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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敢再期望,這樣便也不會再有失望。

  可是,下一刻,便有腳步聲傳來,漸漸清晰,漸漸拉回她有些恍惚的神智。

  那麼鏗鏘,那麼堅定,這是屬於他的腳步,正在一點一點兒向她靠近。

  覃初柳一整顆心都揪了起來,這不是臨死前的幻想,她真的聽到了腳步聲。

  可是,那腳步聲不知道為何戛然而止。在距離她很近很近的地方,戛然而止。

  覃初柳用力咬了咬舌尖,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開來。舌尖上鑽心的疼痛讓她精神了許多,她張嘴,用盡全身的力氣喊道:“賀拔瑾瑜,瑾瑜……”

  這次發出的聲音比上次大了一些,但是想讓外面的人聽到。很難。

  她還想再喊,可是卻再也發不出聲音。

  她縮在那裡,只能靜靜的等待,等待賀拔瑾瑜來救她,或者是——死亡。

  突然,她聽到“吱嘎”一聲。十分清晰地傳進她的耳朵里。

  近,太近了,這聲音是從她身邊發出的。

  緊接著,擋在她身前的棉被被人拿開,燈火微弱的光線照進來。晃得覃初柳睜不開眼睛。

  她感覺到一雙熟悉的大手輕輕地抱住她,手在顫抖,他渾身都在顫抖,她覺得有什麼液體掉在她臉上。

  越來越多,最後竟流進了她的嘴裡,和她嘴裡的血液融合在一起,又腥又咸。

  她想睜開眼睛,告訴他她沒事。她想抬起手。拭去鐵血硬漢臉上的淚痕。

  可是,她什麼都做不了,只能任由自己的意識越來越飄忽。越來越飄忽。

  等她再次醒來,已經是三天後了。

  入目的便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棚頂。往日她夜不能寐的時候,總是喜歡盯著棚頂發呆。只是那時候借著月光去看,很模糊,現在是白天,很清晰。

  她感覺自己的手被一隻大手緊緊地攥在手心裡。歪頭去看,她的嘴角不自覺地勾出一抹笑來。

  他就在她身邊。真好。

  “柳柳,你醒啦?”元娘進屋正好看到覃初柳睜著眼睛在那裡傻笑。驚喜地喚道。

  覃初柳仰頭看元娘,輕輕喚了一聲,“娘……”

  聲音乾澀粗噶,十分難聽。

  元娘的眼淚唰地就留了下來,伏在炕沿抱著覃初柳的腦袋放聲大哭起來。

  覃初柳本想勸元娘莫哭,可是話還沒出口,眼淚便也掉了下來。

  元娘的哭聲驚動了其他人,譚紹維、小河等人先後跑進來,看到覃初柳已經醒來竟都掉了眼淚。

  覃初柳失蹤這些天包括她奄奄一息被送回來這幾天,所有人都是在熬,一天一天的熬。

  若是最後覃初柳熬不住了,莫說元娘,譚紹維和小河也指定熬不住。

  一屋子的人不是放聲大哭就是小聲啜泣,讓外人聽去,指定以為這家發生了多大的悲事。

  諸葛爾進來看到這一家子一個個都這個樣子,皺眉搖頭。

  最後他實在看不過去,揚聲道:“要哭出去哭,莫要吵到我們瑾瑜!”

  眾人果然不敢出聲了,元娘站起身子,顧不得擦自己臉上的眼淚,先把覃初柳臉上的淚擦了。

  覃初柳漸漸止了眼淚,問諸葛爾,“他怎麼了?”

  她記得是他救出了自己,還抱著她哭,眼淚沾濕了她的臉。

  他不是應該好好的嗎?為什麼那麼憔悴,臉上一點兒血色都沒有,還瘦了好多。

  諸葛爾嘆了口氣,看著炕上並排躺著的,手握著手的兩個人,無奈道:“他無事,只是太累了,睡著了而已。”

  只是睡著了!

  自從覃初柳失蹤,賀拔瑾瑜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最長的時候也不過眯個把時辰。

  最近一段時間更是沒有合眼,就是救出覃初柳之後,他也一直沒有合眼,一直陪在她身邊。

  要不是今早諸葛爾在賀拔瑾瑜喝的水裡下了安神的藥,他肯定會熬到這個時候。

  譚紹維上前攬過元娘,“元娘,咱們先出去吧,孩子剛醒,身子還虛,咱們在這裡反倒打攪她。”

  元娘點點頭,“我這就去給柳柳煮粥,她好幾天沒吃東西了。”

  說完,她又俯身順了順覃初柳的頭髮,“你再眯一會兒,娘一會兒叫你起來喝粥。”

  覃初柳乖乖點頭,仰頭看著元娘他們魚貫走出房間。

  走在最後的是劉芷卉,她回頭看了覃初柳好幾眼,腳步也一頓再頓。

  她好似有話要說,覃初柳對她笑笑,“小舅母,冬霜她,還好吧?我剛才忘記問了。”

  不是忘記了,是她心裡害怕,怕冬霜有個什麼好歹,她這一問,元娘指定哭的更凶。

  劉芷卉站在門邊,臉上的表情晦暗難明,吶吶半晌才道:“她也受傷了,一直在家將養著,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大姐不讓她下地走。我這就去告訴她你醒了,也好叫她放心。”

  冬霜也沒事,真好。

  覃初柳笑著對劉芷卉點點頭。

  劉芷卉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最後也只輕嘆一聲,轉身離開。

  房間安靜下來,覃初柳轉回頭,把目光落在熟睡的賀拔瑾瑜臉上。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去撫摸他瘦削的臉頰,可是她一動,握著她的大手就會加大力道,眉頭也會不自覺地蹙起。

