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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得想個辦法。她可能也在著手準備離婚了,在那之前,得想個妙計出來。”

  他斜眼瞧著春美。“你也會幫忙吧?”

  聽他這樣說,春美的神色有點為難,猶豫地答說:“只要我力所能及,做什麼都行。”

  “真的嗎?這話可別忘了。”說著,齋藤把空咖啡罐輕快地丟到窗外。

  2

  深澤伸一意識到是前面的車子丟了什麼東西出來,是那之後不久的事情。

  握著方向盤的深澤伸一身旁一聲鈍響,與此同時,田村真智子“啊”地驚叫起來。

  深澤瞟了眼旁邊,吃了一驚:真智子捂著左眼。

  “痛啊,好痛、好痛啊!”她開始哭叫。深澤慌忙在路邊停下車。

  “怎麼了?”

  “不知道,痛、好痛,救救我伸一,救救我!”

  真智子仍然捂著左眼,深澤想把她的手挪開,又放棄了,他看到她的指間滲出鮮血。

  “我們馬上去醫院!”深澤發動了汽車。

  深澤在下一個高速公路出入口下了高速,在加油站問了醫院的位置,疾馳而去。加油站的店員看到副駕駛座上真智子的情形,大吃一驚。

  終於看到了醫院。遺憾的是醫院不大,醫生一看真智子的傷勢,馬上聯繫當地的大學醫院,於是深澤再次載上真智子,駛往幾公里外的大學醫院。其間可能因為過分的劇痛,真智子一言不發。

  由於事先有聯繫過,真智子立即被送進治療室。護士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時,深澤自己也一頭霧水。

  等著真智子治療的時候,深澤想起必須和真智子位於靜岡的家聯繫,走到公用電話那裡,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怎麼說好,拿著話筒發愣。

  他剛剛才和真智子的父母道過別。

  深澤今天是去真智子家裡正式求婚。

  真智子的父母以前就贊成兩人交往,此時與其說感到寂寞,毋寧說帶著放心感答允了深澤的求婚。母親自始至終笑容滿面,父親則早早說起了孩子的事。

  “女兒還不懂人情世故,拜託你照顧了。”剛才分別時,真智子的母親這樣說。

  真智子則不服氣地回說:“不要說我像個孩子啦。我一次也沒讓父母擔心過吧?”但母親仍然笑眯眯地送別了她。

  ——沒讓父母擔心過嗎?

  深澤心想,說不定這是最令人擔心的事了。他深呼吸了一次,拿起話筒。

  結束了不好受的聯絡後,深澤離開醫院,走向停車場。他要調查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剛才接電話的真智子母親也一個勁地追問這個問題,但他充其量也只能回答說,好像她的眼睛被什麼打中了。

  深澤打開副駕駛座邊的車門,環視著裡面,立刻發現腳底下扔著一個東西。

  是空咖啡罐。

  這顯然不是兩人喝過的東西。深澤和真智子都不愛喝罐裝咖啡。

  那樣說來——深澤想起了事故發生前的情形。在前面開的那輛車不是扔了什麼東西出來嗎?一定就是這個空罐子沒錯了。

  “可惡!”

  深澤一股怒氣直往上沖,伸手就想把空罐子扔掉,但剛要碰到,又縮回了手。這是重要的物證。隨便留下指紋只怕不妥。深澤環視著車內,找到了一個掉下來的塑膠袋,小心地不留下自己的指紋,把空罐子裝進了塑膠袋裡。

  ——但這是哪個傢伙乾的?

  深澤的職業是攝影記者,主要在戶外活動,拍攝植物和野鳥,為此他經常去各地的旅遊景點和野營地,總是被丟棄的空罐子的數量驚到。但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竟會以這樣的形式受害。

  深澤回到醫院,再次站在公用電話前給當地警署打電話。但接聽的負責人聽到一半就打斷了他的話,說這不歸他們管轄,發生事故的地點屬於附近的警署。深澤詢問那兒的電話號碼,對方顯然很不耐煩地告訴了他。

  深澤按照給的電話號碼找到了交通課,但這裡也讓他失望了。負責人聽完他的話,開口說出漫不經心的感想:“很多啊。”

  “很多?”

  “是說從窗口丟空罐子的傢伙。到底長的什麼神經啊?”

  “那……我該怎麼辦呢?在這等著可以嗎?”

  負責人就好象閒聊一樣答覆受害者的申訴,讓深澤感到有點焦躁。

  “唔,是啊。”負責人仍然說得含含糊糊:“只憑你提供的情況,很難鎖定對方的車,即使找到了,要是對方咬定自己沒丟過空罐子,也只能就此了結。”

  深澤沉默了。最後負責人又說:“老實說今天發生了好幾次事故,我們有點忙,能不能麻煩你來我們這邊?因為我們要製作個大致的調查書。”

  這一剎那深澤心想,算了,指望警察是沒用的。他們只對被害者和加害者一清二楚的事件感興趣。就算有人因為丟棄的空罐子受了傷,他們也覺得最好自認倒霉了事。

  負責人正如他所說的,用“大致”的口氣問了他的住所和姓名,深澤也就大致地回答了他。但他已經無心去警署,並且明白就算自己不去,警察也不可能來詢問。

  深澤粗暴地擱下話筒,回到治療室,剛好真智子被運了出來,她的半邊臉上一層層纏著白色的繃帶。

  “你是送她來的人嗎?”

