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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再說王敦會合了王應,有樓船二十餘艘,蒙沖、鬥艦數百,其餘走舸、小艇千餘之數,這甚至有可能在整個世界上,都屬於排位前三的水面力量——若論江河之軍,則必居首位。

  但這並非空前——想當初東吳御晉之時,據說在長江上有大小舟船約五千艘,乃是自漢末荊、揚相爭以來,將近一個世紀,陸陸續續積攢起來的。而等晉滅吳後,南北統一,不必要再在長江上維持那麼強大的水面力量了,戰船遂逐漸毀棄,要等王敦南渡後,才重新收拾、整頓,前後不過十來年,加上物資相對匱乏,乃不能恢復東吳極盛時之貌。

  然而,以之對敵華人的巢湖水師,已是綽綽有餘。

  王敦原本對王應、沈充聯手,且前後夾擊,摧破巢湖水師,便有一定信心,但錢鳳規勸他,且不說王應、沈充之能,未必是陶侃的對手,即便獅子搏兔,也當用盡全力啊。唯有合兵東向,才有必勝之算,否則萬一前軍遭受挫折,導致建康危殆,再懊悔就來不及了。

  尤其是武昌的水師主力,東行則可左右戰局,西進卻作用不大。要知道荊州的膏腴之地,皆在江北,雖有漢水縱貫,終究淺窄,不便樓船馳騁。荊襄之地用兵,必須水陸相配合,而咱們雖在水面上占據絕對優勢,陸軍素質卻遠不及華人,難求必勝之策。還不如全師押上,先破陶侃,再挾勝利之勢往救荊襄,才有希望收復失地,將華軍逐退至荊州之外。

  於是王敦即先以三艘樓船並排為先導,以小舟夾雜其間,作為警護,大軍浩浩蕩蕩沿江而下。從柴桑到濡須口,千里之遙,無須停留宿營,數日便至,而蕪湖方面燃起的狼煙也可以瞧得清清楚楚了。

  狼煙所通報的訊息是:華人舟師主力已至,正與我軍激戰,我軍尚且未露敗相。

  王敦的位置是在全軍正中,端坐樓船之頂,聞報不禁笑道:「陶士行不過爾爾,竟連沈士居都不能遽破,況乎我百櫓千帆,蔽日而下啊?」

  錢鳳在旁邊提醒他:「明公慎勿輕敵,臣料陶士行為此不智之舉,必有謀算——或將於濡須、春谷之間設伏,以待我來。」

  王敦不以為意,仍然笑著說:「江面之上,一望無際,如何設伏啊?且眾寡懸殊,即便他及時掉頭,以全師來逆,吾亦不懼。」頓了一頓,又道:「陶士行雖為南人,其於江上操舟,或不甚熟,亦未可知。」

  南人擅舟楫,但不是凡南人都能乘船乃至操舟的,況且指揮水軍作戰和個人水性之間,也無必然聯繫。王敦自居柴桑,後徙武昌,控扼長江中游以來,一直把水軍牢牢地捏在自己手中,即便當年陶侃、周訪西進以討杜曾等流寇,他們也沒有水上艦艇的直接指揮權。或許因為如此,陶侃才錯估了自己的實力吧。

  正在商議之際,忽然前面船隻以旗幟傳訊,說江面上有無數小舟劃來,舟上人數不多,貌似盛滿了柴草。

  錢鳳當即反應過來:「敵欲縱火!」

  用火船來焚燒敵軍艦艇,這也是水面作戰的慣技了,武昌舟師自然不會毫無應對之策。王敦乃道:「士儀莫慌,前軍必能拒之——且今我處上游,而敵在下游,縱火豈是容易之事啊?」

  中國人用帆的歷史,最晚不超過春秋戰國時代,到了三國時期,因為南北分隔,水上作戰的規模和頻度都大大增強,乃使得船帆之用基本完善化。但不管怎麼說,江上航行,水流是最主要的動力,其次才是風向,你自下游逆襲,哪怕船小行速,哪怕操帆再如何熟練,總比不上順流而下的對手吧。

  倘若易地而處,武昌軍在下游,而華人從上流放下火船來,順風順水,恐怕不易防禦,這從下流過來的火船,又能濟得何事啊?

  真若是順水而下,火船中都不必要安排操帆手、划槳手和穩舵手,有一兩個人準備著點火就足夠了。但因為逆水而來,華船中上述人手無不齊備,一舟竟載六七人之多,能夠堆積柴草等引火之物的數量,自然也就減少了——換言之,威力根本就不夠瞧的。

  晉軍早有防備,當即便有水手登上船首,各執兩丈長竹梢,以便抵拒火船。就理論上來說,完全可以硬頂著直至敵船自己燒沉,而不能損及己軍分毫。再者說了,你船上那些,難道都是敢死隊嗎?一等火起,總會棄船投水的吧?到那時無人搖櫓,即便固定了帆、舵,也不可能跟偌大的晉舟,以及大批晉軍水手頂牛啊?

  故而晉兵毫不慌亂,各安其位,各司其職。果然對面的小舟距離己方約五六十步,晉船上弓箭已可射中華兵時,便即先是騰起濃煙,繼而熊熊燃燒起來。隨即「撲騰騰」的,華兵陸續縱入水中。

  無人駕馭之下,風力終究抵不過水流,那些小船的速度立刻就慢了下來,且部分或者橫向,或者乾脆跟水裡打起了轉。就目前的狀態看,反倒象是晉船主動向火焰靠攏過去一般。

  將領揚起旗幟,水兵乃齊聲吶喊,各自挺起長梢,奮力抵住敵船。敵船果不能動——啊不,應該說,是被晉舟頂著,徐徐倒退回去。

  「呼」的一聲,一隻火船終於燒漏,緩緩沉入水中,火光漸熄,煙霧反倒更為濃重——船上晉兵莫不歡呼。隨即又是第二條、第三條,火船陸續被毀,每次都會引發晉兵的喊叫聲——雖在意料之中,對於提振士氣,終究也是很有好處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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