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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玉堂擁抱著展昭,聽著他的心跳。殊美絕快的情潮過去,渾身流竄的傷痛也帶上幾分綿軟,頭腦卻格外清晰舒暢。

  他忽然感覺到什麼,睜開眼睛,展昭正看著他。他怔了一怔,覺得那雙眼睛把自己整個淹沒。

  醇厚的墨色,溫潤地在展昭瞳中流轉,遠山深秀,一疊一疊浸向看不清的遠方。

  清澈的眸光中心,映照著白玉堂的臉。

  白錦堂彎腰鑽進石洞時,看到白玉堂正劃開一個牛肉罐頭要動手餵展昭,而後者脖子上雖然用繃帶掛著帶著刀傷的胳臂,卻覺得還沒到用人餵的程度。黑白分明的瞳仁和佯作慍怒的利眸相互瞪著,眼底卻滿蘊溫暖。白錦堂不由得微笑了。

  看到白錦堂,展昭謙謹地叫聲大哥,心裡鬆快了些。白玉堂為了讓他不動,簡直有釘副鐐銬把他鎖起來的架勢,他實在是不習慣被照顧成這樣。

  白錦堂皺眉看看白玉堂,不怒自威地往鋪邊一坐,伸手奪過白玉堂手裡的勺子。

  “二弟,不是我說你,你這樣不行。”

  白玉堂頭腦冷靜的時候還是不太敢惹大哥,看一眼被奪走的勺子,嘆氣坐到一邊去。

  展昭感謝地向白錦堂一笑,然後笑容忽然靜止。

  白錦堂舀起一勺牛肉,問都不問,直接遞到他嘴邊:“張嘴。”

  “大哥……”

  “大哥的話聽不聽?”

  展昭無奈,白錦堂帶著槍繭的手指堪堪把勺子拿出匕首的氣勢,他只得默默地吃了下去。

  白錦堂笑起來,放下勺子:“他不照顧好你,我要收拾他。今天晚上我送你們從小路走,隱進深山把傷養好,回你們的江湖。”

  山脈隱現著紫金光輝,趙珏再也沒有回來。

  福建原十九路軍通電反蔣,隊伍里多了一個姓趙的將領。除了蔡軍長,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一個十分佩服他的年輕軍官曾經一再追問他叫什麼,他望著滿天牡丹般絢爛的晚霞,微笑著回答:

  “我有過好幾個名字,印象最深的一個,叫作襄陽。”

  “襄陽?你的家鄉?”

  “不。我用這個名字,愛過洛陽。”

  南京仍然按計劃演完了處死替身的這場戲,一面命令繼續追緝相關人犯,卻一直無果。一個月後的某天,他處理完厚厚的情報,發現最下面放著一封不知何時發來的電文,沒有署名,但他一眼看出那是展昭編過的一套密碼,只是展昭走後,從未使用:

  從一個江湖到另一個江湖,我相信人心至貴;

  從一個戰場到另一個戰場,我相信終有未來。

  彈雨槍林,山河破碎,終將被史官定格於筆端;

  風土不死,華夏永生,我心中有一少年中國在。

  ===========END============

  番外

  通天窟家法

  雨雲在天際緩緩地流著,遠山翠色秀潤,石間泉水淙淙。

  收拾好棲身之處以後,白玉堂完全無視白喜堅決要跟在展少爺和二少爺身邊的要求,執意讓他帶人下山。展昭雖然身負重傷,依他的性情,對同生共死兄弟們的尊重並不肯少半點。剛要出來送別,杭緞長衫白光一晃,白玉堂把門口整個堵住。

  “不許動。”居然是威脅的語氣,“你餘毒還沒徹底清除,這會是不疼了?”

  展昭想瞪一眼這頤指氣使的二少爺,剛一抬眉,白玉堂的吻就迎面落了下來。

  “白……”展昭想把臉轉開,“白玉堂!”

