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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獨特的詩才
勃朗特三姐妹的詩歌，只有艾米莉的詩作最有價值，她以樸素見長，格律富有音樂性，感情充沛，引人入勝，篇篇都是詩人自己內心激情的流露。艾米莉曾被譽為19世紀22位傑出詩人之一，代表作品有《老禁欲主義者》，《紀念品》，《囚徒》，《晚風》等,英國著名詩人及評論家馬修高度稱讚她是”拜倫之後，無人能與之媲美的”最傑出的詩人。艾米莉的大部分詩篇都是描寫大自然，幻想的貢達爾王國的悲慘事件或自己的親身感受。她常獨自徘徊在荒野中，體驗大自然中與人靈息相通的那一瞬。如《晚風》：這流浪子(晚風)沒有把我捨棄，它的親吻如此溫柔細膩，“來吧”，它甜蜜地嘆息：我征服你，不顧你的意志。難道我們並非青梅竹馬?難道我對你不長期傾心?就像你那樣久戀黑夜，它的寂靜把我的歌兒喚醒。當你的心已經長眠，在教堂的墓石下面，我還有時間哀傷而你卻孤寂淒涼。艾米莉的詩都具有陰鬱的性質，帶著強烈的感傷和渴望的氣息。流露出內心孤獨的痛苦和對未來幸福的空洞的幻夢。她在自己狹小封閉的小天地里獨自體會著精神的激盪和苦惱的折磨：我獨自坐著;夏夜的白晝在微笑的光輝中逝去;我看見它逝去，我看著它從迷漫的山丘和無風的草地消失;在我的靈魂里思潮迸出，我的心在它的威力下屈從;在我的眼睛裡淚水如涌，因為我不能把感情說個分明，就在那個神聖的，無人干擾的時辰，我四周的嚴肅的歡悅悄悄溜進。我問我自己”啊，上天為什麼不肯把那珍貴的天賦給我，那光榮的天賦給了許多人讓他們在詩歌里說出他們的思索。”“那些夢包圍了我，”我說：“就從無憂慮的童年的歡樂時光起;狂熱的奇想提供出種種的幻象自從生命還在它的風華正茂時期。”然而如今，當我曾希望歌唱，我的手指卻觸動一根無音的弦;而歌詞的疊句仍然是“不要再奮鬥了;一切都是枉然。”《我獨自坐著》艾米莉的詩還深受拜倫和雪萊抒情詩的影響，在作品中常描寫“拜倫式”的流浪者形象。她在一首詩中敘述了一位來客在一個狂風暴雨的夜晚走進了牧人的茅屋，他的眼睛深處隱藏著人所不知的苦痛，這個英雄談到自己時說：從我生在世上，鬥爭就是我的全部道路，法律，人和命運，一直將我追逐。因為我使人流血，蒼天對我恨之入骨。我要揚帆遠航，駛向什麼國度?在這大地，在這歲月，我的氣質被邪惡制服，要救它於空虛，唯有你能辦妥。我的苦難不可勝數，我現在又在受折磨，還我所愛吧，還我多年的淚。艾米莉作為一位詩人擁有極為罕見的品質，她全神貫注地投入到幻想之中，外界的喧囂無從干擾她，她在想像的王國中和與她相通的那個強大的精神對話：它來了，駕著西風，乘著漫天遨遊的黃昏的氣浪。隨同那環抱點點繁星的明淨薄暮天穹;風，吟著沉思的曲調，星，燃著柔和的火光，這當兒，萬種影象叢生，迷離變幻，勾起我渴念無窮。我渴念的事物，成年後不再知曉，數著行將墜落的淚滴，因心生敬畏而欣喜若狂;我心靈的天空布滿烈焰，但不知這烈焰來自何方，雷暴，抑或驕陽;首先降臨的是和平的靜謐，無聲的安寧;萬種憂思與焦慮，霎時消失殆盡;緘默的音樂，悄然的和聲，將我心撫慰，這樂聲夢中從未顯現，直至塵寰於我蕩然無存。艾米莉的詩中有不少敘事的章節，描寫了人的種種欲望和痛苦，大部分都屬於貢達爾王國歷史中的一些片斷。她在這裡塑造了許多女主人公，都遭受了極大的痛苦和不幸。特別是因爭奪王位而被逐出貢達爾王國的女王阿爾梅達，她失去了戀人，住宅和自由，受盡囹圄之苦，將自己的孩了遺棄在冰天雪地里，最後終於被自己的女敵手陰謀殺害。這些詩作都散發著一種力量和真實的氣息，摯誠動人，栩栩如生。艾米莉還在作品中對當時動盪的社會作了獨特的影射，在1846年寫的一部篇幅不大的詩中，它描寫了革命和國內的戰爭。她寫了被馬蹄踐踏了的豐收的莊稼，寫了被分裂的人民相互殘殺。間接地反映了1789年的法國革命及19世紀頭50年的社會動盪和階級搏鬥，意味深長地表達了顛沛無告的百姓對自己有權享受的幸福的無限渴望。艾米莉的詩歌以獨特的視角，神秘的境界，真摯充沛的感情在英國詩壇中獨樹一幟。她是少有的傾訴內心強烈激情的女詩人。
(三)《呼嘯山莊》
