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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橋,怎麼到那座亭子去?」柳寄悠問。

  「可撐船過去。」陳公公指向繫於水榭外廊邊一隻精巧可愛的木舟,之後親自領著他,開始在王府內參觀,向他一一說明。

  「哇!少爺,你快看這個!」

  「哇!少爺,你快看那個!」

  小冬瓜和小竹竿蹦蹦跳跳跟在少爺後頭,不斷哇哇大叫,連連發出驚嘆聲。

  「少見多怪。」柳寄悠笑他們沒見識。

  事實上,五王府的路不是玉砌,牆不是金磚,奇花怪樹處處可見,珍禽異獸則另闢獸園飼養,亭台樓閣雕樑畫棟,飛檐朱壁美輪美奐,不是以往看過的富家大院能比擬,同樣使他自覺也像鄉巴佬進城,對許多物事充滿讚嘆,只是沒像小孩子表現得那般誇張。

  這日晚上,他單獨用飯,宋燁自離開後未曾再出現,聽陳公公說他進宮面聖了,剛回到京城,想必近日會十分忙碌吧。

  進入王府的頭一天晚上,他獨自睡,先前兩個月以來,他和宋燁沒有一天不睡在一起,忽然只剩自己孤枕而眠,竟一下子適應不了,翻來覆去遲遲無法入睡,索性下床,隨意披了件外袍走出屋外。

  凝月閣真的很美,想起陳公公說這湖叫凝月湖,一勾新月與湖中雪亭一同倒映於湖面,彷佛顛倒了另一個縹緲的虛幻仙境。

  然而再美麗的景色,心頭卻仍有些不明不白的空落,隱約發覺,也許只是因為少了某個人的體溫罷了。

  「習慣這種東西真要命……」

  自言自語的嘀咕一聲,打個大大哈欠,還是回屋睡了吧。

  這一夜,他睡得並不好,常常無故醒來,醒來時總會錯覺宋燁躺在身旁,等意識到身畔無人時,又難以入眠了。

  少了一個人在身邊的感覺,有一點點冷清,一點點孤單。

  這,是不是就叫寂寞?

  宋燁回京城的第一件事,當然就是進攻面聖,向皇帝報告此行見聞,國事政務自是一番研議,於此略過不提。

  晚上皇帝留他於宮中一同用膳,兄弟二人把酒話家常。

  「老五,聽說你這次帶了個人回來。」皇帝閒談提道。「你此次出京南巡,他是主要目的之一,是嗎?」

  「這天底下,果然沒什麼能瞞過三哥的千里目。」宋燁模稜兩可的恭維道,不否認也不完全承認。

  「難得見你對外人如此上心。」

  「比不上您對李侍郎上心。」

  「他不是外人。」

  「當然,他是三哥的內人,是臣弟的皇嫂,不知皇嫂肚裡的龍子幾個月了?預計何時臨盆?」宋燁語氣佯裝誠懇的說道,調侃某侍郎懷了龍子的民間訛傳。

  「出去一趟回來,嘴巴倒比往常更利害了,連朕的人都敢拿來說嘴。」皇帝未怒,寬容的笑罵,表情溫柔的續道:「他要能生育,這宮裡早就皇子公主滿地爬了。」

  「皇上對李侍郎寵愛甚極。」宋燁說,對皇帝老哥露出的柔情款款感到有點不可思議,堂堂大紹天子在愛情里,也成為一個平凡的男人了,想了會兒,又問:「三哥真打算與他長此以往?」

  「有何不可。」

  「沒什麼不好,只是臣弟不明白,他終究是個男人。」宋燁直到現在仍無法了解,他的兄弟們為何會一個個都守住了某一個人。

  大哥獨愛一名閹伶,老六是大紹全國的妻奴表率,老七為個宦人遠走楚南,小十二最後還是跟了蠻子,包括本該廣擁佳麗三千的皇帝,專寵禮部侍郎十年如一日,枉顧國體禮法,太不象話。

