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嗯。”

  賀川說:“再拿張凳子。”

  蔣遜頓了會兒,把毛巾牙刷都擱到了櫃檯上,去雜物間翻出一把椅子,給賀川搬了過來,又順手把另一邊的小毯子拎了拎,盤腿坐上去,指指新椅子說:“坐。”

  賀川坐她邊上,掃了圈空蕩蕩的店鋪,問:“東西都沒了?”

  “嗯,讓石林幫我搬走了,要不然放不下。”

  “我看你外面貼了招租,招到了沒?”

  “哪這麼快啊。”蔣遜說,“你還是上樓去吧,還能睡上幾個小時,待會兒就天亮了。”

  賀川沒理。

  一張椅子,一張毛毯,空蕩蕩的店鋪,昏黃的燈光,寂靜清冷。昨晚他打電話,這邊安安靜靜,這女人跟他說:“不是我一個,還有人陪著。”

  賀川看了眼地上那道影子,問:“昨天你也守了一夜?”

  “嗯。”

  “就這麼幹坐著?”

  “不是,玩手機了。”

  賀川瞟了眼蓋著布的遺體,問:“不怕?”

  “怕什麼啊。”蔣遜笑著,“也不是第一次了。”

  過了會兒,賀川問她:“磕頭了嗎?”

  “磕了。”蔣遜看向那邊,“人死燈滅,就這麼老老實實送他走吧。”

  賀川突然站了起來,蔣遜仰頭說:“廁所在樓上。”

  賀川沒找廁所,他把擱在遺體腳前的跪墊拉出來一些,扶住膝蓋,雙膝跪地,一氣磕下三個頭,磕完起身,把火盆拿過來,問:“打火機呢?”

  “……櫃檯上。”

  賀川拿了支打火機,又跪了下來,從麻袋裡拿出元寶,點著了扔進火盆里,盆里火勢漸旺,他一聲不響地往裡面扔元寶。

  燒了一會兒,他才抬頭看向蔣遜,隔著火光,那女人正定定地看著他,面無表情,雙眼水潤。賀川收回視線,又扔進幾隻元寶,這才站了起來,走到了蔣遜跟前。

  他揉了下她的頭頂,蔣遜輕輕撣了撣他的膝蓋。

  兩張椅子拼到了一起,蔣遜靠著他,把小毯子往兩人身上裹了裹,一直坐到了五點半,她胳膊肘撞了撞賀川:“起來了。”

  “人來了?”

  蔣遜說:“快了。先上去洗洗。”

  洗手間在樓上,兩人刷了個牙,洗了把臉,再糙糙吃了點東西,殯儀館的車子就到了。

  石林也一道來了,站門口說:“蔣遜,好了嗎?拿上照片……賀先生?”

  賀川跟石林握了下手:“石老闆,辛苦你走一趟。”

  石林愣了會兒,才笑道:“沒事,我是蔣遜長輩,應該的。”

  車子往明霞鎮去,四五十分鐘車程,過橋時放了幾個炮仗,到達那裡正值早飯點。

  卓文等在殯儀館門口,見到車子來了,他上前幾步,賀川下車見到他,不由朝蔣遜看了一眼。蔣遜沒料到:“你怎麼來了?”

  卓文說:“我今天不走,送老人家一程。”他看向賀川,朝他點了點頭,賀川回了他一下。

  石林在一旁跟蔣遜說:“昨天晚上卓文來了麗人飯店。”

  蔣遜了解了,幾人一起進了殯儀館。

  蔣家一個親戚都沒來,送行的人只有他們幾個,東西基本都是石林幫忙準備的,蔣遜領頭,繞著棺木走一圈,另外幾個人跟在她後面。

  走完了,遺體送去火化,等待的時間有點長,等到了墓地,已經將近中午。步行上山,階梯狹窄,明霞鎮墓地前幾年新建,一排排的墓碑離得很近,過道幾乎只容一人通過,同一排上的墓碑也緊緊相鄰。

  沒處可站,那三個男人幾乎踩著邊上那些墓碑。

  蔣遜放下祭品,燒元寶紙錢,燒完了,那幾個人輪流祭拜,石林先,卓文後,輪到賀川,石林說:“我跟卓文先下去,剛才車沒停好。”

  蔣遜點點頭。

  賀川等那兩個人走遠了,才蹲地上燒紙錢,瞟了眼墓碑上那張照片。上面的老頭跟他上回見到的一個樣,頭髮梳得油光發亮,他問:“你媽在哪兒?”

  蔣遜指了一個方向:“那邊。”

  蔣遜母親葬在另一邊,走了兩分鐘才到。照片上的女人五十多歲,長發瓜子臉,歲月給她刻下許多皺紋,但她依舊是個漂亮的女人,蔣遜遺傳她。

  賀川給她磕頭,仍舊一氣磕三個。蔣遜靜靜看著,等他站起來了,她彎下腰,又一次給他撣了撣膝蓋上的灰。

  撣完起身,賀川摟著她肩膀,問:“要不要跟你媽說說話?”

  蔣遜點點頭,看向墓碑上的照片,說:“媽,他是賀川。”

  忙了一整個上午,所有人都餓了,石林帶他們去山上吃午飯。員工都湊了過來,石林指著那個廣東人,笑著跟賀川說:“還記不記得他?那回你在這裡吃年夜飯,他還跟人合唱了首歌,才一個月,這兩個人就要結婚了!”

  賀川笑道:“恭喜!”

  大家圍一桌吃飯,卓文沒一起來。飯桌上歡聲笑語,仿佛那廣東人明天就要結婚,各個都打趣他們。

  不一會兒,廣東人的電話響了,邊上的人笑他:“你什麼時候把定情歌曲當鈴聲啦!”