《呼嘯山莊》是艾米莉唯一的一部小說。它剛剛問世就遭到了評論界的猛烈譴責，因為這部小說以強有力的筆觸描寫了邪惡和不正常的人物，令許多讀者產生了反感。艾米莉過世兩年後，激進民主派青年詩人錫德尼·多貝爾第一個認識到了她的才華,他稱《呼嘯山莊》是“非凡天才的初試鋒芒”。直到半個世紀以後，才有人認為”在19世紀，《呼嘯山莊》是一位女作家所能寫出的最好的散文詩。”此後艾米莉的聲譽蒸蒸日上，《呼嘯山莊》也被看成能和莎士比亞偉大戲劇相媲美的天才之作，書中粗獷、天真無邪的氣質，以及樸素恢宏的散文風格，顯示出了永久的藝術魅力。艾米莉天性不合群，喜歡索居獨處。但她非常愛讀書，深受哥德式小說的影響，童年時期就愛聽父親講述愛爾蘭的復仇故事，長大後也總是津津有味地聽僕人、鄰居和姐妹講一些傳聞趣事。這些民俗傳說的積累，直接成為她創作的素材，再加上她強大的想像力，充沛的激情和浪漫主義的表現手法，使得《呼嘯山莊》成為不朽之作。夏洛蒂在《呼嘯山莊》再版序中這樣概括了《呼嘯山莊》的感情效果：“這位雕刻家在一處寂靜的荒山上發現了一塊大理石，他審視著它，看到可以從這塊岩石上刻出一個頭，一個野蠻、惡毒、刁鑽古怪的頭，刻出一個形象，這形象至少有一種壯麗的因素，力量。他用一把粗糙的鑿子進行加工，他也沒有模特，除了來自他的沉思的幻想。經過一定的時間和勞動，這塊岩石終於具備了人形;他巍然屹立在那裡，巨大，黝黑，雙眉緊鎖，半是雕像，半是岩石。作為雕像，它是可怕的，形同鬼魅一般;作為岩石，它幾乎是美麗的，因為它的色澤是一種柔和的淡灰色，表面覆蓋著荒原的苔蘚;而盛開著鈴狀花穗，散發著陣陣幽香的石楠，忠實地依傍著巨人的腳生長。”《呼嘯山莊》雖然充滿了夢魘和邪惡，卻真實反映了資產階級在發展過程中所暴露出的矛盾和冷酷。以藝術想像的形式表達了此時期的人們精神上的壓迫、緊張和衝突。它塑造的希刺克厲夫從早期的叛逆轉變成人性的墮落，使他最後的復仇勝利實際上成為他精神上的失敗，只能導致他生命的無盡空虛。一座幾乎與世隔絕的小山莊，座落在英格蘭境內一個狂風呼嘯的山丘上，因而得名”呼嘯山莊”，它有一片古老陳舊的建築，主人是恩蕭先生。他有一個兒子辛德雷和一個女兒凱薩琳。有一次，他撿回了一個棄兒，並收他為養子，取名希刺克厲夫。全家人都不喜歡這個棄兒，辛德雷經常欺負虐待他，希刺克厲夫沉默寡言，倔強頑強，默默忍受著辛德雷的拳頭，挨打時眼都不眨一下。恩蕭先生非常喜歡他，這激起辛德雷更大的仇恨。凱薩琳卻和希刺克厲夫玩得很好，他們年齡相仿，性情相投，常無拘無束地在曠野中漫遊，嬉戲，形影不離。恩蕭先生和太太先後去世了。辛德雷掌管了莊園，他對希刺克厲夫就更加惡毒了，攆他去和僕人一起幹活。一天夜晚，凱薩琳和希刺克厲夫遊蕩到畫眉山莊，被誤認作盜賊，狗咬傷了凱薩琳的腳。莊園主人林淳先生將凱薩琳留在畫眉莊園裡養傷，派希刺克厲夫回去報信。一個月後，養好腳傷的凱薩琳回到了呼嘯山莊，她變得雍榮華貴，漂亮文雅。希刺克厲夫看到他的小夥伴變得這樣的高雅，自己卻蓬頭垢面，不禁慚愧地躲了起來。凱薩琳找到了他，飛奔過去擁抱了他。希刺克厲夫忍受不了自己黑髒的手握在凱薩琳手中的樣子，一頭衝出了門外。一次，希刺克厲夫讓女僕艾倫幫他打扮一番，變得乾淨體面一些，卻受到了辛德雷的嘲弄和毒打，被他關到了一間屋子裡面。凱薩琳去看望他，希刺克厲夫嚴肅地說：“我要報復辛德雷，我不在乎等多久，希望他不要在我報復之前死掉。”轉年，辛德雷的兒子哈里頓出世了，他的夫人因肺病在孩子出世不久就死去。辛德雷經不住這沉重的打擊，變得越來越粗暴並開始酗酒。呼嘯山莊從此蕭條冷落下來，幾乎與世隔絕。凱薩琳15歲了，她天生麗質加上精心修飾，更顯得溫文爾雅，贏得了林淳先生的好感，也征服了埃德加·林淳的心。凱薩琳約束著自己自由倔強的天性，儘量讓自己顯得有教養，不要像被稱作”下流小壞蛋“的希刺克厲夫。希刺克厲夫努力想和凱薩琳保持平等的地位，卻帶著痛苦的遺憾捨棄了，他開始喜歡惹人反感，並有了一副不通人情的壞脾氣。隨著林淳少爺的一次次來訪，他和凱薩琳的莫名其妙的爭吵和敵意增多了。凱薩琳深愛著希刺克厲夫，但她又羨慕林淳家的地位和財富，內心交織著矛盾。有一次，她向女僕艾倫訴說著她的苦惱：“我已經答應嫁給林淳先生了，你能告訴我嗎，我做得對不對?我願意做附近最了不起的女人，我有這樣的一個丈夫會感到驕傲嫁給埃德加·林淳並不比到天堂更讓我熱心些，可是，嫁給希刺克厲夫卻會降低我的身份。我愛希刺克厲夫，因為他比我更像我自己。不論我們的靈魂是什麼做成的，他和我的是一模一樣的。但我卻不能嫁給他那種地位的人，也不能讓他知道我是多麼愛他。“沒想到她的一席話讓希刺克厲夫聽到了，他一聽到凱薩琳說嫁給他會降低身份，就忍不住跑出了門外，從這一天起，希刺克厲夫就失蹤了。凱薩琳大病了一場。三年以後，她嫁給了埃德加·林淳。埃德加是位仁慈又軟弱的丈夫，凱薩琳的陰鬱和沉默，他都以由於那場病引起體質上的變化為理由來寬諒同情妻子。畫眉山莊的生活是平靜的。一天，希刺克厲夫突然出現在莊園的門前，他已長成一個身材高大強壯的人，表情和神色比林淳老成果斷，舉止莊重嚴峻，不帶一點粗野。