  「你帶回來的那個,不也是男人?」皇帝反問。

  「一時興起罷了,三年後仍是各走東西,兩不相涉。」宋燁說得瀟灑,對那人也確是這等心思,他未曾對誰有過想要長久的想法,亦不能想像自己只守著一人過一輩子的情形。

  「老五,咱們來打個賭如何?」

  「哦,皇上想賭什麼?」

  「賭三年之後,那人會不會繼續留在你身邊。若走,你贏;若留,你輸。」

  「贏了如何?輸了又如何?」

  「贏是你贏,輸也是你輸,朕無所得無所失。」

  明顯不公平的賭局,宋燁直言:「臣弟同樣無有得失,為何還要賭?」

  「父親說過,你托生時必是閻王給你安了水晶心肝,透澈卻冷硬,所以三哥想看看,到底有誰能捂熱你的涼薄性子。」皇帝意味深長的說道。「你若輸了,才是真正的贏,將得到你計算不來的許多好處。」

  「皇上所言甚是,臣弟領教了。」宋燁打趣地拱了拱手道,一席聽似玩笑話的賭約,並未慎重當真,哂然一笑置之,心想,三年後的事言之過早,到時無論柳寄悠要走要留,皆隨他心意。

  倘若柳寄悠想繼續留在京城,替他買辦宅院妥善安置,也算仁盡義至,往後或許還能交個朋友,見了面還有三分情。倘若他想要走,更不會加以強留,彼此互道珍重,繼續各過各的人生,雖然有點可惜,可也實在沒什麼大不了。

  當晚,皇帝令他留宿皇宮,往後一段時日,他如柳寄悠所想極為忙碌,自從回京後每日需入宮上朝,處辦繁多政務,早出晚歸,有時直接於宮中過夜,沒回王府。

  另一方面,關於柳寄悠入府的消息,迅速在王府中傳開,無人敢輕忽他,因為他不僅是王爺親自從大門抱進來,且不住收著男寵的南院,而被獨立安置於最美的凝月閣,吃穿用度都給予最好的。

  此外,除了他自己帶了兩個小僮,王爺另外又撥了十來個人去供他使喚,排場之大無人可及,總管等人已不敢確定主子帶回來的,究竟是男寵或半個王府主子?

  當王府僕役聚一起閒嗑牙時,可想而知,話題幾乎全繞在柳寄悠身上打轉——

  「喂,你們知不知道,那個柳公子出身南方大富戶耶!」

  「難怪完全不像那些買回來的人,看來就是一副好人家少爺的樣子。」

  「你們猜,他一個富家少爺好好的不當,咋地甘願給男人壓在下面玩?」

  「噯,想也知道,他一定是瘋狂愛上咱王爺啦!」

  「聽與王爺一同出去的老張說,他不顧家人反對,執意離鄉背井,千里追隨呢。」

  「好個為愛走天涯的痴情傻兒啊。」

  你一言我一語,穿鑿附會,閒話連篇。

  柳寄悠有一次無意間聽見這些生拉活扯,才曉得自己成了茶餘飯後的八卦主角,不免又是一陣啼笑皆非。

  瘋狂愛上五王爺?嘖,他又不是腦袋被驢踢傻了!

  愛上那個妖孽般的男人,就像是把心肝挖出來當肉包子打狗,自找死路,屍骨無存。

  說來,他已多日未見到王爺了,對於此,起初一兩天還稍稍放在心上,三天後便不再太在意了,一個人睡覺挺自在,床大可滾來滾去不怕壓到人,又松又軟的被褥躺起來很舒服,第四天晚上就能很快入睡,一覺到天亮了。

  由於他一直沒能再見到宋燁,不得擅自出府,只能在王府里四處閒逛,能允許他去的地方幾乎全走遍了,連住著另外三個公子的南院,都大剌剌的進去晃一圈,和他們打招呼,於旁人眼中,這行徑無異於挑釁。