  廣東人說:“我樂意,不行啊!”

  賀川聽到一句歌詞:“同是天涯淪落人,在這傷心者通道上同行……”

  他記得這歌,當時就覺得耳熟,原來他第一次聽到這歌,是在明霞山上。那天篝火明亮,樹下的彼岸花如同現在一樣形單影隻。

  他看了蔣遜一眼,蔣遜一笑。

  下山的盤山公路,曲曲折折,蜿蜒陡峭,竹林連成片,空氣潮悶,風吹在臉上是溫暖的。一夜沒睡,回到雜貨店,蔣遜直接帶賀川上了樓,兩人簡單沖了個澡,賀川圍著塊浴巾就出來了。

  蔣遜的房間很小,進門是一隻棕色衣櫃,窗前一張書桌,牆邊一張單人床,木頭地板老化了,有些地方踩上去已經鬆動。

  賀川問:“困不困?”

  蔣遜把暖空調打開,搖頭說:“還好,困過頭了。”

  賀川打量房間,坐到床沿,從桌角抽了一本書出來,翻了翻說:“四級英語?”

  蔣遜說:“大學的書我都賣了,就留了這一本。”

  “怎麼就留這個?”

  “英語有用啊。”

  賀川又翻了翻其他書,都是些雜誌,跟車有關,日期都是兩年前。這兩年她沒買新的,舊的一直收藏著。賀川問:“你以前住哪兒?”

  蔣遜說:“小時候住酒店。”

  “酒店?”

  “富霞大酒店,地下室。”

  賀川放下書,朝她望去。

  蔣遜笑著:“最初幾年家裡房子還在,等我念小學的時候,我們家就搬到了酒店地下室,石爺爺免費給我們住。”

  “……”賀川問,“住到初中畢業?”

  “啊,一直住到初中,要不是我媽跟他離婚,我還得一直住那兒。”

  賀川問:“恨你爸?”

  蔣遜想了想:“談不上恨,只是沒什麼感情……他想要兒子,小時候對我談不上壞,不過向來不親。後來他把女人帶回地下室,我跟他就更沒什麼感情了。”

  她語氣輕描淡寫,像炒菜少放了鹽,過於淡。賀川看著她,說:“你媽走的時候你哭了麼?”

  蔣遜過了一會兒,才點點頭。

  “哭了多久?”

  蔣遜說:“不記得了,要哭靈,那三天每天都哭吧。”

  賀川說:“現在想哭麼?”

  蔣遜搖頭:“不想。”

  “真不想?”他展開手臂,“過來。”

  蔣遜起先不動,那人就一直等著她,沒法,她只能走過去,坐到了他腿上。賀川摟著她腰,輕輕地幫她順頭髮。

  她頭髮還濕,尾梢在滴水,洗髮水用的是檸檬味的家庭裝,她就一個人呆這裡,那瓶洗髮水得用很久。

  蔣遜最初坐得筆直,漸漸的,她似乎放鬆了下來,側靠著賀川,像要睡著一樣。一直坐到烏雲密布,窗外一聲驚雷。

  蔣遜坐起來,往窗戶外看了眼,說:“要下雨了。”

  剛說完,大雨就傾盆而下,窗簾輕輕晃了下,蔣遜看了眼街上那些奔跑著躲雨的人,順手把窗簾拉嚴實。

  光線半遮,雨聲伴奏,賀川站在她身後,扣住她的腰,輕輕頂了兩下。他低聲問:“這睡衣跟你之前那套同一款?”

  “嗯,我媽買的。”粉色系,小碎花。

  賀川扯了下她的內褲,說:“又是碎花,真是你品味?”

  蔣遜輕笑:“我媽的品味。”

  賀川鑽她內褲里,抓著她的臀揉兩下,然後不動。蔣遜轉過身,解開兩顆睡衣扣,接著鬆開手,說:“你來。”

  胸前白花花,跟上回在白通鎮一樣,不同的是,上回他架起了她的腿,最後忍著沒碰。

  衣衫半解,賀川將她扔上床,幾天沒一起,像久曠之身,蔣遜沒能適應,賀川撫慰著她,等實在忍不住了,他一衝到底,蔣遜夾緊他腰,難忍的哼了聲。

  木板床,跟大學宿舍那種差不多大,床板吱呀響,蔣遜跟著響聲起伏,很快就繃緊了腳尖,賀川卻在這時退出,蔣遜抓他胳膊,賀川笑了笑:“別急,會給你。”

  蔣遜沒讓他動,說:“等會兒。”

  賀川坐那等著,看著蔣遜坐起來,伏下了身,臉對著那兒,他像被定住,沒一會兒,用力按住她的頭。

  蔣遜按到了他的膝蓋,那裡堅硬如磚,跪在地上,就像敲在銅上,那聲音拉長到遠方,在耳邊徘徊不去。

  他給她的,她也想給,給不夠,她追加。

  賀川卻沒給她太多機會,他繃緊了身,把她一把推開,沒等她反應,就把她雙腿架起,還以她剛給的。蔣遜弓起背,夾緊他的脖子,難捱地低吟著,很快受不住,賀川無法再忍,攻了進去,幾次換姿勢,將她翻來覆去,木板床小,他最後下了地,站在床邊把她扯過來。

  暖空調打著,起初是擔心他著涼,現在兩人卻都滿頭大汗,賀川把她抱到桌上吹風。

  fèng沒關嚴,窗簾微晃,雨聲在蔣遜耳邊噼里啪啦地敲打著,她幾下就繃緊了,賀川停頓,粗喘說:“這麼快就沒用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