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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來碧澄宮的路上,他便琢磨皇後難產,傳他這位善於針灸的外科大夫是何意?

  若是皇後大出血,以沈御醫年紀輕輕已冠居太醫院之首的醫術,自能應付。尋常一些症狀,郭、黃、陳三位御醫各有千秋,也都能醫治。那麽星夜傳他火速前來,必定是針對他們應付不了的情況。

  他已想到可能是胎兒出了什麽問題,需要極其高明的針術醫治,但卻怎麽也沒想到孩子還沒出生,竟是要他隔著產夫的肚皮給胎兒扎針。而且還是皇上,不是皇後……

  元子慶先和沈秀清等御醫仔細了解了皇上的情況,才來到床榻邊。

  宮侍輕輕卷開床帳,元子慶看清皇上的模樣,不由心頭一驚。

  皇上閉著雙眼,深深地陷在舒軟的枕褥間,長發散落,單衣凌亂。一向英武精神的面容透著深深地疲倦和憔悴,臉色蒼白得好像一張紙。而且腹部高高隆起,圓隆鼓脹,隱隱顫動,正是懷胎十月的模樣。

  隨著胎動和陣痛,皇上的身體也時時顫抖、繃直,喉間發出斷斷續續地呻吟。

  饒是元子慶經驗豐富,此時也不由心頭大震,忐忑不安起來。

  樓皇後坐在床頭,不時幫皇上擦拭額頭的汗水,見他進來,望了過來。

  元子慶看清皇後的雙眸。那雙清澈睿智的眸子,此時透出濃濃的祈求和期盼之意,那憂懼的擔心,深切的關懷,和尋常人家關心妻子的丈夫……沒有區別。

  元子慶定了定神,道:“殿下,微臣斗膽,要掀開皇上的上衣,查一下胎兒的情況。”

  樓情羽的聲音倦意中帶著急切,沈聲道:“元御醫,你放手做吧。”

  旁邊王宮侍動手掀開皇上身上的錦被,露出裡面的單衣。

  由於汗濕,單衣早已黏貼在迦羅炎夜身上,勾勒出腹部的清晰起伏,甚至連胎兒的蠕動和隱隱的形狀,都可以通過視線看出來。

  元子慶不敢想現在躺在那裡的是皇上,這心理壓力也太大了……不過還是要先請示:“微臣冒昧,請陛下恕罪。”

  迦羅炎夜呻吟了一聲,自然無法答他什麽。

  元子慶自顧自掀開皇上最後這一層單衣,露出赤裸的肚皮,伸手按了按,摸索著胎兒的位置。

  他雖不是婦科雙科的專醫,但作為一個專門治跌打損傷的外科御醫,這點小事難不倒他。而且看著動作很輕,其實手勁頗大。

  他突然猛力一按,迦羅炎夜大叫了一聲,猛地抬起身,雙手用力揮舞,竟想推開元子慶,啞聲吼道:“走開──”

  樓清羽嚇了一跳,忙按住他,急切道:“炎夜,忍一忍,元御醫在幫你檢查胎位。”

  迦羅炎夜抱著肚子粗重地喘著氣,又痛得倒回床上,呻吟聲也大了起來。

  樓清羽有些無措:“元御醫……”

  元子慶皺了皺眉,無奈地看了旁邊的沈秀清一眼。

  沈秀清與他交流了一下眼神,硬著頭皮對樓清羽的道:“皇後殿下,待會兒元御醫要為皇上施針,皇上可能忍不了痛。能不能……把、把皇上的手腳……這個、這個……”

  饒是沈秀清是皇帝夫夫的心腹,此時也不免額頭冒汗,說話支支吾吾,不敢說全了。

  樓清羽何等聰慧,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神色微變。

  迦羅炎夜性格高傲,又是帝王之尊。當年還是安親王,落魄蒼州時,都不許別人輕易碰觸他的身子,何況此時竟要束縛住他的手腳。他能忍受這等冒犯嗎?

