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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神秘的17歲》中,她的使命被擴大和確定:她應該拯救人類。布勒東一直沿襲著傅立葉的傳統,即要求為肉體恢復名譽,把女人當做性愛的對象頌揚;他正是沿著這條路線走向了聖西門通過女性求得新生的觀念。但是,支配者是男性,社會至今未發生變化,因此那個古爾蒙(Rtw deCOurmont)餵到藍波(Arthr fombaud)便說他一身的“女人氣”!不管怎樣,“女性觀念壓倒男性觀念的時機已經成熟,在今日的動亂中,後者明顯地趨於崩潰二…··在男人的想像中歌唱的女人總是失落的女人,但她——儘管男女雙方都受到考驗——必須成為新生的女人。她首先應該重新找到自己,學會認識自己,不靠男人的可疑援助,逕自穿過男人在她周圍建立起來的那些地獄”。

  她首先應該起到和解的作用。使布勒東感到驚訝的是,她並沒有利用她那打動男人之心的可貴力量,她伸開雙臂,把爭鬥的男人拉在一起喊道:“你們都是兄弟。”如果今日的女人顯得神經錯亂,失去平衡,那正是男人對她橫施暴虐的結果;但她依然保持著奇蹟般的力量,因為她深深植根於生命的源泉,而男人已經喪失了它的秘密。“我向海露辛呼救,我看不出還有誰能壓取這個野蠻的時代。我籲求完整的女人,正如她在今天被剝奪了人的地位,女人依然是她的動搖的根基的囚徒,而且她無疑被她的根據保持在與基本的自然力量的神聖交流中…、·,因而那種神話就說,女人因為男人的浮躁和醋意而被剝奪了人的地位。”

  現在我們可以很好地宣揚女人的事業了;“在明顯反對男人和擁護女人的藝術中發表意見”的時代已經來臨了,我們期待女人重新得到她在生活中的真正價值。“孩子般的女人。藝術必須為她接近整個可被感知的事物而做出有系統的準備。”為什麼要孩子般的女人呢?布勒東向我們解釋說:“我選擇孩子般的女人並非為了把其他女性置於相反的一面,因為我覺得,在她身上,也只有在她身上,才能在絕對透明的狀態下找到另一種可見的光譜…”

  女人僅僅被證明為人,她還與男性的人一樣,不能拯救多災多難的人世;是女性給文明引入了另一種因素,這種因素是生命與詩的真諦,只有它能拯救人類。

  布勒東的眼界特別富有詩意,按照這種眼光,女人也被視為詩,因而也被視為他者,假若提出她的個人命運的問題,對它的回答就要涉及到互愛的觀念:女人除了愛情別無其他使命;這並不降低她的身份,因為男人的使命也是愛情。但人們可能想要知道,愛情對於女人是否也是通向人世的關鍵和美的顯現?她是否在她的愛情中或她自己的形象中找到了那種美?她能否通過一個有知覺的人做出認識詩的詩意行動,或她會不會只局限於讚揚男性的作品?她本質上是詩,這是直接對男人而言的;但並無人指出,她對她自己而言是否也是詩。布勒東從未把女人作為主體談論。他也沒有描繪過壞女人的形象。

  儘管布勒東在一些宣言和小冊子中謾罵過群氓,但他的作品除了顯示這個世界秘密的真相,大體上儘量不涉及它的表面上的反叛:女人僅因為是一種特殊的聲音而使他發生興趣。她深深紮根於自然,貼近大地,似乎也成了通往彼岸的關鍵。在索菲妞身上看到贖罪和創造原則的諾斯替教徒,選貝阿特麗絲給自己引路的但丁,被蘿拉的愛情激起熱望的彼特拉克──-一他們都與布勒東共享著同樣的神秘自然主義。正因為如此,牢牢紮根於自然和貼近大地的存在也是通向彼岸世界的關鍵。她是真、美、詩,她是一切:一切再次處於“他者”的形式之下,唯獨排除了她自己。

  五、司湯達成現實申的浪漫主義精神

  如果我現在撇開現代作家,返回司湯達,那是因為我覺得,離開這種把女人打扮成復仇女神、山澤女神、海妖和晨星的狂歡節氣氛,走向一個在有血有肉的女人中生活的男人,是令人感到輕鬆的事情。