  “貓兒,貓兒,”白玉堂啞聲,用力抱著展昭,把頭埋進溫暖的藍衫,“你終於是我的了。”

  白玉堂的動作和聲音完全不符。動作兇猛,聲音卻低沉得讓人心裡發疼。明明有那麼寬闊的胸肩,擁抱著展昭的時候,倒像一頭流浪的孤豹,征伐半世,終於尋到家鄉。

  展昭被這樣的白玉堂觸得心口軟熱,剛要說話,白玉堂從他肩上抬起臉,在他唇角輕輕一吻:

  “你別擔憂,我沒那麼貪心……我是說,等你好了,要去哪裡別瞞著我就是。”

  展昭怔住。到了現在,白玉堂想的還是這個!番番死生涉險,層層家國傷心,竟然都不如白玉堂這一句話來得難受。不用回想,他也知道自己傷過白玉堂太多次,只是這人執著強悍到甘願繼續陪他受無數次傷。

  展昭擁住白玉堂,在他耳邊鄭重說道:“今後無論做什麼,我都不瞞你。”

  話音未落,展昭覺到白玉堂胸膛一陣起伏,心跳怦怦地頂著自己胸口。

  “真的?”白玉堂眼睛水洗一樣的亮,“既然如此,貓兒給爺簽個文書。”順手變出一管金筆,剛要遞給展昭,又改了主意,把筆往耳後一夾,“我寫這個的時候,並沒和你商量。來來,一起看過,你覺得好了再簽。”

  展昭微笑,他習慣了白玉堂不按常理出牌,也願意遷就這白老鼠的突發奇想。

  於是一沓寫得滿滿當當的紙遞到展昭眼前,看那厚度,具體條目沒有一百也有九十。展昭還沒來及開口問內容,目光就被題頭一手風流炳煥的行書吸引住。

  字是有夠漂亮,和這人的槍法劍法一樣鋒銳囂張,但是內容十分奇怪:

  通天窟家法。訂立人:白玉堂

  給展昭簽名的地方空著。

  展昭訝異:“這是?”

  “爺覺得這石洞好,就取名叫通天窟,跟貓兒住這。”白玉堂面有得色,“貓兒好好躺著,爺才給看。”臂彎就把展昭攬過來,幫他安安穩穩躺好,自己往床邊舒服一靠,伸開兩條長腿,把文書舉到展昭眼前。

  展昭覺得好笑,但看著白玉堂眼睛裡的喜悅神采,又不忍拂了他這番心思。剛要接,白玉堂手向後閃:“貓兒手臂有傷,我給你拿著看。”

  展昭只得就著他的手看過來。白玉堂挪挪身體,親昵地貼著展昭肩膀。外面響起雨聲,舒爽的涼風裡,享受著透過衣衫傳來的體溫,白玉堂連呼吸覺得都特別舒暢。

  展昭好像對此毫無察覺,開始認真看白玉堂寫的家規。

  “白家衛隊長展昭,須在白玉堂視野所及範圍內養傷,傷處痊癒之前,無條件服從白長官的各項命令,不得有違。”

  展昭抬眼看看白玉堂:“這個衛隊長的說法,尚可斟酌。”

  白玉堂立刻露出牙齒,笑得閃亮:

  “貓兒說怎麼改。”

  “展某不是你的衛隊長。”有了瀋水灣的經驗,展昭知道自己承認這職位,白玉堂一定會以此大做文章。

  “貓兒說得是。”白玉堂伸手從耳後拿下筆來,在“衛隊長”三字旁邊做上標記,“家法不是給衛隊長定的。不過要是改成通天窟軍法,貓兒覺不覺得不合適?”

  展昭心道白玉堂這又是在做扣,於是溫朗一笑,說道:“原來白長官也有疑問,那白長官說該怎麼改?”

  白玉堂笑道:“你這是要我改了。雖然爺看來看去,覺得貓兒的名字跟我白家寫在一起,格外親熱,可你若不習慣,我就換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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