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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戈說:「就它吧。」

  她抓緊時間拍照。連加峰在路旁石礫上坐下,靜靜看著冰峰,極力回想。

  他說了句話。陳戈回過頭向他舉手示意,表示風大,沒聽清他說的什麼。

  他使盡氣力,大喊了一句:「是它!」

  然後仰翻,後腦勺著地,連加峰猝然昏倒於珠穆朗瑪營地。

  7

  連加峰說他犯了一大禁忌,高海拔地帶,怎麼能大聲喊叫?陳戈說算了吧,哪裡光是這樣?在加烏拉山口為什麼不敢下車?在大本營為什麼一下車就坐到地上去?體力透支,早不行了。她知道他是怎麼不行的。

  連加峰說,丹巴講陳戈從大本營一路哭到絨布寺,有這麼嚴重嗎?那天從日喀則到定日,一路折騰,那般痛苦,沒見她紅過眼睛,堅強得很。他一定讓她嚇得不輕?

  陳戈說沒的事。在絨布寺時她下決心了,如果這裡人幫忙還不行,連加峰死活不醒,她就不管了,自己走,把連加峰丟在絨布寺旁的招待所,交代死了扔掉,活了送人,誰要誰領走,就這樣。沒想他到底醒了。

  這時是清晨,他們的越野車開行於拉薩郊外。陳戈坐後排,連加峰在前邊。

  陳戈很興奮。她像是完全恢復了。她說昨晚一回拉薩,她就想辦法核對資料,確認無誤,是「你那座山」,珠穆朗瑪峰,連加峰的判斷不錯。現在它在她的相機里,峰頂有薄霧,但是很清晰。「神秘女神撩開了面紗」。

  她還談「你那棵樹」。連加峰說那棵樹有靈呢,沿線踏勘那天,他從樹旁山坡滑落,差點掉進雅江,剛好就在江畔險境裡接到了陳戈的電話。陳戈說這麼巧啊?看來跟你那棵樹真有點緣分。她要連加峰讓人備個牛皮筏子,她要坐筏子過雅江去看它。如果她從山坡上滑下來,就讓連加峰給她打電話吧。

  連加峰說沒問題,牛皮筏子沒問題,電話更沒問題。那個位置上正好有手機信號,隨時可通。他要代表他本人,當地幹部群眾,還有那棵樹熱烈歡迎衷心感謝陳參謀的關心和關懷。陳參謀的心意和好意讓他非常感動,他會銘記在心。

  「我有信心。咱們是好漢了,一定能夠保住它。」他說。

  車忽然停下。丹巴悶聲道:「到了。」

  陳戈大驚,扭頭一看,失聲喊:「連加峰你幹什麼!」

  是貢嘎機場。

  連加峰從前排轉過身子,把一張機票遞到陳戈手裡。

  他說此刻他最想的就是繼續實施「拐騙」,讓陳戈丟棄原有的日程安排,把她請到縣裡、地區,充分利用她的特殊身份。但是考慮再三,不能做過頭了,不敢再干,害怕了,懸崖勒馬。亂開玩笑到此為止,自己的難題自己先對付,不行了再說吧。

  「沒敢早說,怕你不聽。」他說,「三天前我在這裡向祝局長保證過兩條,第一是你的安全,第二是讓你按時抵達成都。」

  他看到怒火從陳戈的眼中騰起。

  「我知道你怕的什麼。」她說。

  他垂下頭來:「對不起。」

  「真是討厭。」

  他沒吭聲,好一會兒。

  「咱們走吧。」他說。

  連加峰喘口氣,推開車門,想下車送行。陳戈忽然大喊:「站住!不許動!」

  她抬手拍拍丹巴的肩膀:「丹巴,你幫我。」

  她的聲音不對。很衝動,哽噎。

  她下了車。丹巴從後備箱取下她的行李箱,拽起箱後拉杆,拖著走,陪她穿行廣場,走向候機廳。連加峰在車上一動不動,看陳戈離去。他想她會回頭說句話,或者看一眼嗎?沒有。她用她的軍人步伐大步前行,一邊走,一邊抬手抹眼睛,沒有回頭。

  連加峰低聲念:「扎西德勒」。他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條備於送別的哈達。客人已去,他把哈達掛在自己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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