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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祁姜。

  寥寥數語安靜的排列在已經泛黃的紙張上,平靜不帶任何情感的陳述的,一段我完全不知情的往事。可是就在我天真爛漫的少年,與我朝夕相處,卻又同時經歷著這一切的那個女孩。

  她是祁姜啊。

  天色漸暗,我坐在原地,環顧著幾乎與從前一模一樣的練武場,突然回想起從前的很多個夜晚,十二歲的祁姜,就在這樣的夜色下,獨自在練武場近乎於執拗的鑽研內力,沒有急切,沒有焦躁,冰涼的雙手,仿佛永遠不知疲倦的嘗試發掌的運氣與力道。我無法想像,她那張永遠波瀾不驚的臉後面,隱藏著的是對昔日江東什麼樣的感情。

  仿佛溺水一般,我幾乎要窒息,手裡緊緊地攥著那一頁薄薄的卷宗。

  就在我艱難地呼吸時,一隻修長的手輕輕拍了拍我的左肩。仰頭,大佬正推著他的金絲邊眼鏡凝視我。

  “今晚的月亮好圓啊。”大佬笑著指了指頭頂的月亮,一屁股坐在了我身邊,全無平日裡老成持重的模樣。

  我還沉浸在自己混亂的思緒里,茫然的看著他。

  “阿蒙,你很久沒有這麼蠢的表情了,”大佬一臉的懷念,“我都產生我回到二十歲的錯覺了。”

  我的大腦依舊沒有恢復運轉,事實上,就算是我大腦正常轉速下,我也是經常跟不上大佬的節奏的,不過我想起了我手中的紙頁,一把塞到大佬鼻子底下。

  “大佬,這你怎麼說?”

  大佬接過,看也未看,將紙頁整齊的折起來,收進了口袋。

  “我二十歲的時候,覺得這個世界上的事情,對與錯,是與非,都有結論。我跟隨總長,所做的事情都是為了成就江東,成就孫家的霸業。我自認無可救藥的聰明,一旦有所決斷,無論後果如何,絕不後悔。”大佬的眼神飄的很遠,遠到好像能夠觸摸到曾經意氣風發的少年時光,“直到大少爺英年早逝,天下三分,我才頓悟,在這個亂世之中,沒有對錯之分。我們每個人,都是渺小的,因為渺小,所以努力,努力的生存。”

  大佬看著眼神迷離的我,站起身,嘆了口氣,“阿蒙,如果你真的信任一個人,過去真的那麼重要嗎?你要知道,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失而復得的運氣。”

  我被拎著站起來,“回家了。”大佬輕輕拍掉西裝褲上的浮塵,又恢復了他平日最常見的精明樣子,雙手背後,走出幾步遠,見我原地不動,回頭大聲道,“還不跟上?”

  多年形成的條件反射,我幾乎一個箭步衝過去跟上了大佬的腳步。

  然而直到第二天,我依舊想不通,大佬說的那些話,跟他欺騙我,到底有什麼關係?!

  ☆、二十四

  五天後。

  早已不過問東吳校務多年的前都督周瑜周公瑾,在東吳校長孫權的授意下暗中調動東吳親衛隊,於午夜裡,在建鄴東碼頭當場捉拿了竊取東吳機要文件的曹魏細作。

  我沖在前面一把拿住那名細作,劈手奪下他手中偽裝成行李箱的密匣,回手交在了大佬手裡。大佬不疾不徐的查看了密匣之後,習慣性的推了推他那副金絲框眼鏡,似笑非笑的說,“怎麼,曹丞相如今也玩起這些三教九流的手段了?”

  那人恨恨的瞪著大佬,別過頭嘴唇微動。我見狀迅速捏住了他的下巴,一掌拍在背上,一粒膠囊被迫從他口中吐出。想玩自殺,大爺我見得多了,我輕蔑的冷哼。

  “阿蒙,來者是客,”大佬抬手揮了揮,擺了擺客氣的樣子,上前將一張船票塞進那人的衣袋,“回去給曹丞相帶個話,好好教教小盟主讀書認字,別再頒出那種連自己名字都少一筆的詔書了。”

  我不懂為什麼大佬不將細作抓回去交給二少爺處置。此等大好機會,如果借題發揮,直接出兵攻向許都也能算是師出有名。

  大佬卻搖頭,“以東吳眼下的兵力,並不是發動戰爭的最好時機,如果此人帶到校長面前,那麼與曹魏一戰便是勢在必行。此番我將這細作送回許都,曹操就知道,他手裡的人在東吳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中,行事也會有所顧忌,如此即可。”

  密匣被大佬送回二少爺府邸的時候,我已經等候在孫家別院的門口。守衛的東吳親衛隊手中握著銃,繃著臉,緊張的盯著我的一舉一動。那神情就好像我一衝上去就要亂槍將我射成篩子。 我在心裡向小氣的二少爺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

  不過,很快親衛隊就收到了統一指令,默默地撤離的別院。只剩這一組的組長,進入宅院將祁姜好整以暇的又再“請”出來。

  抱著一大疊的教案,祁姜不慌不忙的跟著親衛隊的小組長走出了別院。

  我就站在門口,注視著她穩穩的邁著步子,她看到我,與我相視一笑。

  “還發什麼呆,我手要酸死了。”她嗔怪的對著我叫。

  我迎上去,捧過她手上的教案。

  “姜兒,你知道嗎,今天是你當初離開建鄴整整七年的日子。”

  她不解的看著我。

  我認真地背起書來:“科學家說,人體細胞會新陳代謝,每三個月會替換一次,舊的細胞死去,新的細胞誕生,新代替舊。將一身細胞全部換掉,歷時七年。也就是說,在生理上,我們每七年就是另外一個人。所以,今天,恭喜我們,都重生了。”

  昨日已逝不可追,我慶幸,我還有這份失而復得的運氣。

  姜兒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真好,我們都重生了,”她睜開眼,眼底帶著釋然的微笑,“阿蒙,你好,我是祁姜,我喜歡你。”

  “這可麻煩了,”我故作苦惱的皺著眉,“祁姜,我是呂蒙,我愛你。”

  在這個微微泛涼的清晨。

  我那永遠表情淡漠堅毅的姑娘。

  嘴角微微上揚,卻突然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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