  即使在睡夢中,他也不會放開她,這樣的想法,讓覃初柳臉上的笑容不斷的擴大。

  昏迷了好幾天,她一點兒困意也無,乾脆就睜著大眼直勾勾地看賀拔瑾瑜。

  這一看就有大半個時辰,元娘端著托盤進來的時候,她才依依不捨地收回視線。

  元娘把她的眼神表情看在眼裡,無奈地嘆口氣,“按說你們還沒成親,睡在一張炕上實在不像話。他剛睡著的時候娘就像讓你爹和小河把他搬到他的房間去,可是他抓著你的手怎麼也不松,娘怕擾了你,就只能讓他睡這兒了。”

  元娘墊高覃初柳的枕頭,然後端來一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小心翼翼地餵她。

  “娘,蕭白和趙蘭,怎麼樣了?”吃粥的間隙,覃初柳問元娘。

  元娘拿勺子的手頓了一下,繼而盛了滿滿一勺粥餵進覃初柳的嘴裡,“你管他們作甚?左右以後再也不會見面。難不成他們過得不好了,你好像幫襯他們不成?”

  覃初柳見元娘不大願意說的樣子,本來還想問其他問題的,這時候也都不敢問了。

  “沒有,我就是隨口問問,不提他們了,那樣的人想想就膈應。”覃初柳專挑元娘愛聽的說。

  果然,元娘的臉色好了許多,臉上也有了笑意,“這才對,娘與你說說家裡的事情吧。”

  之後,元娘花了半個時辰說起家裡的事情來。

  從年後成衣鋪子開工,到三月開始忙春耕,所有的事情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並沒有因為覃初柳的失蹤而受到影響。

  “對了,京城還來信了,說是給你的,在我屋裡放著呢,我這就給你拿過來。”說完家裡的事,元娘突然一拍大腿,想起另外一樁事情來。

  京城來信,除了百里家、沈致遠和蔣大鵬,她實在想不出還能有誰。

  不大一會兒元娘便把信拿了來,原本以為只有一封信,接到手裡才知道,足有五六封。

  她剛才想到的幾個人竟都給她寫信了。

  一隻手被賀拔瑾瑜攥著,她實在不方便看信,左右也不差這一時,她便讓元娘把信塞到了她的褥子下面,等方便時再看。

  天漸漸暗下來,元娘交待讓她早點睡覺,有事就大聲地喚她,然後就先回了房間。

  元娘剛走出房間,臉上的笑容便消失不見。

  她長長地嘆了口氣,回到自己的屋裡。此時譚紹維正坐在桌邊,擰眉呆呆地看著燭火,不知道在想什麼。

  元娘坐到他身邊,伸手握住他放在桌子上的手,“紹維,皇上賜的婚,能退嗎?”

  譚紹維反握住元娘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孩子大了,不管能不能退,總要她自己願意才行。”

  皇上賜的婚,怎麼可能退!不過這話他不能直接和元娘說,省的元娘今晚又睡不著。

  元娘的眼眶頓時又紅了,“傻蛋的身份,以後定然是要稱王的。要是以前還沒什麼,可是現在咱們柳柳……諸葛先生都那樣說,咱們柳柳可怎麼辦……”

  元娘掙開譚紹維的手,捂著臉嗚嗚哭了起來。(未完待續)

  ☆、第三百八晴十一章晴天霹靂

  賀拔瑾瑜是半夜的時候醒來的,清醒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探覃初柳的鼻息。熱氣均勻地噴在他的手指上,他才放下心來。

  他側過身,一瞬不瞬地看著覃初柳。

  即使在睡夢中,她依然緊皺著眉頭,握在他手心裡的小手也冰涼冰涼的。

  賀拔瑾瑜以前一直覺得覃初柳不是個嬌弱的人,至少不像其他女人那般柔弱。

  可是此刻,他覺得他錯了。覃初柳和其他女人一樣,一樣的敏感、脆弱。

  她知道疼,也會絕望、害怕,她只是不說罷了。

  就像在京城的時候,谷良被害,她帶著冬霜去鎮國公府,她能夠眼睜睜地看著譚氏被殺。

  一個活生生的人被殺,她難道不害怕,不恐懼,午夜夢回不會想到當時的情景嗎?濃濃的恨意到了釋放,可是接踵而來的卻是無法言明的恐懼。

  她從未說過,他也從未問過。現在,他很後悔。

  以前,是他對她的關心不夠,他只以為她懂事堅強,其實,她也需要他的體貼呵護,她也需要他好好保護。

  賀拔瑾瑜長長嘆息一聲,伸手想要把覃初柳攬在懷裡,但是又顧忌著她腰側的傷,最後只一條手臂輕輕地搭在她身上。

  饒是這樣,睡得極不安穩的覃初柳還是感覺到了,她突然睜開眼睛,第一反應竟是掙扎。

  “放開我……”話出口,覃初柳才意識到現在是在自己家裡,攬著她的人是把她救回來的賀拔瑾瑜。

  “對不起……”她想說認錯人了,只是剩下的話還不及出口。她的唇便被堵上。

  他的吻並不熾烈,且格外的小心翼翼。覃初柳感受著唇上的私磨,心也漸漸平靜下來。

  過了很久,他的唇才從她的唇上離開,他的雙臂支撐在她身子的兩側。兩個人的距離呼吸可聞。

  他就這麼盯著她,目光中有她從未見過的柔情和眷戀。

  “柳柳,我以後再不離開你,一步也不離開。”良久之後,賀拔瑾瑜幽幽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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