  柳寄悠才不在乎別人的目光,異於常人的腦子又開始異想天開,反正閒來無事,說不定能體驗一把「一入侯門深似海」這句話,來個爭寵風波什麼的。

  他並不怕自己會被害得慘兮兮或如何,直覺五王爺不會真拿他怎麼樣,而他的直覺向來準確七八分,剩下的二三分,便是總有些出乎意料的意外。

  南院住的三名公子分別名為容想、容思、容語,他們並未與他起衝突,畢竟他實在太特殊,種種特例不說,他還是個超齡的男寵。王府男寵十五歲進府,十八歲出府,而他十九歲了,相貌僅眉清目秀,很多文人書生差不多都是那種樣子,三個公子全比他好看許多。

  不過,他倒是有一雙好看的眼睛,水靈水靈的盈盈含笑,顧盼間風情流溢,讓人不自覺瞅了就移不開視線,亂勾人的。他們想,難道是這雙眼睛得王爺特別喜愛嗎?

  還有一點,王爺未改其名,令人直接稱呼他柳公子,不像其它男寵進府後由王爺賜名,直到三年出府後才能以本名重新生活。

  由這些林林總總的來看,與其說柳寄悠是男寵,不如說更像個貴客——

  一個會被王爺召去行雲雨之歡的貴客。

  再說起侍寢,自柳寄悠進入王府至今,尚未蒙王爺召幸,雖然王爺吩咐總管好生關照,要什麼給什麼,卻彷佛將他放進漂亮的籠子裡後,即不再特別注意了。

  後院管事曾詢問王爺侍寢之事,王爺回覆:「一切照舊,毋需更動。」

  王府的侍寢采輪流制,如果王爺未特別召喚,則每二日送一個夫人或公子過去,至於送誰過去,則由後院管事安排。王府共收有六名妾夫人,三名寵公子,比起有些貴族豪富總數不算太多,可九個人輪完一圈少說十天半個月,身為第十名的柳寄悠初來乍到,當然被排到了最後。

  宋燁並不打算專寵他,同一道菜就算再如何美味,每天吃也是怕膩的,儘管,過去兩個月天天只吃柳寄悠這一道,且似乎未有厭倦跡象。

  只是回到王府自然不同出門在外,他向來講究公平,雨露均沾,沒必要因為一個新人而冷落整個後院,得了個喜新厭舊的薄倖之名。

  他對後院之人一視同仁,同樣溫柔,卻也同樣冷淡,未曾特別寵愛其中一個,他想,柳寄悠在某方面已超出許多原則,不需要再給予更多的破例。

  事實上,柳寄悠毫不在意自己被安排在第幾名侍寢,假使王爺已倦了他,從此不再寵幸也無妨,還落得清閒哩。

  他在意的是,他好想好想好想出去玩啊!

  未得到王爺的允准,不得任意出府,縱然他再怎般隨心任性,對目前的身份還算有自知之明,不敢輕率破壞這個基本規矩,何況沒有腰牌,門衛絕對不會放行,因為他試過了……哎,總不能偷偷爬牆出去吧?

  柳寄悠為此大感苦惱,以前想去哪兒去哪兒,無人會嚴加阻擋,可現在成了籠子裡的金絲雀,錦衣玉食卻身縛囹圄,對無拘無束慣了的他來說,這樣的日子根本就是蹲牢頭嘛。

  不行,再這樣關在王府不能出去,乾脆要他的命,一定要逮著機會跟五王爺說說。

  這一日,吃過晚飯後,柳寄悠打定主意,徘徊凝月閣東牆邊,牆的另一面就是宋燁住的養心院,想一聽到動靜立馬過去。

  他必須先走出凝月閣,再步行繞過養心院長長的外牆,然後來到院門口,請門衛通報,等候召見……嘖,有夠麻煩,真想直接跑進去抓著人說,給我腰牌我要出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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