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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能將人瞳孔灼傷的鮮紅色。

  周澤楷凝神看去,只見目力所及之處,每片花瓣上都被深深烙印了三個字。

  那三個字不是“我愛你”,也不是“我願意”。

  而是“王傑希”。

  “王傑希……”他輕聲念道,爾後緩緩蹲下,抬起冰涼的雙手捂住眼睛,有好一會兒好一會兒,一動也沒有動。

  ——可是你在哪裡啊,我找不到你啊。

  王傑希俯下身,靜靜凝視著眼前人的睡顏。

  先前那通電話里,即便隔著重重電波和一片嘈雜的喧鬧聲,也能聽出周澤楷十有八九是在慪氣,以王傑希對他的了解,自然不難猜到癥結所在,便尋思著見面後無論如何要把人好好安撫一番。

  此時周澤楷側躺在沙發上,身體縮成一團,兩條長腿幾乎快要蜷到胸前了。眉頭緊鎖,漆黑濃密的睫毛濕漉漉的,好似一對瀕死的蝴蝶般輕輕顫抖。

  脆弱而又極力忍耐的表情,竟無端生出一股引人摧折的味道。

  王傑希不由得怔了怔——這麼個人,摟也摟過了,親也親過了,可是再次見到,整顆心還是要狠狠跳一跳的。

  就在他恍神的功夫,兩顆晶瑩的淚珠自周澤楷睫毛下滾落,像是在眼眶中匯集了很久,終於關不住似的,撲簌簌地順著臉頰往下滑,一直滲入耳朵和頭髮里。

  怎麼就委屈成這樣了啊,王傑希暗暗嘆口氣,面上不動聲色,心口仿佛有一處決堤。

  然而這事兒歸根結底只能怨自己——挖空心思地想給對方製造一個big surprise,卻因為操作過於風*騷,一不小心玩脫,驚喜徹底變成驚悲了。

  於是他趕緊在沙發上坐下,顧不得理會身後能將自己萬箭穿心的目光,伸手將周澤楷扶起來攬入懷中。輕輕拭去他眼角淚痕,又低頭往眉心處印了一個充滿安撫意味的吻。

  “寶貝兒……”幾乎是耳語般的輕嘆。

  別哭了。

  你看,我不就在你身邊麼。

  ☆、(十八)

  念小學之前,父母雙雙由於工作原因外調,所以周澤楷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住在鄉下外婆家。

  外公養了只名叫招財的薩摩耶,聰明又溫順。小小的周澤楷不愛講話,卻跟招財親近得不得了,尤其喜歡摟著它啃它那對毛茸茸的耳朵。就算被咬痛,招財也從來不惱,只會甩甩腦袋,然後轉過頭舔得周澤楷滿臉口水。

  此刻,已經去世很久的招財竟然出現在他身旁。像從前那樣,兩隻爪子搭在他膝蓋上,伸出柔軟溫熱的舌頭在他臉上舔來舔去,長長的毛也隨之在他鼻尖不停拂過。

  周澤楷因此有點想打噴嚏,趕緊把狗牢牢圈在懷裡,低聲呵斥,“招財,別鬧。”

  不料向來對他百依百順的招財卻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帶著滿臉委屈的表情開口,“誰是招財啊?”

  受此驚嚇,周澤楷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面前是戴著黑框眼鏡的王傑希,跟自己鼻尖對鼻尖,距離不超過五公分。

  他頓時就清醒了。

  “……前輩?”周澤楷試探著小聲叫道。

  王傑希摘下眼鏡,朝他溫和地笑一笑,“又認不出來了?”

  這是他第二次醒來後就看到王傑希近在咫尺。

  相似的場景,相似的對話,心境卻是截然不同的。

  如果說在機場那會兒,周澤楷內心隱約感到的是朦朧的歡喜,此時此刻卻盛滿了溫柔的酸楚——仿佛一隻裝滿水的氣球,隨時都會飽脹得炸裂開來。

  而他一整晚起起伏伏的情緒,高漲也罷,低落也罷,全都是被這個人的一言一行所牽動。

  電光火石間,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原來自己對王傑希的喜歡,竟然已經到了這種程度啊。

  可是不待他回答,王傑希又俯下身,在他耳側輕笑著問,“招財到底是誰啊?”

  周澤楷搖搖頭,猶豫一下,伸出胳膊摟住王傑希,殘留著淚痕的臉緊緊貼在對方脖頸處。

  王傑希也就由著他,還把他往上託了托,以便能靠得更舒服些,修長的手指在他鬢邊耳際溫柔地摩挲。

  杜明坐在與他們一人之隔的位置,點了首英文老歌,話筒揣在懷裡,眯著眼睛半哼半唱。

  “Some say love it is a hunger

  and endless aching need

  I say love it is a flower

  and you is only seed……”

  “王傑希……”在他以為周澤楷又睡著的時候,對方突然瓮聲瓮氣地開口,一句話說得既快又含糊,“……吾老歡喜儂額。”

  “啊?”

  B市諺語有云,“人生五大關,生老病死大山子。”由於王傑希從小到大的活動範圍基本保持在三環以內,所以對此並沒有什麼太直觀的感受。

  但如果要讓他列出最苦手的三件事,S市方言一定能躋身其中。

  成為職業選手以後,比賽也好,各種GG和代言也好,王傑希並不缺少跟S市土著打交道的機會。而S市人民——特別是中年阿姨們——又是這樣一種神奇的生物:只要在場有兩個是自己人,他們就會操著方言嘰里呱啦地大聊特聊。

  然而令人遺憾的是,即便久經洗禮,時至今日,除了“儂好”、“切飯”、“小赤佬”、“冊那”之類的詞彙,王傑希能聽懂並且能模仿得惟妙惟肖的完整句子只有一個——“儂腦子瓦特啦?”

  很顯然,此刻周澤楷所說的,已經徹底超出了他的知識儲備範圍。

  王傑希只好像拔蘿蔔一樣試圖把對方埋在自己肩頭的腦袋挖出來,“小周你說什麼呢,我聽不清啊。”

  周澤楷非但不肯,還在他指尖咬了一口,以示寧可悶死也不抬頭的決心。

  可是染上粉紅色的後頸卻將他的內心活動展露無遺。

  王傑希見狀,越發不依不饒,乾脆挑個掩人耳目的角度,含住他的耳廓輕輕舔*弄,並換上一副半是威脅半是誘哄的口吻,“槍王大大,再不老實交代的話,我可要去問杜明和吳啟了啊……”

  舌尖所經之處一片酥麻,而對方口中溫熱的氣息更是有如靈蛇,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順著耳道一直鑽進周澤楷心裡,又被血液裹挾著流遍四肢百骸每一寸。

  “我說……”周澤楷最終還是敗下陣來,他緩緩抬起頭,黑色眼睛裡的光芒就像油菜花叢中追逐蝴蝶的小獸。

  “我喜歡你呀,王傑希。”

  杜明和吳啟看著這一幕,只覺得眼睛分分鐘都會瞎掉。

  作為擁有全聯盟唯一一名已婚選手的戰隊,輪迴的年輕隊員們大都是吃著方氏夫婦的狗糧長大,並從一開始的哀鴻遍野逐漸變成現在的處之泰然。

  可是萬萬沒想到,曾幾何時,連狗男男們也如此肆無忌憚了。

  ——而且這倆人哪是普通意義上的撒狗糧,分明是手提十米長大木棍,生生往吃瓜群眾嘴裡硬搗的節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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