凱薩琳興奮得難以形容，完全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之中，她一直盯著希刺克厲夫，仿佛只要一眨眼睛，他就會消失。她說服了丈夫，接受了希刺克厲夫對畫眉山莊的來訪。辛德雷因為貪財也接受了出手大方的希刺克厲夫，希刺克厲夫又住到了呼嘯山莊。不久，埃德加的妹妹伊莎貝拉愛上了他，埃德加再也不能忍受希刺克厲夫了，不允許他再到畫眉山莊，由於天性的膽怯，卻被希刺克厲夫大大地羞辱了一番。凱薩琳的精神突然像是失去了理智，一陣清醒一陣昏迷，她全身心都被一種傷感憂愁所籠罩，執拗地站在窗前，凝望著呼嘯山莊的方向。就在這天夜裡，希刺克厲夫帶著伊莎貝拉私奔了。六個星期後，埃德加得到消息，他們已經結婚。凱薩琳的腦病和妹妹的私奔，一連串的打擊使埃德加·林淳似乎消退了痛苦和憤怒的力量，他只希望從此與呼嘯山莊不再有什麼來往。可是，他並不知道他的妹妹已成了希刺克厲夫謀得畫眉莊園財產的報復工具，她被關在呼嘯山莊，過著地獄般的生活。希刺克厲夫想惹起伊莎貝拉對他的憎恨，激起埃德加的瘋狂迎戰，來和他拼命，然而，伊莎貝拉識破了他的用心，寧可死也不願她的哥哥知道真相。凱薩琳的病一直沒有復原，她臉上出現了回光反照的寧靜和溫柔。希刺克厲夫闖進了畫眉山莊，見到了她。第一眼他就確信，凱薩琳沒有恢復的希望了，她註定要死去。他用毫無掩飾的絕望聲調說：“凱蒂，我的命，我怎麼受得了啊是你害死了你自己，你過去為什麼瞧不起我?為什麼欺騙你自己的心?一切悲慘和死亡，魔鬼的打擊和痛苦都不能把我們分開，而你卻出於自己的心意這樣做了。你弄碎了你自己的心，把我的心也弄碎了。因為我是強壯的，還會活下去，生活對於我就格外的苦。我饒恕你對我做過的事，可我怎麼能饒恕害了你的人呢。”凱薩琳緊緊抓住希刺克厲夫，不讓他離開，直到她昏厥過去。這天夜裡，凱薩琳和林淳的女兒出世了，兩個小時以後，凱薩琳就咽氣了，她臉色寧靜，像天使一般的美麗。希刺克厲夫痛苦異常，靠在一棵老樹上，發出可怕的聲音：“我只做一個禱告。凱薩琳，只要我還活著，願你也不得安息。鬼魂是在人世間漫遊的，那就永遠跟著我吧，把我逼瘋吧，只要別把我撇在這個深淵裡，我不能找不到你。沒有你的靈魂，我活不下去啊。”他不住地捶打著大樹，手上前額上沾滿了血。在凱薩琳出殯前的夜晚，他潛入停放靈柩的大廳，將自己的一綹黑髮裝在了凱薩琳胸前掛著的小金盒裡。不久，辛德雷酗酒而死，他的全部家財在生前已抵押給了希刺克厲夫，他的兒子哈里頓成為呼嘯山莊的僕人。伊莎貝拉也逃出了呼嘯山莊，在南方生下了希刺克厲夫的兒子小林淳。12年過去了，伊莎貝拉過世的消息傳到了畫眉莊園。埃德加按照妹妹的遺囑，領養了她的兒子小林淳。此時，凱薩琳的女兒小凱薩琳已長成一個漂亮溫柔的少女。她在一次騎馬遊玩中遇到了從不知曉的表哥哈里頓，併到了呼嘯山莊，那裡的怪異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小林淳是個麻煩人的易哭的孩子，被埃德加帶回的第二天就讓希刺克厲夫帶到了呼嘯山莊。他在那裡得到了精心的照顧，但始終是哭哭啼啼，嬌氣抱怨，非常懼怕希刺克厲夫。希刺克厲夫對他的兒子也是很討厭輕蔑，不願跟他多呆一會兒。凱薩琳16歲生日的那天，她在曠野散步時，遇見了希刺克厲夫，得知他是她的姑父時，就接受了遨請到了呼嘯山莊，並見到了表弟小林淳和表哥哈里頓。希刺克厲夫不讓哈里頓識字受教育，讓他沒有修養像僕人一樣，想以此來報復辛德雷。看到小凱薩琳和小林淳一起嘲笑哈里頓一字不識的無知時，希刺克厲夫的臉上浮起了少有的微笑。凱薩琳去呼嘯山莊的事讓埃德加知道了，他非常生氣，講了兩個莊園從前的恩怨，並禁止凱薩琳再去和小林淳見面。林淳對凱薩琳的感情有很多依戀和乞憐的色彩，而凱薩琳對能照顧和指揮這麼一個脆弱又漂亮的表弟感到十分的興奮。小凱薩琳就偷偷地給林淳寫情書，經常瞞著父親和他會面。由於埃德加的身體越來越差，生命垂危，凱薩琳最近一段時間整日守候在父親的身旁，一直沒有和林淳見面。一天在林淳的死乞白賴的請求下，她來到了呼嘯山莊。誰知，中了一個險惡的圈套，被扣在了莊園裡，希刺克厲夫逼她和林淳結婚。凱薩琳拒絕執行他的命令，遭到了毒打。最後她終於說服了小林淳，冒險打開了門鎖，和父親見了最後一面。埃德加的喪事剛辦完，希刺克厲夫就來到了畫眉莊園，望著牆壁上凱薩琳的畫像，喃喃地說：“我昨天讓給埃德加掘墳的教堂司事打開了凱薩琳的棺蓋。我又看見了她的臉，還是她的模樣。一種突然輕鬆的感覺從我心裡湧出來，說不出來的慰藉，我確信她跟我同在。