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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漆漆的影子已經脫到長褲、靴子了。

  她不禁微微抽了口氣。「喂喂餵!先聽人家說完好不好?那個……人家會去碰上曹師兄也不是有意的呀!就是……就是那樣碰上了嘛!他看我一個人,所以……所以就堅持要陪人家,那也是他關心……不不不,是多事、是多事!總之,人家不是故意的,他也……」

  黑漆漆的影子慢條斯理地爬上床,坐到她身前,雙手穩定而堅決地開始脫她的衣服。

  她不覺低下眼,屏息注視著那兩隻忙碌的手,當然,她也可以做一點聊勝於無的掙扎意思意思,表示一下她的不服氣,但她不敢,因為她可以感受得到他是真的很生氣,而且只要她一抵抗,保證他會更生氣。

  「不要這樣嘛!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啦!那個……你可以為了工作日日夜夜糾纏在一個女人身邊,人家就不能交個很單純的朋友嗎?這樣未免太不公平了吧!大爺?」

  黑漆漆的影子輕手推她躺下,開始脫她的長裙、褻衣、褻褲。

  「而且,人家也是怕壞了你的事,所以才臨時抓曹師兄來作擋箭牌的嘛!你瞧,人家多為你著想,而且也要有夠聰明才能臨時想到那一招,對吧?對吧?所以說……」她叨叨絮絮地說著,沒注意到黑影已經擺好最佳攻擊姿勢了。「即使你不打算獎勵人家一下,至少也不要……哇!這樣就進來了,很痛耶!」

  輕輕地,黑影終於出聲了。

  「我就是要讓你痛到三天三夜下不了床!」

  一聽,心窩頓時一陣痙攣,滿兒想再說什麼,卻已無法出聲了,只能無助地任由他在她體內徐徐點起一把熾熱的激情之火;同時,-影中,她也只能瞧見他那雙亮晶晶的眼睛,黑白分明,又大又圓,可愛得不得了,卻閃熠著冷冽森然的詭譎光芒。

  死定了!

  柳佳氏滿兒已經三天沒有出門了。

  並不是她真的痛到三天三夜下不了床,而是肌肉酸疼無力得只能摔下床,還險些因為兩腿發軟一屁股坐到夜壺裡爬不起來,於是,她只好乖乖地躺在床上睡覺,免得出更大的丑。

  沒想到她好不容易才又回復到活蹦亂跳,正想再給他偷溜出去逛逛的時候,曹玉奇卻特地跑來看她了。

  天哪,瘟神!

  「聽貴府的婢女說你病了,小妹,看你的臉色,應該沒事了吧?」

  病了?

  是啊!是病了,被他這個瘟神害的!

  不過,這也不能真的怪他啦,說到底,罪魁禍首是她自己呀!

  「沒事了、沒事了,只是一點……呃,女人家的小毛病而已,休息兩天就沒事了。」可是一想到「她家的相公」若是知道這位「痴情的青梅竹馬」居然大大方方的登堂入室跑來探病,她的「病」恐怕會更嚴重的「復發」了。

  嗚嗚……真想哭給他看!

  「那就好,不過……」曹玉奇神情寬慰地微笑。「為何都不見你的夫君呢?」

  哦!完蛋了,這下她又該如何解釋呢?

  「他……呃,他有工作,所以叫我在這兒等他,」她打著哈哈。「你也是男人,應該了解吧?」

  「我是了解,但是把你一個人扔在這兒這麼久,雖說有侄兒照顧,可也不太妥當吧?」曹玉奇頗不以為然地說,

  「也沒什麼妥不妥的,」滿兒無所謂地聳聳肩。「我自己都能照顧我自己了,弘……呃,日升也不過是陪陪我而已嘛!」

  「可是……」曹玉奇遲疑了下。「那位金公子他多大歲數了?」

  「二十七。」

  「二十七?」曹玉奇吃驚地喃喃道。「那你的夫君……年歲應該不小了吧?」

  滿兒愣了一下,險些失笑。「呃,他是……咳咳,大我很多。」九歲應該不算少了吧?

