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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東厥逼近,雙方估計會在那裡遇上。

  言子星頓了頓,又勸道:「不管怎麼說,干木圖這次帶了不少人馬,比西厥數眾。」

  拓跋真淡淡地道:「東厥的大軍里有鞣鞨、黑水等異族人馬,必定不會心齊。到時分而攻之,必有化解之道。」

  言子星於軍事上並不擅長,但他大哥北堂曜日卻極為善戰,與拓跋真不分上下。當年靈州一戰,若不是有北堂曜日親自督軍,說不定拓跋真攻打明國的計畫就得逞了。

  他見拓跋真剛愎自用,躊躇滿志,聽不進自己的話,怕自己說得太多又平白惹他猜疑,只好不再多言,卻暗自打定主意,大戰時必不離他左右。

  原來他一路追上拓跋真,只帶了兩百精衛,人強馬壯,速度自然比拓跋真的大軍要快得多。他見拓跋真行事有度,大軍也無異樣,便乾脆超過他們,跑到前面去打探。

  拓跋真自然派了探馬在前面開路,但言子星總覺得有些不放心。他一手建立的尋機營已經在糙原上經營了好幾年,不止西厥,東厥那邊也有大批的人手,因此各方消息不比拓跋真得到的少。

  也是因緣巧合,言子星等人一路走到前面,發現了東厥大軍的行跡,他與凌虎深夜潛入打探,原打算燒了他們的馬廄,搗搗亂,但恰巧看到了尋機營的人留下的痕跡。

  言子星循著那記號找到接頭之人,是一個混入東厥大軍的尋機營探子。那探子也沒有過多消息,卻透露了一些行軍之中的異常之處。

  言子星雖然於軍事上的才能一般,但畢竟出身北堂世家,由北堂傲親自教導,有極為敏銳的戰爭直覺,他立刻判斷出東厥大軍有古怪。

  他留下凌虎繼續打探,自己趕回來給拓跋真報信。

  但阿素亞卻道:「大汗一向很有主見,決定的事不會輕易改變。你雖然察覺了東厥的古怪,但沒有確切證據,只怕大汗不會輕易改變主意。若大汗仍然堅持己見,我們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言子星和阿素亞同樣了解拓跋真,見眼下確實如此,凌虎那邊又一直沒有消息傳來,只能暗暗著急。

  轉眼數日之後,西厥與東厥人馬果然會戰在長山峽谷。

  原本拓跋真是不用親自上陣的,即使他一直在言子星面前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怎能真的不擔心腹中這塊血脈相連的骨肉?

  拓跋真心思縝密,絕不會輕易拿自己和腹中的胎兒做賭注的,因此話只是說說罷了,這場大戰,他帶兵親征便足夠了,上戰場卻是不必。

  但沒想到這次東厥卻是干木圖親自上陣。

  對陣第一天,干木圖見來人首將是左賢王,便恥笑拓跋真膽小懼戰,居然只派了兄弟出戰。他的大王子看到領兵的右賢王,更是大聲嘲諷這位手下敗將,氣得右賢王不顧拓跋修的阻攔沖了出去,潰敗而回。

  拓跋真聞訊後大怒,當晚在營地罰了右賢王。

  只是大戰在即,他也不好重罰,最後仍讓右賢王繼續領兵。可是他也知道,經過這一戰,自己不出馬不行了,軍心不能動搖。

  拓跋真一身戎裝,騎在高大的馬背上,十分威武。

  他有孕之後鬍鬚退盡,下頷光光,怕有損威嚴,特意準備了一把假鬍子貼上,再加上身前有個「將軍肚」,身材略寬,看上去倒顯得更雄武了。

  言子星一身西厥武士打扮,伴在他身後。

  東厥大汗干木圖也是親身上陣。

  他今年五十有餘,臉色黝黑,身材彪壯,一雙眸子閃出精光,不愧是統治東厥二十多年的大汗,十分有氣勢。

  不過在言子星看來,卻是裝腔作勢的成分多。

  干木圖確實算有本事的,不過當年他正值壯年,卻被初出茅廬的拓跋真打敗,已經說明他後力不濟了。現在歲數更大,而拓跋真卻年富力強,兩相對比,勝負已現苗端,只是他身旁的大王子,只怕不那麼好對付。