我總覺得她就在山莊的什麼地方，可我看不見，我總被不可容忍的折磨捉弄，仿佛我一走出門外就會看見她;而當我在曠野散步時，又仿佛我一回到家就會看見她。我無法閉上眼睛睡覺，剛一闔眼，就感覺她在窗外，要麼就走進了屋裡，甚至將她可愛的頭靠在我的枕上，像她小時候那樣。我在一夜間睜眼閉眼100次，永遠是失望。”希刺克厲夫將凱薩琳帶回了呼嘯山莊，她成了照顧林淳的僕人。林淳由於病痛日夜哭鬧，凱薩琳守護著他，直到他咽了氣。林淳死後，他的那份遺囑被實行了，他把他的還有曾經是凱薩琳的財產全部遺贈給了他的父親希刺克厲夫，這份遺囑是在被逼和誘騙的情形下寫的。從此，凱薩琳和她的表哥一樣，成為無錢無勢寄養在這的人，她變得越來越古怪和刻毒，對哈里頓表現出的討好和關懷抱以粗暴的貶損。並時時嘲笑哈里頓偷偷嘗試學習，努力上進的舉動。希刺克厲夫快要死了，他已經放棄了復仇的舉動。哈里頓的悲哀並沒有引起他復仇的快感，他卻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日夜思念的凱薩琳·恩蕭的影子。小凱薩琳也慢慢被哈里頓的真誠所打動，終於放下傲慢和戲弄的態度，倆人由敵意化為和解。凱薩琳每天在廚房裡教哈里頓讀書識字，忙得不可開交。而哈里頓溫和聰慧的天性很快就使他擺脫了自小養成的愚昧與退化的困境，凱薩琳的稱讚更是大大鼓勵了他的勤奮，他變得有氣魄和高貴。他們倆人健康活潑的身影也常出現在荒野上。希刺克厲夫不讓任何人去打撓他，他不吃不睡地關在房中，低聲地喚著”凱薩琳”，他真摯地說：“我要到達了，要休息了。我很幸福，靈魂的喜悅殺死了我的肉體。有一個人是不怕陪我的。”在一個狂風暴雨的夜晚，他死在臥室的窗台前，眼中是一種狂喜的凝視。哈里頓將他葬在了凱薩琳的旁邊，他和小凱薩琳就要結婚，搬到畫眉莊園去住了。當地人曾手按著聖經發誓說，他們曾看見希刺克厲夫和凱薩琳手拉手在曠野里散步，並聽到了他們低聲的談話。艾米莉在《呼嘯山莊》中，描寫了希刺克厲夫這個具有豐富性格，渴求愛情和教養的人被社會的不公平逼得喪失人性，最終走向了靈魂的毀滅。她別出心裁地運用了戲劇性的結構，故事敘述從中間開始，採用雙重，三重，以至多層次的敘事系統，構思周密複雜，令人讚嘆。她完整地交待了兩戶人家時間跨度長達幾十年的兩代家史。用一個藝術家的敏銳目光，超越複雜的故事情節，將人性的探索作為貫穿全書的主線。英國進步作家福克斯在他的《小說與人民》一書中談到《呼嘯山莊》時說：“這本小說的確是一本變成了純粹詩歌的小說，無疑地它是人類天才所曾產生的最大奇書之一，可是它之所以如此，仍然是因為它是由於生活本身使艾米莉發出痛苦的呼聲，因為這些痛苦的話語都是她自己的時代，從艾米莉身上壓榨出來，而且也沒有別個時代能夠如此厲害地折磨著她，能夠從她身上絞出如此強有力的、痛苦而且恐怖的受難的呼聲”艾米莉隱藏在她創造的人物的背後，通過他們，傾吐的是自己狂風暴雨般的激情。她將複雜的人性濃縮成兩個極端的情感，熱烈的愛和強烈的恨。在愛和恨的衝突中，人的天性被壓抑，被歪曲，受了挫折的愛轉變成為滿懷抱復的憤恨，人性的善良也就此消失，最終導致精神的自我毀滅。在她看來，死只是意味著與大自然偉大的精靈融為一體。她筆下的希刺克厲夫和凱薩琳就是這樣。他們儘管青梅竹馬，情投意和，但懸殊的社會地位使他們之間有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他們在塵世只能受著生活的煎熬，永世分離，無法得到幸福。但死後等待他們的不是天堂或地獄，卻是盼望已久的幸福結合。他們的靈魂終於相伴相守地在大地上徘徊漫步，希刺克厲夫也得到了精神上的解脫，他們的愛情最終戰勝了死亡。《呼嘯山莊》被賦予帶有神秘主義和變態心理情調的頹廢小說的特徵，被譽為是“最奇特的小說”。英國小說家毛姆曾這樣評價《呼嘯山莊》：“我不知道還有哪一部小說其中的愛情，迷戀，殘酷，執著，曾經如此令人吃驚地描述出來。”艾米莉以浪漫主義的筆觸描寫了荒原，幽靈，狂風，暴雨。人物和場景時隱時現，撲朔迷離，整個作品瀰漫著瘋狂、神秘的氣氛。它顯示了一種強大的震撼力，夏洛蒂認為這是一位陰鬱天才的作品，“它的磅礴氣勢，重新令我驚嘆不已。然而我有一種壓抑感，它幾乎不讓讀者嘗到一點純淨的不摻雜質的愉快;每一縷陽光照射下來，都要透過陰霾的雲層;每一頁都過重地負荷著某種道德上的雷電”;小說語言的形式也是多種多樣的，如希刺克厲夫熱情、粗野而又不連貫的話，凱薩琳夢幻般的囈語，小凱薩琳愉快的閒談和老僱工約瑟夫假仁假義，清教徒式的約克郡方言，都和每個人物的性格相匹配，風格迥異。《呼嘯山莊》以它獨特的結構，鮮明的人物形象，真摯熱烈的激情，神秘浪漫的風格成為小說藝苑的一朵奇葩，也奠定了艾米莉在英國文學史以及世界文學史中的地位。
