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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無法聽見任何聲音了,我處於昏迷狀態之中,全身麻木,那座嘲笑我的牆已經不再笑了,牆是牆,裂縫是裂縫;雙手發冷,心臟在空洞的體內重擊,焦慮不斷啃噬我,企圖鑽出我的軀殼。我只是躺在床上動也不動(瞪視那片安靜得毫無感覺的牆發呆。我是一具什麼都不是的行屍走肉,躺在空無一物的洞穴里。從乾裂嘴唇溢出的唾液,是抗精神藥物正與我的精神、靈魂、肉體進行支配戰鬥的症候。我能與藥物對抗嗎?藥物會戰勝我嗎?或是為了逃離鐵門外的悲劇現實而委身於第三世界?無法適應的靈魂被丟在社會的垃圾筒里,是否還有繼續生存的價值?在這鋼筋水泥的箱子裡,面對一座不斷發出嘲笑、逐漸逼近的牆壁前,我對人類能有什麼貢獻?放棄算了?就像三十三轉的唱片放在七十八轉的唱盤上,有愈來愈多的問題在我心中旋轉,速度也愈來愈快。突然,恐怖的震憾貫穿全身,現實隨之沖向眼前,我猛然一醒,活動僵硬的關節。似乎背脊有什麼東西在爬。是我的幻想嗎?那種感覺還在,我知道那不是想像,確實有東西在我背上爬行。一瞬間,扣子也沒解,倏地將襯衫從頭上猛力脫下。這種目眩的恐怖感覺,讓我顧不了那麼多。掉了三顆扣子。襯衫一丟在地板上,背脊上怪異的感覺也立刻消失,我查看襯衫,發現了入侵者。原來是一隻三公分長的黑蟑螂在我腰背上跳舞。這隻大蟲雖然無害,卻嚇壞了我。也因為這隻蟑螂,我下定了決心。儘管返回了現實,但是我仍在思考內心的爭辯。那隻討厭的蟲逃掉了。我暗自滿足於自己的知覺,因精神與肉體的勝利而感到驕傲。在精神上我並非無能,仍然還有戰鬥能力。我沒輸但也沒贏。我打破一扇窗,但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麼做。

  作家收到從利瑪醫院另一位病患寫來的信,信上的日期是1月30日:

  敬啟者:

  打開天窗說亮話。在比利的律師探訪過後,比利已從第五集中治療室被移轉到第九集中治療室,第九號比第五號房更堅固。

  轉移的決定是在每天的晨間會議中,由該會議的「小組成員」做出的。這對比利而言,是意外也是打擊。但他處理得很好……

  現在,只有在活動時間我才能與比利交談,當時我才發現比利的壓力幾乎快到達極限了。他說除非開除他的律師,否則一直會被禁止會客、寫信、打電話。他被要求不得再有任何出書的念頭,戒護人員不斷羞辱他(我也因為協助比利出書而遭痛斥,這裡的人不願該書出版。)

  有人告訴我,比利會被永遠關在那間最堅固、最嚴苛的病房裡。

  (匿名)

  3月12日作家收到利瑪醫院寄來的信,使用的是塞爾維亞.克羅埃西亞語。原文與譯文如下:

  Kako ste? Kazma nadamo. Zaluta Vreme. Ne lecenje Billy je spavanje. On je U redu ne brinite. I dem na pega. Ucinicu sve sta mogu za gan mozete ra cunati na mene " Nuzda ne poznaje zakona."

  Nemojete se

  agen

  1980年3月8日星期六

  你好嗎?希望一切都還順利。我遺失了時間。由於比利在沉睡中,所以無法接受治療。他很好,別擔心。我將負責管理這兒的一切。為了他,我會盡我所有的力量做該做的事。你可以信賴我。「衣食足而後知榮辱」。

  雷根

  ※※※※※

  尾語

  接下來的幾個月,我借著信件、電話繼續與比利保持聯絡。他仍對法院抱有希望,希望法院推翻以前的判決,讓他轉回雅典醫院由郭醫師治療。

  1980年4月14日,法官仍拒絕律師申訴的內容──利瑪醫院不以多重人格的療程治療比利──法官依舊裁定比利必須在利瑪醫院接受治療。

  1979年大部份時間,俄亥俄州議會都在檢討修改因精神異常而不予治罪的條文。依照「新法」得知,在罪犯被轉送到較無嚴格限制的環境前,犯罪所在地的檢察官可要求舉行公聽會。病患要求再審的權利,將從九十天改為一百八十天。同時,公聽會將允許社會大眾及媒體記者參加。這項新修改的條文,立刻成了眾人口中所稱的《密里根法》。

  曾經參與比利案件的蔡伯納檢察官事後向我表示,他曾在起草新法的俄亥俄檢察官協會分科委員會任職,蔡伯納說道:「我猜想那些委員之所以召開委員會議,主要是為了因應社會大眾對比利案件的抗議聲浪……」

  1980年5月20日俄亥俄州通過了新法。佛傑法官告訴我,這是由於比利案件的緣故,因此快速通過該法。

  1980年7月1日,我收到一封來自利瑪醫院的信件,信封的背面寫有『急件』二字。當我拆開時,發現那是一封長達三頁用阿拉伯文撰寫的信函。依翻譯人員的說法,這封信的阿拉伯文非常流利,部份內容如下所譯:

  有時候我不知道我是誰或我是什麼樣的人,甚至不知道四周的人是誰。在我的意識中仍然有些聲音,但這些聲音已經不具意義了。在我眼前,我可以見到好幾個面孔,那些面孔似乎來自黑暗,但因為我的意念已完全分裂,因此這現象令我感到非常恐懼。

  實際上,我「腦海中的家人」並不再與我聯絡,我已經很久沒見到他們……過去幾周,這兒的情況並不很好,我已不負完全責任,我痛恨四周的事物,但無法制止,也無法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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