  干木圖大聲呼喝:「拓跋真,你弒兄奪位,偷襲我東厥,今日我干木圖在此,定要讓你這無恥小兒知道知道我東厥的厲害!」

  拓跋真不客氣地回喝道:「拓跋武弒父被殺,乃是天神之意,與我何干?干木圖,你年紀大了老糊塗了,早該退位了!我看你身旁的大王子已是雄鷹展翅,你何不早點將汗位讓給他,自己回家抱著小老婆睡覺去吧!」

  西厥眾武士紛紛大笑。

  言子星暗道拓跋真這話夠毒辣,大大地挑撥了父子之情。

  干木圖近年來寵愛年輕的新妃和新妃所生的小兒子,大王子已經年過三旬,戰功赫赫,卻仍然沒有定下繼承權,心裡怎能沒有想法和怨恨?

  那大王子果然神色微動。

  干木圖大怒,急聲喝罵拓跋真,拓跋真卻輕描淡寫地句句駁了回去,他原本便善於詭辯,干木圖哪裡說得過他?最後雙方終於拔出腰間的彎刀,喊出了進攻的口號。

  言子星眼眸一凝,身下戰馬隨著拓跋真沖了出去。

  拓跋真上了戰場就跟變了個人似的,神情陰冷,眸色陰狠,眼底卻含著幾分興奮之色,就像一匹出籠的野狼,在黑暗中冷靜地窺視著獵物。

  他揮舞著彎刀,身手矯健,每一次彎刀閃爍,便有鮮血濺出,劈倒一個敵人。

  拓跋真衝到干木圖面前,對劈一刀,雙方交戰在一起。

  言子星不離他左右,墨風與額娜也十分有默契,兩匹戰馬幾乎不用主人指揮,便自覺地不離彼此十步距離。

  干木圖年過五旬,雖然身材魁梧,但力道已弱了幾分,拓跋真強盛於他,雖身懷六甲,卻仍然出手狠辣,數招之後,便砍了干木圖一刀。

  干木圖悶哼一聲,捂著肩膀向後撤去,他的大王子迎了上來,卻被言子星纏住。

  言子星是眾軍中唯一使劍的。厥人的彎刀雖然凌厲,但畢竟不是他擅長的武器,他亮劍揮舞,劍術犀利非常,那大王子看見他眼神一閃,有些詫異他的武功高明,雙方過了數招,他便知道不敵,立刻隨著干木圖退去。

  言子星與大王子過招的時候,拓跋真對干木圖緊追不捨,干木圖向後退敗,帶著東厥士兵沿著背後的山坡往上跑。

  此時山背後一道煙火突然直衝天際,爆在明亮的半空中,言子星抬頭一看,登時心裡一凜:不好!山後有變!

  那是尋機營的示警信號。

  他急忙尋覓,見拓跋真追著干木圖已縱馬奔上半山腰,出了一身冷汗,大喊:「大汗!不要追!快回來!」

  但交戰之中聲音嘈雜,拓跋真跑得遠了,沒有聽見。

  言子星大急,縱馬追了上去。

  墨風高大矯健,東厥武士纏上來,言子星在急切之中明月神功運行到最強處,劍鋒閃耀,頓時爆出數道光芒,周圍的東厥武士紛紛大叫,受創落馬。言子星趁勢猛一提韁,墨風嘶鳴一聲,竟從眾人頭上躍了過去。