勃朗特三姐妹的詩歌，只有艾米莉的詩作最有價值，她以樸素見長，格律富有音樂性，感情充沛，引人入勝，篇篇都是詩人自己內心激情的流露。艾米莉曾被譽為19世紀22位傑出詩人之一，代表作品有《老禁欲主義者》，《紀念品》，《囚徒》，《晚風》等,英國著名詩人及評論家馬修高度稱讚她是”拜倫之後，無人能與之媲美的”最傑出的詩人。艾米莉的大部分詩篇都是描寫大自然，幻想的貢達爾王國的悲慘事件或自己的親身感受。她常獨自徘徊在荒野中，體驗大自然中與人靈息相通的那一瞬。如《晚風》：這流浪子(晚風)沒有把我捨棄，它的親吻如此溫柔細膩，“來吧”，它甜蜜地嘆息：我征服你，不顧你的意志。難道我們並非青梅竹馬?難道我對你不長期傾心?就像你那樣久戀黑夜，它的寂靜把我的歌兒喚醒。當你的心已經長眠，在教堂的墓石下面，我還有時間哀傷而你卻孤寂淒涼。艾米莉的詩都具有陰鬱的性質，帶著強烈的感傷和渴望的氣息。流露出內心孤獨的痛苦和對未來幸福的空洞的幻夢。她在自己狹小封閉的小天地里獨自體會著精神的激盪和苦惱的折磨：我獨自坐著;夏夜的白晝在微笑的光輝中逝去;我看見它逝去，我看著它從迷漫的山丘和無風的草地消失;在我的靈魂里思潮迸出，我的心在它的威力下屈從;在我的眼睛裡淚水如涌，因為我不能把感情說個分明，就在那個神聖的，無人干擾的時辰，我四周的嚴肅的歡悅悄悄溜進。我問我自己”啊，上天為什麼不肯把那珍貴的天賦給我，那光榮的天賦給了許多人讓他們在詩歌里說出他們的思索。”“那些夢包圍了我，”我說：“就從無憂慮的童年的歡樂時光起;狂熱的奇想提供出種種的幻象自從生命還在它的風華正茂時期。”然而如今，當我曾希望歌唱，我的手指卻觸動一根無音的弦;而歌詞的疊句仍然是“不要再奮鬥了;一切都是枉然。”《我獨自坐著》艾米莉的詩還深受拜倫和雪萊抒情詩的影響，在作品中常描寫“拜倫式”的流浪者形象。她在一首詩中敘述了一位來客在一個狂風暴雨的夜晚走進了牧人的茅屋，他的眼睛深處隱藏著人所不知的苦痛，這個英雄談到自己時說：從我生在世上，鬥爭就是我的全部道路，法律，人和命運，一直將我追逐。因為我使人流血，蒼天對我恨之入骨。我要揚帆遠航，駛向什麼國度?在這大地，在這歲月，我的氣質被邪惡制服，要救它於空虛，唯有你能辦妥。我的苦難不可勝數，我現在又在受折磨，還我所愛吧，還我多年的淚。艾米莉作為一位詩人擁有極為罕見的品質，她全神貫注地投入到幻想之中，外界的喧囂無從干擾她，她在想像的王國中和與她相通的那個強大的精神對話：它來了，駕著西風，乘著漫天遨遊的黃昏的氣浪。隨同那環抱點點繁星的明淨薄暮天穹;風，吟著沉思的曲調，星，燃著柔和的火光，這當兒，萬種影象叢生，迷離變幻，勾起我渴念無窮。我渴念的事物，成年後不再知曉，數著行將墜落的淚滴，因心生敬畏而欣喜若狂;我心靈的天空布滿烈焰，但不知這烈焰來自何方，雷暴，抑或驕陽;首先降臨的是和平的靜謐，無聲的安寧;萬種憂思與焦慮，霎時消失殆盡;緘默的音樂，悄然的和聲，將我心撫慰，這樂聲夢中從未顯現，直至塵寰於我蕩然無存。艾米莉的詩中有不少敘事的章節，描寫了人的種種欲望和痛苦，大部分都屬於貢達爾王國歷史中的一些片斷。她在這裡塑造了許多女主人公，都遭受了極大的痛苦和不幸。特別是因爭奪王位而被逐出貢達爾王國的女王阿爾梅達，她失去了戀人，住宅和自由，受盡囹圄之苦，將自己的孩了遺棄在冰天雪地里，最後終於被自己的女敵手陰謀殺害。這些詩作都散發著一種力量和真實的氣息，摯誠動人，栩栩如生。艾米莉還在作品中對當時動盪的社會作了獨特的影射，在1846年寫的一部篇幅不大的詩中，它描寫了革命和國內的戰爭。她寫了被馬蹄踐踏了的豐收的莊稼，寫了被分裂的人民相互殘殺。間接地反映了1789年的法國革命及19世紀頭50年的社會動盪和階級搏鬥，意味深長地表達了顛沛無告的百姓對自己有權享受的幸福的無限渴望。艾米莉的詩歌以獨特的視角，神秘的境界，真摯充沛的感情在英國詩壇中獨樹一幟。她是少有的傾訴內心強烈激情的女詩人。
(三)《呼嘯山莊》
