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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扎巴布還記著前夜的仇,聽了唐佰越的名字,只覺得晦氣,便道:“不見,叫他滾。”

  未料,柳白朗卻道:“引他進來,帶到花廳去候著吧。”

  古扎巴布睜開眼,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柳白朗。

  柳白朗撐著手臂坐起身來,眉宇間尚有幾分睡意,順手捋了捋鬢角的散發,垂眸道:“儂想等著他自己打進來麼?儂又不是不知道他沒有腦子,只聽唐安之的擺布,十有八九是唐安之讓他來的。”

  古扎巴布道:“他沒有腦子?呵,你們對他的誤會可真大。”

  大抵是還沒睡足,柳白朗整個人都懶洋洋的,平日裡的凌厲皆還沒聚攏,帶著吳音綿軟道:“無論如何,他是唐安之最看重的徒弟。打他的臉就是打唐安之的臉,現在還不是和那老賊撕破臉的時候。儂不想見他,我替儂打發了他就是了。”

  也不知柳白朗今日是真的心情好,還是真的沒睡醒,這一番話說的都有些溫柔繾綣的味道了,臨了竟還在古扎巴布臉頰上輕輕落了個吻。

  古扎巴布快被他給甜軟了,想了想將人拉回了床上,爬起身來,打著哈欠道:“算了,我去。”

  古扎巴布心想經過昨夜那一番談話,唐佰越對他應已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了。若真是唐安之派他來的,那麼不見到自己,想來唐佰越是不會罷休的。

  他稍作洗漱,隨意披了件外裳下樓出門去見唐佰越,豈料唐佰越一見到他,竟就撲了上來,如小鹿入懷,撞的古扎巴布措手不及。

  一大清早就有人投懷送抱,著實叫古扎巴布結結實實的楞了一愣。

  就這片刻的功夫,唐佰越竟仰起頭來,張嘴吻住了他,靈巧的舌頭將一顆藥丸推送入喉。

  古扎巴布即刻感覺到整個人都不對勁了,頭疼欲裂間,腦海中浮現過許多畫面,有關於不空關的,有關於柳白朗的,也有關於龍門荒漠的,關於韓廣的,往日種種,走馬燈一般,最後定格在一間古老的深宅大院內,庭院裡的洛陽花開的正盛,花鶴翎坐在廊下捧著一碗茶,靜靜的思索著什麼,嘴角浮起一絲淺淺的笑意。

  真是時光未央,歲月靜好。

  此時此刻,他聽見唐佰越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他在等你。”

  巫瞑睜大眼睛,那濃墨似的眸子裡,琉璃般泛起淡淡水光。

  柳白朗還伏在榻上,也未睜開眼,只聽得開門的聲音,軟軟地問道:“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此後再沒了聲音。

  光陰似水,一眨眼便過去了。崑崙的夏天尤為短暫,八月才堪堪出了頭,寒蟬卻似乎已嗅見了秋日的味道,漸漸的不支聲了。

  連日的日曬雨淋讓花鶴翎大病了一場,離開惡人谷足足將養了一個月。期間斷斷續續的低燒讓他幾乎下不了床,好不容易有一天稍稍好轉了一些,睜開眼看到的人卻是唐佰越,著實讓他吃了一驚。

  唐佰越見他醒了,下炕給他倒了一碗水,用筷子蘸在他唇上,對他解釋道:“巫瞑去葉家商行傳信。”

  花鶴翎輕微的點了點頭,無力地眨眼,似還沒有真正清醒過來,呆呆的,倒有些別樣的可愛了,過了一會兒,臉上才浮出些困惑的神色。

  唐佰越知他在困惑什麼,答疑道:“我路過長樂坊,來看他。我不來,他不敢離開你,擔心你醒過來沒人照顧。”

  花鶴翎淡淡應了一聲,睡的久了,腦子似也遲鈍了,很緩慢地問他道:“柳白朗呢?”

  唐佰越答道:“死了。巫暝殺了他,然後自廢了武功。”

  花鶴翎聞言,神色有些複雜。

  唐佰越道:“你不必擔心。對於巫暝來說,武功固然是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所以擁有的時候他無法主動選擇放棄。但若真的失去了,不是他的東西,對他而言亦無什麼重要了。

  因為消沉這種情緒,沒什麼用處。”

  花鶴翎無奈笑笑,問:“真有如此簡單?”

  唐佰越搖搖頭,道:“這一點都不簡單。對巫暝來說放棄這個決定很難。你不離開是對的,只要你還在危險中,他就不會在做完這個決定後一時衝動的連帶解決了自己。”

  花鶴翎道:“我很卑鄙。”

  唐佰越不置可否,驢唇不對馬嘴地道:“我不想他死,和他在一起這樣的感覺很舒服,很安心。”

  花鶴翎是個明白人,一瞬便懂了唐佰越話里的意思,又覺得這人真是有趣,平日裡顯的那般薄情,又竟這般會安慰人。但也沒有再深究這個話題,有些事情,終歸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罷了。他斷開這個話題,問道:“唐公子,你考慮過離開惡人谷嗎?承蒙你多次照拂,或許這次我也能幫你一把。”

  不想,唐佰越竟搖搖頭,平靜道:“我不能離開師父,手腳離開腦子就會廢掉。”

  花鶴翎不明所以的望著他。

  唐佰越卻沒有再解釋些什麼。

  幸好花鶴翎也是個識趣兒的妙人,沒有再刨根問底下去。

  依舊是那句老話,此間許多事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罷了。

  門外傳來鳥扑打著翅膀飛走的聲音,銀飾隨風叮鈴作響,像是一首鄉間小曲。

  巫暝進門後直奔廚房,將新買來的活魚放入大水缸里,朝院子裡喊道:小越,今晚上要留下來一起吃飯嗎?我買了新鮮的魚。”

  唐佰越聞聲出門,鑽到廚房裡,說:“師父讓我今天酉時之前回去。”

  巫暝說:“那就沒法一起吃飯了,嗯……上次小雁臨走前給他做的酥糖還有一袋,你要帶回去嗎?”

  唐佰越愉快的點點頭。

  於是巫暝開始翻箱倒櫃地給唐佰越找酥糖,唐佰越走到他身邊去,小聲告訴他道:“他醒了。”

  過了一會兒,唐佰越拿著一袋子酥糖離開了。

  巫瞑將老梨木的大門關上,深吸一氣,有些侷促的進了屋。花鶴翎正坐在土炕上看窗外的鳥,見他進了門來,也沒轉過頭來,只用餘光偷偷地瞥向他。

  兩人之間仿佛有點尷尬,又仿佛浮生偷歇,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還是最初的模樣。

  最終還是花鶴翎先開了口,光風霽月地問:“小雁呢?”

  巫暝慢慢的摸到床邊坐下,緩緩道:“他回去報訊,半個月前就走了。我讓他告訴他葉清歌,龍門的事情是我們遭了柳白朗的道,夜裡我和韓廣去追擊他,中途我舊傷復發,連累韓廣死在他手上。我被他帶回了惡人谷,找了個機會和他同歸於盡了。”

  花鶴翎轉過頭來看向他,眸中淡淡有些驚詫。

  巫暝平靜道:“這樣說會比較方便他處理後事,這次給他添的麻煩夠多了,能省則省吧。我讓小雁暫時別告訴他我還活著的消息,怕不夠逼真。等風頭過去,再讓義父轉告他,他應該就不會那麼生氣了。”

  花鶴翎調侃道:“想來下次見到你,還是會打你一頓的,你現在不是他的對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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