暮雪七式,南小桃花挺著肚子,端了盆水遠遠看著,見他停下來,便樂顛樂顛地擰乾布巾給他拭汗。

  於驚遠跟於桓之說:“若想練成暮雪七式的第七式,心中一定要有一個堅定不移的目標。”

  候鳥南遷,當大雁在長空發出第一聲哀鳴,於桓之那盲了許久的眼,終於看到一束朦朧的光芒。

  刃氣紛飛時,他在想,有一些人和事,他一直執著地相信著,譬如他答應穆衍風一定要練就一身好武功;又譬如他答應南小桃花,此生會給她一個有桃花有流水的安定居所;再譬如,此刻南霜肚子裡,那蠢蠢欲動的生命。

  這些人和事,曾經被穆衍風和南霜戲稱為一色春。

  大雁飛過之時,南霜的肚子已經很大了。

  他是暮春三月有的身孕。到了此刻,已又六個月了。可南小桃花仍是不安分,每每於桓之要練劍,她便一步一步地挪去練武場。起先,天水派的下人們,在練武場不遠的亭子裡為她支了張凳子,後來,那凳子換成個椅子,再換成躺椅。

  歲末寒冬,大夫又一次登門給南霜探脈,捋了捋鬍鬚說:“這一胎養得甚好,孩子出生,八成就是這一月內的事情,你們一屋子男人,可都得當心些。”

  南霜聽了這話,打頭嘿嘿笑了兩聲,接著,一屋子的人都樂得傻笑,唯有於桓之,淡淡朝窗外望去,道:“霜兒,外面下雪了,我帶你去瞧瞧。”

  此言一出,一屋子的人都愣了。片刻,南小桃花淚盈於睫,張了張口,終是喜極而泣。

  於小魔頭笑著拍她的悲,說:“霜兒,沒事了,日後我能瞧見東西,能好好保護你。”

  南霜傻氣地點頭,接到:“我知道的,我瞅了你好幾月了,就覺得你一定能練好暮雪七式,眼睛也一定能好。”

  一屋子人喜了又喜,唯有登門的大夫又急又躁,直說:“切忌大喜大悲,切忌大喜大悲。”

  這半年來,江湖的時局亦有變化。

  起先是萬鴻閣聯盟幾個門派,遷去蘇州獨霸一方。然而,自夏日以來,各大門派不滿萬鴻閣的作為,便想推選新的武林盟主。

  入秋時,江湖上舉辦了一次小規模的武林英雄會。是時,尚有餘力的武林門派紛紛參加,力求在這動亂蕭條之期,一句崛起,統一武林。

  豈料萬鴻閣的人竟然無視武林大會的規矩,用暮雪七式將其他門派的人傷至身亡。更為奇怪的是,萬鴻閣的暮雪七式路數都有些詭異,且人人修煉後,雖然功力倍增,但都有走火入魔的症狀。

  凡事不能太過,一旦過了,便過猶不及。

  雖然江湖武林是一個武功至上的地方,然而如萬鴻閣一般如此違背道義,終是讓他淪落成一個被鼓勵的門派。

  不過此時的江湖,已然無一派能如當年的暮雪宮或流雲莊一般壯大。因此,江湖便一分為三,形成了以青衫宮為中心的南武林,以萬鴻閣為中心的江南武林,以及以新近幫派為中心的中原武林。這三個門派中,又數萬鴻閣的勢力最為強大。

  一時間,三足鼎立,江湖倒消停了一些時日。唯有萬鴻閣的弟子時時為惡。

  冬日更弄了些的時候,京城的積雪已經很深了。天水派的院子裡,雪剛好與八角亭的石階齊平。

  十二月臘梅開,點點新黃,滿園沁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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