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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們居然還有閒情逸緻在這兒喝茶閒磕牙啃瓜子!

  「滿兒?!」一個茶喝一半,一個瓜子啃半顆,兩人都愣住了。「你從哪兒來的?怎麼會在這兒?」

  「我從江寧來找你們的呀!」滿兒緊張兮兮地兩邊看看。「舅舅,能不能找個僻靜地方,我想跟你們談些緊要的話?」

  兩人狐疑地相覷一眼,柳兆雲即點點頭,起身領前走出茶樓。

  兩炷香後,他們經過虹橋來王在明月寺後方的古楓林,三人相對默然片刻,滿兒正想說話,柳兆雲卻搶先開口了。

  「滿兒,你知道是誰害死你惠舅舅的嗎?」

  心頭一震,滿兒吞了口唾沫,勉強撐起無辜的笑容。

  「不是山西巡撫提督嗎?」

  「不對,山西巡撫提督只是抓到他們,並奉皇命處決你惠舅舅,但山西巡撫提督為何會特別追緝他們,這必定有原因。」

  「就算是如此,雲舅舅又怎會認為我知道原因呢?」

  「因為……」柳兆雲兩眼徐徐眯起。「你惠舅舅在啟程去往京師之前曾經對我提起過,他要找你去做一件大事,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事,但他是去找你,這是肯定的。」

  滿兒沉默片刻。

  「雲舅舅真想知道?」

  「告訴我!」柳兆雲重重地說。

  考慮了一會兒,「好吧!」滿兒兩眼徐緩轉向柳兆雲望定。「惠舅舅是匕首會的人,他和雙刀堂的同伴跑到京師去綁架滿清皇族,這就是他們之所以會被通緝的原因。」

  雙眸驀睜,「綁架皇族?!」柳兆雲驚呼。「為什麼?」

  「因為他們想用皇族人質交換匕首會和雙刀堂被抓的兄弟。」

  柳兆雲愣了好半晌,這才與柳兆天相顧一眼,再同滿兒對視了好半天。

  「我明白了。好,那現在換你了,你要同我們說什麼呢?」

  「我要說的是……」滿兒不打算使用拐彎抹角的方式,這是她來木瀆途中就已作好的決定。「兩位舅舅已加入哥老會了嗎?」

  柳兆雲臉色驀沉。「誰告訴你的?」

  「不要管我是如何知道的,雲舅舅,我要說的是……」滿兒以異常嚴肅沉重的表情面對他們,希望他們能了解她眼下要說的話的嚴重性。「請兩位舅舅馬上離開哥老會、天地會和日月堂愈遠愈好,否則再過不久,你們也會如同惠舅舅一樣的下場!」

  兩隻瞳孔乍然放大即縮,犀利地盯住滿兒好一會兒後,柳兆雲才謹慎地問:「你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滿兒嘆著氣,明白如果不說出一點實情的話,他們肯定不會相信她的話。「清廷已經派人混進你們之中了。」

  迅速的,柳兆雲與柳兆天交換了一下眼神,立刻追問滿兒。

  「你知道是誰?」

  「不知道。」

  盯住她及時游移開的視線,「不,你知道。」柳兆雲肯定地說。

  視線又回去了,「不,我不知道,」滿兒很鎮定地面對他們說出謊言。「我唯一知道的是……」她頓了一下。「你們知道十一年前是誰毀了三合會嗎?」

  柳兆雲怔的一怔。「不,我們不知道,雖然雙刀堂與匕首會的那幾位大爺們知道是誰,但哥老會一直躲藏在台灣,天地會更是隱蔽不現身,所以那幾位大爺都沒有把知道的實情透露出來。」

