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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他來說,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他來不及反擊,甚至來不及驚訝,只是努力用滿是醉意和痛苦的雙眼看著我。

  “你曾經是個私掠船長,”我對他說,“對於那些用自己的方式謀生的水手,你為什麼會如此輕視?”

  他看著我的刀刃刺進身體的位置。我並沒有立刻拔出刀劍——這是他仍然活著的唯一原因,等我拔出刀劍的同時,他的動脈就會斷開,陽台上會灑滿他的鮮血,而他也會迅速死去。

  “你不可能理解我的動機,”他露出諷刺的笑,“你這一生都在摧毀讓我們的文明增光添彩的那些事物。”

  “但我明白,”我反駁道,“我見過觀象台,我也了解它的力量。你們會用那個裝置去窺探。你們聖殿騎士會用它去窺探,去勒索和破壞。”

  他點點頭,但這個動作也帶來了痛苦:鮮血浸透了他的襯衣和夾克。“沒錯,但一切都是為了更崇高的目的。為了確保正義,為了消滅謊言,尋求真實。”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需要那樣的力量。”

  “可你卻把它交給了那個無法無天的羅伯茨……”

  我搖搖頭,糾正了他的看法。“不。我會奪回它的,如果你把他的所在告訴我,我就會去阻止羅伯茨。”

  “非洲。”他說。隨後我拔出了刀劍。

  鮮血從他的脖子上泉涌而出,他的身體軟軟地靠著欄杆,在瀕死之際風度盡失。他和我多年前在托雷斯宅邸遇見的那個人真是天差地別:那時的他野心勃勃,握手時堅定有力,一如他的決心;而如今,他死在我的刀劍之下,死於醉酒後的恍惚中,只剩下苦澀和破滅的夢想。儘管他驅逐了拿騷的海盜,卻沒有得到完成工作所必須的支持。英國人不再重視他。他重建拿騷的希望化為了泡影。

  血液在我身邊的地上匯成血泊,我只能挪動雙腳來避開。他的胸口緩緩起伏。他眯著眼睛,呼吸變得毫無規律,生命正從他體內漸漸流失。

  然後我的身後傳來一聲尖叫,我在震驚中轉過身,看到了一個女人,她上好的衣服料子與行為形成鮮明的反差,正一手捂住嘴巴,瞪大驚恐的雙眼。接下來是匆忙的腳步聲,更多人影出現在陽台上。沒有人敢上前攻擊我,但也沒人退後。他們只是看著。

  我咒罵一聲,起身躍向扶手。在我的左邊,陽台上擠滿了賓客。

  “為了信仰。”我告訴他們,然後伸展雙臂,跳了下去。

  第六十三章

  1722年2月

  於是我去了非洲,黑色准男爵正在那兒跟英國人玩捉迷藏——他如今已是加勒比海最可怕也最臭名昭著的海盜了。當然了,我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觀象頭骨在他手裡,而且他一直在使用——用它來預知所有針對他的動向。

  就在我指揮寒鴉號尋找他的時候,羅伯茨則在搶奪法國船隻,再把它們開到獅子山的海岸去。他仍然將皇家財富號作為旗艦,而且繼續沿著非洲的東南海岸航行:一路上襲擊、洗劫和搶掠,不斷改造他的船艦,加強火力,讓自己變得比之前更強大也更可怕。

  在上個月,我們偶然見到了他那些駭人行徑的證據。我們看到的並非戰鬥後的場面,而是一場大屠殺:羅伯茨指揮的皇家財富號攻擊了停泊在維達港的十二條船。其他的船紛紛投降,只有一條名叫箭豬號的英國奴隸船除外,而且他們還拒絕放下武器,這讓羅伯茨怒不可遏,於是他命令自己的船和對方接舷,然後放了一把火。

  他的手下帶著柏油湧上那條船的甲板,放起火來,而箭豬號上的奴隸們還在船上,被腳鐐鎖在下層甲板那裡。那些跳船逃命的人都被鯊魚撕成了碎片,其餘的或是活活燒死,或是淹死。真是可怕的死法。

  等我們趕到時,海上漂滿了殘骸。濃烈的黑煙包裹了周圍海域,而在海面悶燃、幾乎沉入水下的,正是箭豬號燃燒殆盡的船殼。

  我們厭惡地看著這一幕,跟著羅伯茨向更南邊航行,隨後到了普林西比島。他把船停泊在那兒的海灣里,帶上一隊人上岸紮營,收集補給。

  我們等待著。等到夜幕降臨時,我命令寒鴉號等上一個鐘頭,隨後再攻擊皇家財富號。接下來,我乘坐划艇上了岸,拉上袍子的兜帽,循著遠處的叫喊聲和歌聲朝內陸方向前進。靠近一些以後,我嗅到了營火的氣味,我蹲下身子,透過灌木叢看到了營火柔和的光芒。

  我不打算俘虜他們,於是我用了榴彈。他們的船長以不留活口而著稱,我也一樣,就在營地傳來爆炸、尖叫和嗆人的濃煙時,我也彈出袖劍,拔出手槍,跑到了營地中央。

  戰鬥很短暫,因為我下手毫不留情。我不在乎有些人還在睡覺,有些人赤身裸體,而且大部分人都手無寸鐵。死在我劍下的,或許就有那些往箭豬號的甲板上灑焦油的人。希望如此。

  羅伯茨並沒有起身與我對抗。他抓起一支火炬,拔腿就跑。營地里慘叫聲此起彼伏,但我拋下他的船員們等死,然後追了上去。我跟在他身後,朝著岬角上的那座哨塔跑去。

  “嘿,是誰在追我?”他喊道,“是來糾纏我的幽靈嗎?還是被我送進地獄的什麼人爬回來找我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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