《呼嘯山莊》是艾米莉唯一的一部小說。它剛剛問世就遭到了評論界的猛烈譴責，因為這部小說以強有力的筆觸描寫了邪惡和不正常的人物，令許多讀者產生了反感。艾米莉過世兩年後，激進民主派青年詩人錫德尼·多貝爾第一個認識到了她的才華,他稱《呼嘯山莊》是“非凡天才的初試鋒芒”。直到半個世紀以後，才有人認為”在19世紀，《呼嘯山莊》是一位女作家所能寫出的最好的散文詩。”此後艾米莉的聲譽蒸蒸日上，《呼嘯山莊》也被看成能和莎士比亞偉大戲劇相媲美的天才之作，書中粗獷、天真無邪的氣質，以及樸素恢宏的散文風格，顯示出了永久的藝術魅力。艾米莉天性不合群，喜歡索居獨處。但她非常愛讀書，深受哥德式小說的影響，童年時期就愛聽父親講述愛爾蘭的復仇故事，長大後也總是津津有味地聽僕人、鄰居和姐妹講一些傳聞趣事。這些民俗傳說的積累，直接成為她創作的素材，再加上她強大的想像力，充沛的激情和浪漫主義的表現手法，使得《呼嘯山莊》成為不朽之作。夏洛蒂在《呼嘯山莊》再版序中這樣概括了《呼嘯山莊》的感情效果：“這位雕刻家在一處寂靜的荒山上發現了一塊大理石，他審視著它，看到可以從這塊岩石上刻出一個頭，一個野蠻、惡毒、刁鑽古怪的頭，刻出一個形象，這形象至少有一種壯麗的因素，力量。他用一把粗糙的鑿子進行加工，他也沒有模特，除了來自他的沉思的幻想。經過一定的時間和勞動，這塊岩石終於具備了人形;他巍然屹立在那裡，巨大，黝黑，雙眉緊鎖，半是雕像，半是岩石。作為雕像，它是可怕的，形同鬼魅一般;作為岩石，它幾乎是美麗的，因為它的色澤是一種柔和的淡灰色，表面覆蓋著荒原的苔蘚;而盛開著鈴狀花穗，散發著陣陣幽香的石楠，忠實地依傍著巨人的腳生長。”《呼嘯山莊》雖然充滿了夢魘和邪惡，卻真實反映了資產階級在發展過程中所暴露出的矛盾和冷酷。以藝術想像的形式表達了此時期的人們精神上的壓迫、緊張和衝突。它塑造的希刺克厲夫從早期的叛逆轉變成人性的墮落，使他最後的復仇勝利實際上成為他精神上的失敗，只能導致他生命的無盡空虛。一座幾乎與世隔絕的小山莊，座落在英格蘭境內一個狂風呼嘯的山丘上，因而得名”呼嘯山莊”，它有一片古老陳舊的建築，主人是恩蕭先生。他有一個兒子辛德雷和一個女兒凱薩琳。有一次，他撿回了一個棄兒，並收他為養子，取名希刺克厲夫。全家人都不喜歡這個棄兒，辛德雷經常欺負虐待他，希刺克厲夫沉默寡言，倔強頑強，默默忍受著辛德雷的拳頭，挨打時眼都不眨一下。恩蕭先生非常喜歡他，這激起辛德雷更大的仇恨。凱薩琳卻和希刺克厲夫玩得很好，他們年齡相仿，性情相投，常無拘無束地在曠野中漫遊，嬉戲，形影不離。恩蕭先生和太太先後去世了。辛德雷掌管了莊園，他對希刺克厲夫就更加惡毒了，攆他去和僕人一起幹活。一天夜晚，凱薩琳和希刺克厲夫遊蕩到畫眉山莊，被誤認作盜賊，狗咬傷了凱薩琳的腳。莊園主人林淳先生將凱薩琳留在畫眉莊園裡養傷，派希刺克厲夫回去報信。一個月後，養好腳傷的凱薩琳回到了呼嘯山莊，她變得雍榮華貴，漂亮文雅。希刺克厲夫看到他的小夥伴變得這樣的高雅，自己卻蓬頭垢面，不禁慚愧地躲了起來。凱薩琳找到了他，飛奔過去擁抱了他。希刺克厲夫忍受不了自己黑髒的手握在凱薩琳手中的樣子，一頭衝出了門外。一次，希刺克厲夫讓女僕艾倫幫他打扮一番，變得乾淨體面一些，卻受到了辛德雷的嘲弄和毒打，被他關到了一間屋子裡面。凱薩琳去看望他，希刺克厲夫嚴肅地說：“我要報復辛德雷，我不在乎等多久，希望他不要在我報復之前死掉。”轉年，辛德雷的兒子哈里頓出世了，他的夫人因肺病在孩子出世不久就死去。辛德雷經不住這沉重的打擊，變得越來越粗暴並開始酗酒。呼嘯山莊從此蕭條冷落下來，幾乎與世隔絕。凱薩琳15歲了，她天生麗質加上精心修飾，更顯得溫文爾雅，贏得了林淳先生的好感，也征服了埃德加·林淳的心。凱薩琳約束著自己自由倔強的天性，儘量讓自己顯得有教養，不要像被稱作”下流小壞蛋“的希刺克厲夫。希刺克厲夫努力想和凱薩琳保持平等的地位，卻帶著痛苦的遺憾捨棄了，他開始喜歡惹人反感，並有了一副不通人情的壞脾氣。隨著林淳少爺的一次次來訪，他和凱薩琳的莫名其妙的爭吵和敵意增多了。凱薩琳深愛著希刺克厲夫，但她又羨慕林淳家的地位和財富，內心交織著矛盾。有一次，她向女僕艾倫訴說著她的苦惱：“我已經答應嫁給林淳先生了，你能告訴我嗎，我做得對不對?我願意做附近最了不起的女人，我有這樣的一個丈夫會感到驕傲嫁給埃德加·林淳並不比到天堂更讓我熱心些，可是，嫁給希刺克厲夫卻會降低我的身份。我愛希刺克厲夫，因為他比我更像我自己。不論我們的靈魂是什麼做成的，他和我的是一模一樣的。但我卻不能嫁給他那種地位的人，也不能讓他知道我是多麼愛他。“沒想到她的一席話讓希刺克厲夫聽到了，他一聽到凱薩琳說嫁給他會降低身份，就忍不住跑出了門外，從這一天起，希刺克厲夫就失蹤了。凱薩琳大病了一場。三年以後，她嫁給了埃德加·林淳。埃德加是位仁慈又軟弱的丈夫，凱薩琳的陰鬱和沉默，他都以由於那場病引起體質上的變化為理由來寬諒同情妻子。畫眉山莊的生活是平靜的。一天，希刺克厲夫突然出現在莊園的門前，他已長成一個身材高大強壯的人，表情和神色比林淳老成果斷，舉止莊重嚴峻，不帶一點粗野。