  看似主治醫生的人向深澤打招呼,醫生年約四十左右,身材瘦削。深澤答說“是”之後,醫生把他叫到走廊一角。

  “傷口比想像的要深。到底是什麼打中了眼睛?”

  “是這個。”

  深澤舉起拿在手上的咖啡罐。

  “高速公路上,從前面扔過來的。”

  “哎呀……”醫生皺起眉頭,搖了兩三次頭。“經常有從窗口扔東西的混蛋,但在高速公路上丟東西,我也沒怎麼見過。”

  “醫生,她的眼睛怎樣了?”

  醫生突然移開了視線,然後又看回他。這時深澤察覺到,好像治不好了。

  “因為傷得很深,”醫生說:“一般來說視力沒有恢復的希望了。”

  “……是這樣嗎。”

  深澤盯著塑膠袋裡的空罐子,心想反正不打算向警察提出控訴,不如乾脆一腳踩扁算了。但他還是忍耐住了,隨即考慮起該怎樣向馬上就到的真智子父母解釋。

  3

  “開玩笑的吧?”春美凝視著瞪著眼睛的齋藤。但他搖了搖頭。

  “很遺憾,現在已經沒有開玩笑的餘地了。不快點想辦法就來不及了。”

  “可是,殺人什麼的……”

  春美咬著自己的拇指,身體微微顫抖。“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嗎?殺人那種事……別干吧。”

  “那,和我分手?”

  齋藤從床上坐起。“我和你分開,向她下跪懇求的話,說不定她也會放棄離婚的打算。”

  “不行。”春美抱住齋藤的身體。“我不要和你分手,只有這件事絕對不行。”

  “是吧?那就沒有別的辦法了。一旦我被她掃地出門,這間公寓的租金也會支付不起,你也不願意這樣吧?”

  齋藤離開她的身體,拿起放在枕邊的香菸,叼起一根點上,灰白色的煙搖曳著飄向天花板。

  春美仍然伏在床上默不作聲,但過了一會,慢慢仰起頭看他。

  “被抓到怎麼辦?”

  “哪會被抓到!”齋藤說。“我已經想好了妙計。”

  “怎麼做?”

  “事先製造不在場證明。當然,是偽造的不在場證明。”

  齋藤拿過菸灰缸,砰地把菸灰撣落在裡面。“為此我需要你的幫助。你說過一定會幫忙,沒忘吧?”

  “沒忘啦……”

  “不是什麼難事。你要做的只是開一下車。”

  “開車?”

  “對,開我的沃爾沃就好。”

  齋藤穿上內衣起床,從電話台上拿起便箋和原子筆。“事實上下周我和太太要去位於山中湖的別墅。有一個惡趣味的聚會,別墅的朋友一年一次聚到一起,確認大家的繁華景象。所以唯有那一天,我們也要扮演恩愛夫妻的角色。”

  說著,他在便箋的上方寫下“山中湖 齋藤和久 昌枝”。昌枝是齋藤妻子的名字。

  “另一方面,你乘坐電車,悄悄離開東京。目的地當然是我們所在的地方。傍晚前到達就行了。”

  他寫下“東京 春美”。

  “乘電車?開車不行嗎?”

  “對,不能開車。”

  齋藤斷然說道。“因為開車很惹眼。萬一被人注意到,苦心安排的詭計就斷送了。聽好,你一到我們的別墅,就悄悄躲到沃爾沃的行李箱裡。鑰匙我事先給你,別墅的後門也幫你打開。”

  “行李箱?我不要躲在那裡。”春美在床上扭著身體。“好像給關起來似的,我討厭那樣。要是出不來怎麼辦?”

  “有我在不要緊。總之聽我說完。傍晚過後,我會陪太太出去購物,當然不是真的去購物。一進入無人的深山,我就乘隙殺掉她。這裡且當它是X地點,把屍體放在這個地方後,我打開行李箱,你爬出來,馬上穿上太太的衣服。除了上衣和外套外,再戴上眼鏡和帽子。你和我太太身量差不多,乍一看想必認不出來。你裝扮好後,坐到駕駛座上,我坐到副駕駛座,開車返回原來的別墅。那時分旁邊的院子裡應該開始了露天燒烤餐會,就把車停在那前面。”

  “停在大家前面?別人不會發現我是喬裝改扮嗎?”

  “不用擔心。說是親密朋友,也就是一年見一次的程度,那時外面天色大概已經暗下來了,況且人又是坐在車上,肯定不可能認得那麼清楚。”

  那就好……然後呢?”

  “我一個人在那裡下車,你再次開車,返回來時的路上,我向附近的人說太太好像有東西忘買了,然後你開車去X地點。”

  “去屍體那裡?一個人去?”

  春美現在好像快要哭出來了。齋藤在菸灰缸里碾熄菸頭。

  “你稍微忍耐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啊。一到那裡,你就把借來的上衣眼鏡什麼的還回屍體身上。”

  “不行,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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