  「不知道啊……」滿兒皺眉。「那你們知道是誰毀了雙刀堂和匕首會嗎?」

  柳兆雲依然搖頭。「不知道,知道的人都死了不是嗎?」

  「怎麼你們什麼都不知道?」滿兒啼笑皆非地喃喃道。

  柳兆雲雙目一凝。「你知道?」

  滿兒聳聳肩。「我只知道毀掉三合會與毀掉雙刀堂、匕首會的人是同一個,同時也是正準備要毀掉天地會、哥老會、日月堂的人,所以說,舅舅,他真的很厲害,只要被他盯上了就無路可逃,你們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不儘快脫身不行呀!」

  聽著聽著,柳兆雲的目光也愈來愈怪異,當滿兒說完之後,他依然詭譎地註定她好半天,看得滿兒也愈來愈忐忑。

  「雲舅舅,你為什麼這樣……」

  「你認識那個人,對吧?所以你才會知道得那麼清楚!」

  雙手不安地扭絞了一下,「我不認識!」滿兒仍是堅決否認。

  「是嗎?」一絲陰鬱之色忽地閃過柳兆雲眼底。「滿兒,你可知道,我一直在懷疑你和兆惠的死有關?」

  一驚,「-?那怎麼可能?雲舅舅怎會這麼想?」滿兒大聲抗議。「我若是想加害你們的話,現在又何必來警告你們?」

  「可是……」柳兆雲慢條斯理地說。「兆惠說要去找你,結果他死了,你卻沒事……」

  「那是因為他不是找我去綁架皇族的呀!」滿兒脫口道。

  「那麼他究竟是去找你做什麼?」

  「他是找我去刺殺……」衝口而出的話甫說一半,滿兒忽地噎了口氣,繼而驚慌地捂住嘴。「不不不,我沒說什麼,我是說惠舅舅要我幫忙,可是我不敢,所以……所以……」她竟然妄想以這種亂七八槽的方式扭轉乾坤。

  不過,柳兆雲可沒那麼容易被矇混過去。「他要你去刺殺誰?」他緊咬住了她那句末完的話。「刺殺那個毀掉匕首會與雙刀堂的人?因為……你不僅認識他,而且跟他很親密?」

  「不!不!不!不是!」滿兒拚命搖頭,開始退後。

  柳兆雲則步步往前逼近。「你從江寧來,所以目前他也在江寧?」

  「沒有!沒有!沒有!」

  「你是他的女人?」

  「不是!」滿兒尖叫。

  「你是!」柳兆雲站定腳,兩眼飛向早巳掩到滿兒身後的柳兆天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自後抓住滿兒。「滿兒,你畢竟還是成了漢人的叛徒了。」

  「不!」滿兒怒吼。「我是想救你們呀!舅舅,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救我們?」柳兆雲冷笑。「我卻只想為兆惠報仇,不擇手段!」

  「你……你想幹什麼?」滿兒開始驚慌了。

  「不幹什麼,只不過要拿你作餌去釣出那個人,然後剖他的心、開他的腹為兆惠報仇,我相信兆惠必定也是他害死的!」

  「才下是,」滿兒憤怒的尖叫,想為無辜的人抗辯。「明明是皇上下的旨意,與他根本沒有……哦,不!」她再一次捂住自己的嘴,絕望的。

  柳兆雲揚起勝利的目光。「你果然認識他!」

  滿兒搖頭。她絕不再說半個字了!

  柳兆雲冷哼。「你不說話沒關係,我們有你的人在手便足夠了。」話落,他便與柳兆天挾持著滿兒飛身躍進明月寺里了。

  原來哥老會的蘇州分會就在明月寺里,不知裡面有多少真和尚多少假和尚?

  不一會兒,明月寺里又飛出一人朝西南方向去了。

  不是和尚。

  一進入書房,王瑞雪便瞧見玉含煙撐著下巴專注地凝視著左前方某個定點,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居然是在角落裡打盹兒的小天。

  瞧他腦袋歪一邊,長而濃密的睫毛安詳地躺在蘋果股嫩紅的雙頰上,小小的嘴兒尚淌著一線長長的銀絲在唇角,清純憨厚的五官沉澱著甜蜜的表情,看起來不像十七歲的少年,倒像只有七歲的純真稚童。

  簡直是白痴!