凱薩琳興奮得難以形容，完全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之中，她一直盯著希刺克厲夫，仿佛只要一眨眼睛，他就會消失。她說服了丈夫，接受了希刺克厲夫對畫眉山莊的來訪。辛德雷因為貪財也接受了出手大方的希刺克厲夫，希刺克厲夫又住到了呼嘯山莊。不久，埃德加的妹妹伊莎貝拉愛上了他，埃德加再也不能忍受希刺克厲夫了，不允許他再到畫眉山莊，由於天性的膽怯，卻被希刺克厲夫大大地羞辱了一番。凱薩琳的精神突然像是失去了理智，一陣清醒一陣昏迷，她全身心都被一種傷感憂愁所籠罩，執拗地站在窗前，凝望著呼嘯山莊的方向。就在這天夜裡，希刺克厲夫帶著伊莎貝拉私奔了。六個星期後，埃德加得到消息，他們已經結婚。凱薩琳的腦病和妹妹的私奔，一連串的打擊使埃德加·林淳似乎消退了痛苦和憤怒的力量，他只希望從此與呼嘯山莊不再有什麼來往。可是，他並不知道他的妹妹已成了希刺克厲夫謀得畫眉莊園財產的報復工具，她被關在呼嘯山莊，過著地獄般的生活。希刺克厲夫想惹起伊莎貝拉對他的憎恨，激起埃德加的瘋狂迎戰，來和他拼命，然而，伊莎貝拉識破了他的用心，寧可死也不願她的哥哥知道真相。凱薩琳的病一直沒有復原，她臉上出現了回光反照的寧靜和溫柔。希刺克厲夫闖進了畫眉山莊，見到了她。第一眼他就確信，凱薩琳沒有恢復的希望了，她註定要死去。他用毫無掩飾的絕望聲調說：“凱蒂，我的命，我怎麼受得了啊是你害死了你自己，你過去為什麼瞧不起我?為什麼欺騙你自己的心?一切悲慘和死亡，魔鬼的打擊和痛苦都不能把我們分開，而你卻出於自己的心意這樣做了。你弄碎了你自己的心，把我的心也弄碎了。因為我是強壯的，還會活下去，生活對於我就格外的苦。我饒恕你對我做過的事，可我怎麼能饒恕害了你的人呢。”凱薩琳緊緊抓住希刺克厲夫，不讓他離開，直到她昏厥過去。這天夜裡，凱薩琳和林淳的女兒出世了，兩個小時以後，凱薩琳就咽氣了，她臉色寧靜，像天使一般的美麗。希刺克厲夫痛苦異常，靠在一棵老樹上，發出可怕的聲音：“我只做一個禱告。凱薩琳，只要我還活著，願你也不得安息。鬼魂是在人世間漫遊的，那就永遠跟著我吧，把我逼瘋吧，只要別把我撇在這個深淵裡，我不能找不到你。沒有你的靈魂，我活不下去啊。”他不住地捶打著大樹，手上前額上沾滿了血。在凱薩琳出殯前的夜晚，他潛入停放靈柩的大廳，將自己的一綹黑髮裝在了凱薩琳胸前掛著的小金盒裡。不久，辛德雷酗酒而死，他的全部家財在生前已抵押給了希刺克厲夫，他的兒子哈里頓成為呼嘯山莊的僕人。伊莎貝拉也逃出了呼嘯山莊，在南方生下了希刺克厲夫的兒子小林淳。12年過去了，伊莎貝拉過世的消息傳到了畫眉莊園。埃德加按照妹妹的遺囑，領養了她的兒子小林淳。此時，凱薩琳的女兒小凱薩琳已長成一個漂亮溫柔的少女。她在一次騎馬遊玩中遇到了從不知曉的表哥哈里頓，併到了呼嘯山莊，那裡的怪異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小林淳是個麻煩人的易哭的孩子，被埃德加帶回的第二天就讓希刺克厲夫帶到了呼嘯山莊。他在那裡得到了精心的照顧，但始終是哭哭啼啼，嬌氣抱怨，非常懼怕希刺克厲夫。希刺克厲夫對他的兒子也是很討厭輕蔑，不願跟他多呆一會兒。凱薩琳16歲生日的那天，她在曠野散步時，遇見了希刺克厲夫，得知他是她的姑父時，就接受了遨請到了呼嘯山莊，並見到了表弟小林淳和表哥哈里頓。希刺克厲夫不讓哈里頓識字受教育，讓他沒有修養像僕人一樣，想以此來報復辛德雷。看到小凱薩琳和小林淳一起嘲笑哈里頓一字不識的無知時，希刺克厲夫的臉上浮起了少有的微笑。凱薩琳去呼嘯山莊的事讓埃德加知道了，他非常生氣，講了兩個莊園從前的恩怨，並禁止凱薩琳再去和小林淳見面。林淳對凱薩琳的感情有很多依戀和乞憐的色彩，而凱薩琳對能照顧和指揮這麼一個脆弱又漂亮的表弟感到十分的興奮。小凱薩琳就偷偷地給林淳寫情書，經常瞞著父親和他會面。由於埃德加的身體越來越差，生命垂危，凱薩琳最近一段時間整日守候在父親的身旁，一直沒有和林淳見面。一天在林淳的死乞白賴的請求下，她來到了呼嘯山莊。誰知，中了一個險惡的圈套，被扣在了莊園裡，希刺克厲夫逼她和林淳結婚。凱薩琳拒絕執行他的命令，遭到了毒打。最後她終於說服了小林淳，冒險打開了門鎖，和父親見了最後一面。埃德加的喪事剛辦完，希刺克厲夫就來到了畫眉莊園，望著牆壁上凱薩琳的畫像，喃喃地說：“我昨天讓給埃德加掘墳的教堂司事打開了凱薩琳的棺蓋。我又看見了她的臉，還是她的模樣。一種突然輕鬆的感覺從我心裡湧出來，說不出來的慰藉，我確信她跟我同在。我總覺得她就在山莊的什麼地方，可我看不見，我總被不可容忍的折磨捉弄，仿佛我一走出門外就會看見她;而當我在曠野散步時，又仿佛我一回到家就會看見她。