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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早該忘卻。她花了多大的力氣和時辰才忘卻。心口那道粘著衣衫的傷疤她又是如何忍痛一口氣地撕裂再慢慢癒合。這種大痛只有她一人知道。她不想再承受一次了。

  “你還記得我嗎?”許雅傾見趙書恩沒有說話。

  趙書恩垂下頭,輕輕一點:“你是雅傾。”

  見許雅傾一陣驚喜,然後一副欲言模樣,趙書恩立即制止:“都過去了。還去說做什麼。大家都有了各自生活。”

  趙書恩忽然向前幾步,牽過玉洺棠的手向許雅傾介紹道,“她是玉洺棠,是我的小姑子。洺棠,我向你介紹介紹,她叫許雅傾,曾經也是我的小姑子。”

  玉洺棠聽了,恍然大悟:“哦,原來你就是許家小姐啊。我早就聽說許家公子有一個一模一樣的雙胞胎妹妹,我還一直好奇一男一女一個模子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一陣痛楚直許雅傾心頭翻湧。看趙書恩那樣,眼神轉移,不敢注視。怎知她這句是真話還是謊言。

  手中的傘一陣搖擺。落在傘上的力量更大,風雨又大了。

  只聽那兩位老者共度一把傘下,衝著這三人喚道:“三位姑娘,雨大了,一時半會停不了。三位進來躲躲雨,喝點熱茶吧。”

  三人邁過拿到被封鎖的大門,跨進了秦樓里。

  步上九層高樓,來到一間別致的雅居。這兒擺設古樸又清雅,一點都不像嗜血兇殘的殺手住過的地方。獨臂老人邀三人坐下,又急忙起身要去準備茶點。那清瘦老人按住他,掏出一塊絹帕給他道:“你啊別折騰了。一隻手沒有兩隻手快。我去吧。你陪這三個孩子聊聊天。”

  清瘦老人出了戶,獨臂老人手持絹帕,慢慢地往面龐的雨水擦拭。眼神里流露出一陣幸福感。

  “你們兩人是親兄弟嗎?”玉洺棠問道。

  “不是兄弟,但勝過兄弟。我們都是彼此終身的伴侶,這座樓的人就剩下我們兩人了。幸得我們兩人都平安。只是年事已高,終究避免不了先走後去。”獨臂老人說完,立即做了個噤聲的姿勢,“一陣鳳桐來了,不要跟他說這些。他敏感得很。不管多大年紀都愛掉眼淚,跟我第一次見他時一樣。”

  玉洺棠好奇地歪著腦袋:“你們幾歲認識的?”

  獨臂老人沉思了起來,仿佛歲月太久,他有些糊塗,少頃才緩緩想起:“那時他十四歲。是個頂好的美少年。只不過他那會不經□□,人也戾氣得很。自以為武功天下,見人就喊打喊殺。我跟他第一回見就比試了一把。”

  玉洺棠的興致被勾起,連忙追問下去:“誰贏了?”

  獨臂老人微微一笑:“誰也沒有贏。”

  “啊,那這樣看來你們的武功是不相上下的麼。你年紀又比他大,還贏不了他,兩個人打成平手,那不相當於是他贏了。你也沒有這麼厲害嘛。”玉洺棠若有所思地分析著。趙書恩在一旁聽了,連忙訓了聲:“洺棠,不得無禮。”

  獨臂老人笑了,抬起獨臂擺了擺:“童言無忌。再說她也說得沒錯,我這一輩子都贏不了他。”

  見老人沒有追究,玉洺棠更近一層,指著老人的獨臂問道:“你這手臂也是他砍的?”

  老人低頭瞅了眼,悠然應答:“這倒不是。我這斷臂是為了……”

  這時候,只見那清瘦老人捧著個茶葉罐走進來問道:“白梧,家裡的茶點擱哪了。我找不見了。”

  “哎你留下給孩子們泡茶,我去取來。”說罷,兩位老人交叉換了位置。白梧利索地下樓去了,餘下鳳桐在此。

  鳳桐雖然年事已高,可一身裝扮甚是清雅講究,他的面龐充滿褶皺卻乾淨整潔,一點鬍渣也沒有。只見他獨坐桌前,修長的手嫻熟地在各種茶具間穿梭。不一會,三杯冒著清香的花茶便送到了三人跟前。

  許雅傾和趙書恩各自道謝,玉洺棠卻對白梧講了一半的故事意猶未盡,她直起身子向鳳桐問道:“鳳爺爺,剛剛聽白爺爺說你們年輕時經常打架,他還贏不了你呢。”

  鳳桐聽了,溫和一笑,起頭來問道:“他當真這樣說?”

  “洺棠,你安心喝茶罷,不要讓兩位前輩尷尬。”趙書恩一副管教無方的樣子,連連向鳳桐道歉。

  “與其說他打不過我,倒不如說他每次都讓著我。這一輩子我欠他的太多啦。他那隻手臂也是為了救我才斷的。這恩情負重得,他日只願我可以先送他一程,這樣他就不會孤苦過剩下的日子。他沒了一隻手,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做。”

  玉洺棠伏在茶几上,兩眼睜大,天真又無邪。

  “你們兩人感情這樣深,就好像一對夫妻一樣。但你們偏偏又不是真的夫妻。”

  “不一定要夫妻才可以過一輩子。”鳳桐說道,“只有兩個人情投意合,彼此相宜,身份、地位甚至性別都不重要。”

  此言一出,許雅傾與趙書恩雙雙對望了一眼。心頭不約而同地異常跳動了一陣。

  就在這時,白梧從門外探過半個身子來,對玉洺棠喊道:“好孩子,你過來一下。”玉洺棠殷切地站起來,熱情地應道:“好咧!”

  玉洺棠一走,趙書恩在此向鳳桐道著歉:“前輩,對不住,我這位妹妹實在是……”

  “她是個實誠的孩子,有時候人還是就需要這種實誠。”鳳桐慢慢轉過身,指著窗底下,那裡正對著那對石像。

  “樓主在二十七歲那一年便病逝了,柳先生過了三年才知道的。他在樓主墳前哭瞎了雙眼,終生失明。他們兩人在一起的時候就是都不敢對對方坦誠。”

  “什麼!”趙書恩率先喊出聲來,手中一杯茶不住傾瀉了一半出來,落在她手上,惹得趙書恩一聲暗呼。許雅傾連忙伸手過來,捧起趙書恩的手細細觀察著。

  “都紅了。痛不痛?”許雅傾柔聲問候著,順即還呼著暖氣。

  趙書恩眼裡噙著淚水,不知是因為感動還是因為燙傷。見趙書恩那嫩白的手紅了一大片,鳳桐便起身到隔壁廂房去取燙傷膏。

  終於等到這一刻了,兩個人終於等到了獨處。

  趙書恩頓頓地坐著,任許雅傾的指尖在她手背上遊走摩挲。這一陣子兩人都空白,許雅傾不斷地摩挲著趙書恩的手背,趙書恩眼神飄忽,仿佛在尋找台階下去。

  “春泥與許公子還好嗎。”趙書恩問道。

  “他們很恩愛。生了個女兒,今年兩歲了,叫許應如。”

  趙書恩眼神一陣欣慰:“是了,明予怎麼樣了,今年有三歲了吧。怕是已經會說很多話了。”

  “他也很好。現在白天與應如一道上堂,我哥親自授教。晚上兩人一道背詩詞,我哥管得好嚴厲的。”

  趙書恩側眸想了陣,片刻淡淡一笑:“這該是多麼尋常卻又難得的畫面。這才是真正的夫妻人家吧。”

  “書恩,有句話——”許雅傾終於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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