  她不覺猛翻白眼。「姊,你到底在想什麼呀,他……」

  「噓!」玉含煙一驚,忙比著手指暗示她噤聲,然後將她扯到門外去。「小聲一點!」

  忍不住又翻了一下白眼。「拜託喔!就算你明講給他聽,他也聽不懂啊!」

  「我不是怕他聽,」玉含煙壓低了聲音說。「我是怕吵醒他。」

  王瑞雪張了張嘴,又無奈地合上。「好吧,我認輸!姊,你剛剛到底在想什麼?是不是想到該如何處理那個內jian的問題了?」

  玉含煙搖頭。「不,我是在想,十一年前三合會在一夕之間被毀,兩年前雙刀堂和匕首會也在半日之內就被連根拔起,這兩者之間是否有關聯?譬如說,是同一個人毀掉的?」

  王瑞雪眨了眨眼。「很有可能喔!」

  玉含煙頷首。「我也這麼認為,甚至我還認為這次的內jian恐怕也是那個人。」

  王瑞雪低低喘了一口氣。「那……那我們豈不是很危險?」

  「確實,倘若真是那個人的話,我們的處境的確很危險,因此,我們更應該步步為營,非常謹慎小心地設下圈套,只要不讓對方察覺是圈套,便有機會逮住那個人了。」

  「真不曉得那傢伙到底躲在哪裡?」

  這種問題沒人能回答,「存孝呢?」玉含煙轉開話題。

  「我叫他買東西去了。」

  「小飛?」

  「他已經好幾天沒回來啦!」王瑞雪咕噥。「大概這一、兩天就會回來一趟吧!我想。」

  玉含煙柳眉輕攬。

  「真不知道他究竟在搞什麼鬼,老是這樣三天兩頭不回家。」

  「誰知道,或許他……」

  「小姐!」小翠兒遠遠的叫過來了。「太少爺那邊有訊兒!」說著,把一張字條兒遞給玉含煙。

  玉含煙只一眼便神情凝肅地命令王瑞雪,「去把小飛找回來。」

  「為什麼?」

  「因為內jian就在咱們這兒!」

  「什麼?!」王瑞雪驚叫。「誰說的?」

  玉含煙舉舉手中的字條兒。「大哥說的。」

  「那……」王瑞雪猶豫了下。「姊是懷疑小飛?」

  「除了他,還有誰的嫌疑最大?」

  王瑞雪張了張嘴,合上,轉身匆匆離去,「我去找他!」

  望著王瑞雪消失的方向許久,玉含煙才泛起苦笑,

  「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說要抓賊,沒想到賊竟然就在自己身邊,我這龍頭作的還真是丟臉呀!」

  原來鼎鼎大名的秦淮三絕之一的玉含煙便是天地會的雙龍頭之一,這可叫隱蔽隱到家了,說給誰聽誰都不信!

  不過話又說回來,能識破她的身分找到她頭上來的人不是更厲害嗎? 江寧布政使司衙門的花園園口,弘升在那兒猶豫徘徊了至少有兩刻鐘之久。

  踏人半步,收回一步,原地轉個幾圈,再換隻腳踏人半步,又收回一步,然後重複轉圈圈的動作,這樣幾十回後,連兩旁的衛兵都感到有點頭昏了,終於,他板著一臉必死的決心毅然走入園內,已經作好他沒有機會再走出來的打算了。

  步上雅致的迴廊,穿過玉蘭院、海棠院與花問廳,進入幽然靜寂的北院來到靜軒門口,再一次猶豫片刻後,才毅然推開門扇走進去,恰恰好,滿兒也正好推開寢室門出來。

  「十六嬸兒!」

  「咦?弘升,你來啦!」

  苦著臉,「我躊躇了好久才敢來呢!」弘升哭著嗓音說,「十六嬸兒,十六叔他……」驚懼地咽了口口水。「有說要把我怎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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