  曹玉奇深深看她一眼。

  「小妹,老實告訴我,你是為了求得一席安身之地才嫁給你夫君的嗎?」

  滿兒想了一下。「一開始的時候的確有這麼想過。」

  曹玉奇不由得愧疚地嘆息了。

  「對不起,當初我要是能夠果斷一點,你就不需要如此委屈了。」

  「我不覺得委屈呀!」滿兒笑咪咪地說。「嫁給他我很幸福,真的!」雖然有時候會害她生一些奇奇怪怪的「病」。

  曹玉奇的眼神顯示出他並不相信她的話,不過,他也沒有繼續就這個話題說下去了。

  「你外公知道你嫁人了嗎?」

  「不知道,」滿兒兩手一攤。「雖然我想通知他們,可是他們搬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們搬到哪兒去了。」

  「咦?你不知道嗎?」曹玉奇略一思索。「也許他們並沒有搬太遠,因為上個月我還曾在木瀆看到過你那兩位舅舅,雖然沒有來得及和他們打招呼,但我確定是他們沒錯,所以……」

  「你說什麼?」冷不防地,滿兒忽地跳起來一把揪住曹玉奇的衣襟。「你說你看到我兩位舅舅了?雲舅舅和天舅舅?」

  瞧她抽不冷子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跳將過來尖叫,曹玉奇不禁嚇了一大跳。

  「是……是啊,有……有什麼不對嗎?」

  滿兒兩手更用力地把曹玉奇給扯到跟前來,幾乎唇對唇了,曹玉奇一見她那艷紅的絳唇就在眼跟前,不由得口乾舌燥地吞了口口水,可一聽到她那陰森森的語氣,背脊又馬上泛了涼,什麼欲望都冰冷了。

  「在木瀆?」

  「是……是木瀆。」

  丹鳳眼瞪得更大。「你確定是他們?」

  「確……確定,」

  「好!」一把扔開他,砰一下又坐回凳子上,「太好了!」她喃喃道。

  她先一步找到了,現在只要她立刻去警告他們快快離開就行了!

  不對,她還沒有找到他們,只聽說他們在那兒出現,所以她得先找到他們。不過,想要去找他們便得先甩開弘升,這個嘛……

  嗯!要甩開那個笨花花公子應該不會太困難。

  「曹師兄,幫我個忙!」

  「什麼忙?」

  「很簡單,請你……」

  心中厭煩,表面卻不曾流露分毫的玉含煙送走知事大人後,面現疲態地回到繡房裡,打算推掉幾位名士才子的晚宴好好休息一夜,沒想到才打開門,在房裡等待多時的王瑞雪便跳起來慌慌張張地迎向前來+

  「不好了,姊,又出事了!」

  黛眉一皺,玉含煙連忙進房把門關上,再屏氣凝神靜聽片刻,直到確定周遭左近沒有其他人之後,她才把妹妹拉到床沿坐下。

  「好,鎮定一點,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又出事了啦!」王瑞雪氣急敗壞地眺起來在床前走過來走過去。「肇慶那邊堂口裡的人又被清廷派人一個不漏的全抓走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半年來,這已經是第十一個堂口被抓了,是不是有內jian啊?若是的話,究竟是哪兒出的內jian?或者每個堂口都有內jian?可他們又是怎麼混進來的?明明……」

  「瑞雪,我說鎮定一點!」玉含煙不但沒丁點焦急之色,反倒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更冷靜。「這種時候需要的是冷靜,而下是像你這種猴子跳腳!」

  停住了腳步,「好嘛!」王瑞雪終於找回一點理智了。「那姊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先告訴我,被抓的堂口都是屬於誰的?」