  元子慶見皇後猶豫,抹了一把額頭新冒出來的汗水,道:“殿下,若皇上在微臣施針時掙扎……微臣、微臣也不敢保證會否傷害到皇上和腹中的龍嗣。畢竟微臣是人,不是神。為陛下和龍嗣的安危計,這個……”

  沈秀清也接口道:“是啊。殿下,事有權宜。現在一切當以保住皇上和龍嗣的安危重要啊。”

  樓清羽性格果斷,此時也顧不得迦羅炎夜願意不願意了,立刻吩咐道:“快去取柔軟的錦緞來。”

  錦緞取來,樓清羽親自動手去捆迦羅炎夜的雙手。

  迦羅炎夜因為早前服了一些舒緩疼痛和安胎的藥物,孩子也鬧得不凶,所以在疼痛中昏睡了一會兒,養養精神。直到元子慶趕來,推磨他的肚子,劇痛之下讓他醒了過來。只是他過於疲憊,還要應付生產之痛,並沒有完全用精神去聽他們的對話。反正有清羽在,他是十分安心的。

  但此時見樓清羽竟要束縛他的雙手,這才驚醒道:“你做什麽?”

  “炎夜,元御醫待會兒要幫你施針,怕你掙動傷到自己,所以……”

  迦羅炎夜眉宇緊皺,喘著粗氣道:“不、不許綁。朕忍得住!”

  樓清羽也皺眉,溫聲勸道:“這是為了你好。元御醫施針時需要集中精神,胎兒的穴位不好找,萬一你忍不住,只要輕輕一動,都可能讓人錯手扎偏……那樣太危險了,對你和孩子都不好。”

  迦羅炎夜聽了可能會危害到孩子,似乎在沈思,一時沒有說話。

  樓清羽見他猶豫,低聲在他耳邊懇求道:“炎夜,求求你。就當為了我和孩子。”

  迦羅炎夜抬眼看了他一眼,見樓清羽臉色蒼白,神情憔悴,下巴上冒出剛長出來的淡青鬍鬚,眼角眉梢都是滿滿地擔憂和疲憊,甚至一夜之間雙鬢都多了一層灰白。

  他心下不忍,知道自己這次難產,只怕清羽比他還要焦急痛苦,終於點了點頭,偏過頭默許了他的行為。

  樓清羽連忙將他雙手分別在床頭束緊,既讓他掙不動,又讓他雙手有物可握,方便施力。只是龍床過於寬大,雙腳卻無法束縛。

  元子慶見皇後在皇上耳邊低語幾句,皇上終於同意束住手腳,鬆了口氣,對樓皇後道:“還請殿下找兩位有力氣的宮侍,幫忙按住皇上的上身和雙腳。微臣要開始施針了。”

  樓清羽點點頭,親自負責按住迦羅炎夜的雙肩,讓王宮侍和沈秀清分別按住皇上的雙腿。

  這對迦羅炎夜的尊嚴實是一個巨大的挑戰。他最不喜歡這種不可掌控的、被冒犯的感覺,尤其是生產之時,他一堂堂英武男兒,卻偏偏是不男不雙的暗雙,要擔起子嗣傳承和生產之苦,更加感到此刻的狼狽和羞恥。

  樓清羽對他了解甚深,知道他此時的感覺,可也顧不得了,只要能平安度過這一關,他發誓以後再也不讓炎夜生孩子了。(可惜這在這個時代是無法控制的,計劃趕不上變化,厚厚~~~)

  元子慶手握銀針,緩緩摩挲著皇上那被撐得發亮、布滿斑紋和隱隱青色血管的肚皮,仔細尋找胎兒的位置。

  其實樓皇後聽說的什麽他能隔著肚皮刺入胎兒穴位的說法,實是一種誇大的傳聞。胎兒幼小,尚未發育完全,穴道即是出生後都很難找到,何況蜷縮在母親腹中,姿勢不辨,更加不可能隔肌刺脈。