  司湯達從童年就開始對女人懷有肉慾的愛;他把他的青春熱情都投射到了她們身上:

  他幻想他從危險中救出陌生的仙女,並贏得了她的愛。來到巴黎以後,他最渴求的就是“一個迷人的女人;我們將相親相愛,她將成為我的知心人”。成年以後,他用金粉書寫他最鍾愛的女子的姓名。他承認:“我最喜歡的事就是做艷想。”女人的形象哺育著他的夢想;想起這些形象,竟給風景也增添了趣味。“在從杜爾到阿勒斯的路上,那些峭壁的輪廓在我眼中明顯就是瑪特兒的心的形象。”對於他重視的每一樣東西——音樂、繪畫和建築,他都懷著鬱郁不歡的情人的心情倍加珍愛。即使漫步在羅馬,眼前的每一幕都伴隨著一個女人的形象;在由她們所激起的惋惜、悔恨、渴望和歡樂中,他認識了他心中的意念;他把她們當成了他的評判者:他經常出入於她們的沙龍,竭力在她們眼中顯示出不同凡俗的樣子;他把他的最大歡樂和最大痛苦都歸因於她們,她們就是他主要的事業;他喜歡她們的愛情甚於任何友誼,喜歡她們的友誼甚於男人的友誼。女人激發了他的創作,女性的人物充斥於他的小說;他實際上主要為她何寫作。“我要碰運氣讓我所愛的人兒——羅蘭夫人們、邁拉尼·吉勃特們在IWX)年還會讀我的書……”她們就是他生活的內容。她們曾如何達到那樣高的位置呢?

  這位女人的俊友並不相信女性的奧秘,因為他愛現實中的女人;沒有什麼本質能一成不變地界定女人;在他看來,“永恆的女性”的觀念似乎又過度,又可笑。“兩千年來,學者們一再重複一種觀點,即認為女人的精神比較活潑,而男人則比較堅毅;女人的思想比較細膩,而男人則有更強的注意力。一個巴黎的有鬧者在凡爾賽宮散步時說,從各方面判斷,他看到其中的樹都長得像修剪過一樣整齊。”人們在男女之間所看到的差異正反映了他們處境的不同。比如,女人為什麼就不能比她們的情人更浪漫呢?“一個女人忙於手工操勞和乏味的工作,她夢想著她的情人;她的情人卻在騎兵隊中,馳騁於露天之下,如果他犯了錯,便會被禁閉起來。”人們還喜歡指責女人缺乏判斷能力。

  “她們易動感情,而不善思考,原因很簡單:我們的陋習不准她們承擔任何家庭責任,理性根本對她們無用…··。讓你的妻子與莊戶們經營你那兩份家產上的事務吧,那肯定比你自已經營還有利。”如果說歷史上很少出現有才能的女性,那只是因為社會剝奪了女人表現自己的一切手段。“所有生而為女人的天才都得不到公共福利;一旦命運讓她們獲取成名的手段,她們就會贏得最艱巨的成就。”

  對於她們,最大的障礙是她們身受的奴化教育;壓迫者總是竭力壓低被壓迫者;男人有意剝奪女人的機會。“我們聽任女人身上那些既有益於她,又有益於我們的最佳品質白白地荒廢。10歲的時候,小姑娘比她的弟兄敏捷聰明;到了20歲,小伙子變聰明了,大姑娘都成了笨蛋,她羞羞答答,害怕一隻蜘蛛”;這當然應歸咎於她受的訓練。女人應受到與男人相同的訓練。反女權主義者指責有文化教養的女人是怪物,問題的全部糾葛在於,她們至今還是特殊的人物;如果她們全部都像男人一樣自然地獲得文化,她們也會像他們一樣自然地因此而受益。當她們受到傷害以後,她們總是被交給與自然相反的法律:她們違背自己的情感結了婚。然後被要求忠貞,如果以離婚求解脫。它本身就像行為不規一樣受到責備。當除了工作別無幸福的時候,很多女人註定無所事事。這種狀況使司湯達感到憤怒,他從中看到了橫加在女人頭上的所有過錯的根源。她們不是天使,也不是魔鬼,更不是司芬克斯:她們只是被社會的愚蠢習慣降低到半奴隸狀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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