  東、西厥這些生活在馬背上的武士,從沒見過如此神功和如此神駒,不由一時都傻在原地,露出驚服之色。

  拓跋真一心追著干木圖,沒有注意到周遭情況,快到山頂時,他一夾雙腿,額娜登時猛衝,追了上去。

  拓跋真大喊:「干木圖,你往哪兒跑!」

  干木圖慌張地對周圍的侍衛喊道:「攔住他!」

  拓跋真已經追上,舉起長刀劈了過去。就在這一剎那,他腹中突然猛一抽痛,痛得他渾身一顫,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沒有砍到干木圖。

  「呃……」

  拓跋真一刀劈空,不由自主地彎下腰,左手捂住肚子。

  此時干木圖已經奔到了山頂,看著拓跋真大聲道:「拓跋真,今天本汗就讓你有來無回!」說著一揮手,山後衝出了大批東厥兵馬,手持長刀,立在山頂。

  拓跋真瞳孔一縮。

  此時他身後的侍衛也追了上來,紛紛將他護住。

  右賢王大喊:「保護汗王!」

  干木圖一揮手,身後的東厥大軍從山坡上沖了下來,氣勢駭人。

  西厥士兵立刻被衝散,隊形散亂開。

  右賢王大吼:「保護汗王!大家退下去!」

  拓跋真一看便知干木圖在山後埋伏了一支伏兵,他明明探得消息,干木圖這次只帶來這幾萬兵馬來,但這支伏兵出現得十分意外,看著不像東厥人。

  電光石火之間,他想起了言子星的話。那支伏兵很可能是那善於隱匿行蹤的異族,竟果然沒有事先察覺。

  西厥兵馬並不少,面對這支伏兵並不如何畏懼,但他們從山上衝下,形勢比西厥有利,而且人數明顯眾多。

  拓跋真腹中陣陣發緊,手緊緊抓著馬背,咬牙高聲道:「後退!後退!」

  這種情況對西厥不利,而且……肚子太疼了,難道是動了胎氣?

  拓跋真見機極快,立刻命令所有人後退。但東厥占據了戰機,豈會放過這個機會?東厥大王子窮追不捨,並大喊:「大家聽著,斬殺西厥汗王者封王!」

  東厥人齊聲大吼:「斬殺西厥汗王者封王!」

  拓跋真瞳孔收縮,眯起雙眸,立刻掉轉馬頭率領眾人撤退。

  此時言子星衝上來,擋在他身後:「這裡有我,你快離開!」

  拓跋真道:「一起走!」

  言子星掩護著他向後退去,但山頭上還有源源不斷的伏兵衝下來,西厥士兵亂成一團。

  西厥潰敗,沿著峽谷退去。混亂中,東厥人的後方突然出現騷動,烽煙沖天而起,傳來馬匹嘶鳴和兵戈之聲。

  言子星眯了眯眼,不知是不是凌虎從後面給東厥人搗亂了,但凌虎帶的人少,只有兩百精衛,估計只能虛張聲勢地搗搗亂,無法動搖東厥的整體實力。不過這場騷亂,已經足夠掩護拓跋真等人離去。

  「大汗,你怎麼樣?」言子星焦急地問伏在馬背上的人。

  東厥得了那句「封王」的鼓勵,對拓跋真緊追不捨,混亂中言子星護著拓跋真,不知不覺就脫離了西厥大軍。

  「呃……」

  拓跋真伏在馬背上,肚子疼得厲害,額上落下冷汗,右手緊握彎刀。

  言子星察覺出他有些不對,但此時也無法細問。他手中長弓不斷搭上箭矢,紛紛將身後追擊的人射落。原本身邊還有護衛,但隨著大軍被衝散,身邊的人越來越少。

  現在後面還有敵軍緊追不捨,但只剩下他和不到十個的西厥侍衛。

  言子星往背後一摸,卻摸了個空,箭射完了。

  那侍衛隊長低聲喝道:「大人帶大汗快走,這裡有我們兄弟頂著!」

  言子星一愣,沒有時間多想,立刻抽了拓跋真騎下的額娜一鞭。

  拓跋真也撐起身子,道:「走!」說著一馬當先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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