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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基說完這番話時,整個“基督戰士”和“上帝之手”前來參加野餐聚會的大人們都圍在了紅木桌周圍,總共有六十個人左右。就連後來的人,只聽到結尾部分的人和從頭聽到尾但不明白米基用低沉緩慢而有節奏的語氣說話的目的的人都明白,某些重大的事發生了。最壞的傳言讓他們目瞪口呆。有人打聽剛才發生了什麼,得到的卻全是敵視的目光。哈羅德·德弗羅盯著桌子木板中央的黑疤。遠處,孩子們圍成一個大圈玩遊戲——“鴨子,鴨子,鴨子,鴨子,鴨子,鴨子,‘鵝’!”“進行時”米基晚上要說的話全部說完了,他長久以來覺得該說的話都說完了。

  麥吉爾神父把頭埋在手裡,他不能大聲哭出來。他用手掌揉著眼皮,希望眼睛裡不要流出什麼來。

  — 95 —

  舊地下室藍色房間裡的廉價紙板箱在相鄰兩面牆之間一直堆到天花板。文件、報紙、契約、磁帶、光碟、目擊陳述、警方報告、驗屍結論、犯罪現場照片。他們還有更多的東西要裝箱,太多了。瓊穿著無袖白襯衫和翻邊牛仔褲,她檢查了這些遺留物,難以置信這個房間怎麼能塞進這麼多東西。二十年的懷疑與等待、迷惑與祈禱都記錄在這些紙上,正因為如此戴維斯要把它們統統拋棄。

  “都結束了。”在薩姆·科恩穿著橙色囚衫、戴著將他的手腕、腰部、腳踝銬在一起的鎖鏈被判處死刑的那個晚上,戴維斯告訴瓊,“我想把所有一切都弄走。”

  瓊走到他坐的椅子旁邊,擠在他的雙膝之間。“你是這意思嗎?所有一切?”

  戴維斯用一雙蒼老又長滿斑點的手摟住瓊,他的手就像狂歡節馬道邊的安全柵欄一樣。“所有一切。”他說道,“每一頁紙,每張索引卡,每個我在記事本上草草寫下的不切實際的想法,每張電腦畫像,每枚訂書釘,每個回形針,我想把它們扔到路邊,叫人拖走。”

  “不如燒掉?”

  “對!”他說,“燒掉!”

  他們要把這些東西整理在一起,這將花去整整一個周末,倒不是周末和平日有什麼大不同,或許直到壞的記憶變成焦炭與灰燼,她的丈夫完全屬於她時才不會有如此大的區別。她也將在秋天,她的病人有機會找到新的醫生以後退休。雖然,瓊已經四十九歲,每個月看起來都比上個月短,秋天似乎仍很遙遠,仿佛隔著幾個世紀,就像十歲小孩在聖誕節看夏天那麼遙遠。瓊構想著一旦房間空出來可以派作什麼用場來打發時間。

  “一間畫室。”她說,“我們可以一起作畫。”

  “我喜歡。”戴維斯說。

  “或者一間健身房。”

  “我們散步就行了。”

  “但是在冬天……”

  “是啊。”

  “我們可以買一張撞球桌。”

  他笑道:“我從沒見你打過撞球。”

  “你可以教我。”

  “我曾經很擅長……”

  “我有所耳聞。”

  “……在醫學院時。”

  “那麼證明一下。”

  戴維斯同樣要求瓊拖走一噸左右的家庭檔案,這是將他與威爾·丹尼、安娜·凱特和家譜上其他成員聯繫在一起的紙張、卡片和舊照片。“打電話給歷史協會。”他說,“紐貝里圖書館。摩門教徒們。也許他們會需要這些。我再也不在乎,再也不需要了。”瓊感到很高興。

  在以後的幾個月中,她無數次對“審判”一詞高聲驚叫,讚嘆它是多麼恰當,不僅是對被告,而且是對涉及科恩案的每個人。警探們似乎在崗位上變得成熟起來。州檢察官瘦了三十磅,報紙預測伊利諾州吃牛肉的人們現在將拒絕選舉瘦弱蒼白的人成為他們的州長。瓊每天早上都感到噁心,越臨近生產她的反應就越嚴重,到懷孕末期她的不適將會結束,那時一個生命——事實上是兩個生命,戴維斯的和她的——將會再次出生。

  她將一個箱子填得快要溢出來,強把箱口兩塊紙板關上,知道不必幹得太漂亮。帶把手的箱子是為星期一要來把它們運走的魁梧的僱工們提供方便的。那將是多麼奇妙的一天!這個房間將看起來多大呀,除了承載可能性以外空無一物!

  瓊裝配好一個新箱子,用膠帶粘好底部,然後把一個文件櫃裡面的東西全部清出來。這些文件很久遠了,幾乎和安娜·凱特的被殺一樣久遠,這些紙頁發黃,並且頂部突出的地方被撕成了小片,邊緣也因抽屜的開關受到撞擊。在紙頁中間戴維斯塞進了用舊格式寫成的數據光碟,她不禁懷疑還能否找到可以讀取這些數據的計算機。她將半打文件扔進了箱子,它們發出了沉悶而有彈性的落地聲。

  在抽屜的後面,瓊找到了一個用陳舊的橡膠帶綁著的棕色文件夾。裡面很乾淨。幾乎沒被觸摸過。我懷疑戴維斯連看都沒看過這些,她想。這些看起來像是警方在安娜·凱特謀殺案後一段時間記錄的她的朋友們的目擊證詞。每一打都像學校報告一樣,用黑線在左側空白處固定。瞄了一眼這些報告,瓊明白了為什麼戴維斯可能沒有讀過它們。它們很情緒化,具有毀滅性,不時被感傷的懷舊和長長的偏題所打斷,這些偏題是關於女孩們和安娜·凱特的旅行,或她曾說過的有趣的話,她代表她們作出的無私行為。它們看起來幾乎都與調查無關,並且對他來說讀起來太艱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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