  只是元子慶當年確實遇到一位難產的雙兒,胎兒在其腹中握住了小腸,生不出來,元子慶便以銀針刺到胎兒的小手,使其知痛鬆手,這才滑出了產道,救了大小的性命。

  那雙兒的夫家也是朝廷大員,因為感恩,對此事大加讚揚,還到太醫院給元子慶送了方匾牌,所以後來人盡皆知。

  只是這件事不知怎麽的,越傳越神奇,被人無限誇大,最後便傳成了如今這個模樣。

  元子慶其實心中也萬分忐忑。皇上腹中的可是龍嗣,這一針下去,若是刺到準確的位置也就罷了,萬一刺到胎兒的脆弱之處,比如眼睛或耳朵上……這、這、這生出來一看,傷了龍嗣,自己說不定便要落罪。

  可是現在他騎虎難下,卻也沒有辦法了。而且之前樓皇後也一再交待過:一切以保住皇上為前提,胎兒實在不行……寧可放棄,也絕不能傷了皇上的安危。

  元子慶知道事情重大,所以非常謹慎。在迦羅炎夜的大肚子上摸了又摸,按了又按,反覆確認,又和沈秀清商議過後,才決定施針。

  此時天色都快亮了。迦羅炎夜從頭一日下午起,已疼了半日一夜。那元子慶和沈秀清又手勁奇大,讓本來便疼痛不已地他更是痛不欲生。

  ***

  還沒生完……淚奔了偶~~~

  本來只是想在考試前寫篇番外過過癮,解解悶的,誰知越寫越長,都超過一萬字啦啊啊啊,俺還不如老老實實地去更新呢,淚~~~~不愧是千金啊,真矜持,小炎炎,乃慢慢生吧。狂淚~~~

  PS:俺錯怪親親們了。俺對不起乃們!俺不該抱怨會客室里留言少的,俺自己跑去回帖,掙扎了三天,竟一個帖子都沒回上……狂淚奔~~~鮮抽得太厲害了,留言的親親們,謝謝乃們,太有毅力了,都抱抱!俺實在回不了……彪淚狂奔ing~~~~

  樓清羽看著元子慶抽出長長的銀針,足有七八寸來長,臉色都青了。

  他望著迦羅炎夜的肚皮,感覺那裡被孩子撐得薄薄的,似乎一觸就要破了,現在竟然要扎這麽長的針下去……

  樓清羽忽然覺得自己有點暈針了。

  他趕緊瞥過頭去,專心望著迦羅炎夜,手緊緊按著他的雙肩,一邊壓制他的掙動,一邊和他說話,希望幫他分神。

  其實迦羅炎夜已經疲憊得聽不清楚耳邊的話語了,神智也有些迷茫,力氣也大大的不足了。當元子慶的第一根針緩緩紮下去時,他甚至都沒有感覺。

  但是胎兒明顯感覺到了,開始劇烈的掙動起來。

  迦羅炎夜臉色一變,五官緊皺在一起,臉孔都疼得變形了。

  “呃……啊──”

  似乎喊出來會好一點,所以他又開始大聲地呻吟。

  樓清羽看了又看,恨不得自己代他受苦,一時竟淚流滿面。

  元子慶扎了三針下去,胎兒越發暴動,自己在父親腹內慢慢翻身。這種痛楚,讓迦羅炎夜幾乎暈死過去。

  沈秀清一看皇上明顯神智不對,心中也是焦急。

  “快去把提神藥拿來!還有補力的人參。快點!快點!”

  宮侍們匆匆端了藥來,卻有點傻眼。

  皇上被牢牢綁在床上,四肢大張,肚子上還插著明晃晃地三根銀針,扶又不能扶,動又不能動,這、這怎麽餵藥?

  樓清羽這時回過神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沈聲道:“把藥給我。”

  他接過藥碗,自己喝了一口,俯身對著迦羅炎夜,口對口相就,慢慢餵給他。

  幾名宮侍和御醫,見皇上皇後夫妻情深,都十分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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