  「五個日月堂的,三個哥老會的,還有三個是咱們天地會的。」王瑞雪一一說出了堂口的地點和被毀的順序。

  「這樣嘛……」玉含煙沉吟半晌後,反問:「大哥那邊怎麼說?」

  「大哥很肯定說一定有內jian,但不知在何處,也不知多或少,只判斷出這次的內jian非常厲害。」

  「的確是很厲害,」玉含煙同意道。「二十幾年來,清廷始終不知道天地會根本沒有消失過,只不過是隱蔽在暗處而已。但這一回,不但被挖出天地會仍舊存在的事實,甚至連堂口也被揪出來毀掉了,還陪襯上哥老會與日月堂的堂口,倘若只是一個人的話,那個人也實在太可怕了。」

  「大哥也這麼說,所以……」說著,王瑞雪又坐回床沿。「大哥要咱們天地會所有分堂的人全數趕回總堂口,以免再被各別擊……」

  「不!」玉含煙美眸中閃耀著智慧的光芒。「這樣正好中了那個人的計!」

  「嗄?計?什麼計?」

  玉含煙徐徐起身踱向窗-,望著秦淮河畔綿延數百米的水閣河房,一房連一房,一廳接一廳……不自覺地,她眯起了雙眼。

  「他在引誘我們一步步踏入他的陷阱,瑞雪,想想那些堂口被毀的順序和地點,你也應該可以捉摸得出來。」

  「咦?是嗎?」王瑞雪真的很認真地想了又想,反覆想了再想,驀然「耶?!」她失聲驚叫。「他……他在找……」

  「對,他在找天地會的總堂!」玉含煙回過身去,「如果我們現在回總堂,他就會知道總堂在哪裡了。所以,現在我們不能動,必須先找出他是如何知道那些分堂地點的,也就是說,我們必須先找出內jian!」

  「怎麼找?」

  眉宇輕顰,王含煙又開始沉吟了。「恐怕不會很簡單,因為這個人確實太厲害了,他的智慧應該與我在伯仲之間,甚至在我之上也未可知,所以我們必須慢慢來,否則會被他有所警覺而迴避開去,因此……」

  她毅然抬眸。「請大哥通告各地堂口,從此時此刻開始,各地堂口暫停通遞消息,人員也不可任意流動,倘若真有必要,只准許堂主之間的聯絡,其他一概不允許!」

  「好,知道了,那之後呢?」

  玉含煙再次轉回去面對秦淮河。

  「之後就要看看我與『他』之間,究竟是『他』棋高一著,或者是我計勝一籌。」

  木瀆是一座蒼翠悅人的水鄉商鎮,在群山的環抱下,香溪、胥江在腳邊靜靜地流過,二水一清一濁,清水濁水終究融於一體,鎮上河道縱橫橋街相連,小鎮人家或臨街或枕河,粉牆黛瓦重脊高檐,其獨特格局是一般江南小鎮少有的清幽盎然。

  如果不是急於找人,滿兒一定會以更悠閒的心情來欣賞這座小鎮的雅趣,可惜她急得要死,匆匆頭尾走兩回了,卻都沒有去給他注意到那二水有何不同,那一正一斜的橋又是多麼有趣。

  直到第三回,驟而停步在一家茶樓前頭,她定睛一看,旋即驚喜地一路叫進去了。

  「雲舅舅!天舅舅!」

  先曾見過柳兆惠的人再來見過柳兆雲,肯定會很驚訝,因為他們兩人一模一樣,也就是因為如此,年已四十多歲,本性冷靜沉穩的柳兆雲一得知雙生弟弟被清廷處決之後,便一反常態衝動得立即加入哥老會,並發下誓言要為宛如生命另一半的雙生弟弟報仇。

  至於本就屬於熱血一派的柳家老三兆天就更別提了,老大一要吆喝,青紅皂白都還沒有分清楚,他就搶著跟上去要跑第一了。

  然而,這柳家三兄弟血性是夠血性了,卻都沒有去給他認真考慮一下實際狀況,便一古腦的把妻兒幼女全扔給他們的年邁老父去頭痛,害得老父只好拖家帶眷地匆匆落跑,免得被他們給連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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