我無法閉上眼睛睡覺，剛一闔眼，就感覺她在窗外，要麼就走進了屋裡，甚至將她可愛的頭靠在我的枕上，像她小時候那樣。我在一夜間睜眼閉眼100次，永遠是失望。”希刺克厲夫將凱薩琳帶回了呼嘯山莊，她成了照顧林淳的僕人。林淳由於病痛日夜哭鬧，凱薩琳守護著他，直到他咽了氣。林淳死後，他的那份遺囑被實行了，他把他的還有曾經是凱薩琳的財產全部遺贈給了他的父親希刺克厲夫，這份遺囑是在被逼和誘騙的情形下寫的。從此，凱薩琳和她的表哥一樣，成為無錢無勢寄養在這的人，她變得越來越古怪和刻毒，對哈里頓表現出的討好和關懷抱以粗暴的貶損。並時時嘲笑哈里頓偷偷嘗試學習，努力上進的舉動。希刺克厲夫快要死了，他已經放棄了復仇的舉動。哈里頓的悲哀並沒有引起他復仇的快感，他卻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日夜思念的凱薩琳·恩蕭的影子。小凱薩琳也慢慢被哈里頓的真誠所打動，終於放下傲慢和戲弄的態度，倆人由敵意化為和解。凱薩琳每天在廚房裡教哈里頓讀書識字，忙得不可開交。而哈里頓溫和聰慧的天性很快就使他擺脫了自小養成的愚昧與退化的困境，凱薩琳的稱讚更是大大鼓勵了他的勤奮，他變得有氣魄和高貴。他們倆人健康活潑的身影也常出現在荒野上。希刺克厲夫不讓任何人去打撓他，他不吃不睡地關在房中，低聲地喚著”凱薩琳”，他真摯地說：“我要到達了，要休息了。我很幸福，靈魂的喜悅殺死了我的肉體。有一個人是不怕陪我的。”在一個狂風暴雨的夜晚，他死在臥室的窗台前，眼中是一種狂喜的凝視。哈里頓將他葬在了凱薩琳的旁邊，他和小凱薩琳就要結婚，搬到畫眉莊園去住了。當地人曾手按著聖經發誓說，他們曾看見希刺克厲夫和凱薩琳手拉手在曠野里散步，並聽到了他們低聲的談話。艾米莉在《呼嘯山莊》中，描寫了希刺克厲夫這個具有豐富性格，渴求愛情和教養的人被社會的不公平逼得喪失人性，最終走向了靈魂的毀滅。她別出心裁地運用了戲劇性的結構，故事敘述從中間開始，採用雙重，三重，以至多層次的敘事系統，構思周密複雜，令人讚嘆。她完整地交待了兩戶人家時間跨度長達幾十年的兩代家史。用一個藝術家的敏銳目光，超越複雜的故事情節，將人性的探索作為貫穿全書的主線。英國進步作家福克斯在他的《小說與人民》一書中談到《呼嘯山莊》時說：“這本小說的確是一本變成了純粹詩歌的小說，無疑地它是人類天才所曾產生的最大奇書之一，可是它之所以如此，仍然是因為它是由於生活本身使艾米莉發出痛苦的呼聲，因為這些痛苦的話語都是她自己的時代，從艾米莉身上壓榨出來，而且也沒有別個時代能夠如此厲害地折磨著她，能夠從她身上絞出如此強有力的、痛苦而且恐怖的受難的呼聲”艾米莉隱藏在她創造的人物的背後，通過他們，傾吐的是自己狂風暴雨般的激情。她將複雜的人性濃縮成兩個極端的情感，熱烈的愛和強烈的恨。在愛和恨的衝突中，人的天性被壓抑，被歪曲，受了挫折的愛轉變成為滿懷抱復的憤恨，人性的善良也就此消失，最終導致精神的自我毀滅。在她看來，死只是意味著與大自然偉大的精靈融為一體。她筆下的希刺克厲夫和凱薩琳就是這樣。他們儘管青梅竹馬，情投意和，但懸殊的社會地位使他們之間有一條不可逾越的鴻溝。他們在塵世只能受著生活的煎熬，永世分離，無法得到幸福。但死後等待他們的不是天堂或地獄，卻是盼望已久的幸福結合。他們的靈魂終於相伴相守地在大地上徘徊漫步，希刺克厲夫也得到了精神上的解脫，他們的愛情最終戰勝了死亡。《呼嘯山莊》被賦予帶有神秘主義和變態心理情調的頹廢小說的特徵，被譽為是“最奇特的小說”。英國小說家毛姆曾這樣評價《呼嘯山莊》：“我不知道還有哪一部小說其中的愛情，迷戀，殘酷，執著，曾經如此令人吃驚地描述出來。”艾米莉以浪漫主義的筆觸描寫了荒原，幽靈，狂風，暴雨。人物和場景時隱時現，撲朔迷離，整個作品瀰漫著瘋狂、神秘的氣氛。它顯示了一種強大的震撼力，夏洛蒂認為這是一位陰鬱天才的作品，“它的磅礴氣勢，重新令我驚嘆不已。然而我有一種壓抑感，它幾乎不讓讀者嘗到一點純淨的不摻雜質的愉快;每一縷陽光照射下來，都要透過陰霾的雲層;每一頁都過重地負荷著某種道德上的雷電”;小說語言的形式也是多種多樣的，如希刺克厲夫熱情、粗野而又不連貫的話，凱薩琳夢幻般的囈語，小凱薩琳愉快的閒談和老僱工約瑟夫假仁假義，清教徒式的約克郡方言，都和每個人物的性格相匹配，風格迥異。《呼嘯山莊》以它獨特的結構，鮮明的人物形象，真摯熱烈的激情，神秘浪漫的風格成為小說藝苑的一朵奇葩，也奠定了艾米莉在英國文學史以及世界文學史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