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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會跟你商量著來。”

  第二日一早,便有下人抬著箱籠送回府中,府里府外的不乏看熱鬧的,心知這是柳之南低頭了,主動搬回來,休妻的事大抵不會發生了。

  孟宗揚又去斡旋一番,將行程取消。上峰下屬一來是為著不需調度忙碌一番鬆了一口氣,二來大多數人都是勸和不勸散,是由衷地為他高興。

  此後孟宗揚留在廣東的日子裡,柳之南對他言聽計從,趕上他不在家,為著不出錯,主動去和外院的人商量一些事該怎樣應對。下人們一步步的對她完全改觀。

  府中如此,外面的人卻始終覺著柳之南的地位不牢靠——上次必然是她缺理在先,否則怎麼會低頭,孟宗揚自來不是好相與的人,能容她多久,誰也算不准。

  由此,柳之南迎來送往之餘,少不得忍受一些人委婉的奚落、不經意間輕蔑的一瞥,自然也有始終待她如初的。人情冷暖,便因此真正體會到了,一步步的將性情打磨得少了些稜角,多了些淡然。

  慢慢的,她也就看明白了——便是真正如在閨中曾打算的那樣,也會遭遇這些,誰還能一輩子敬著她不成?只依賴柳家,遲早會被親人厭棄;只依仗自己,自己一個弱女子,哪兒就那麼容易得到愜意自在的天地了?

  這樣的歲月中,她和孟宗揚偶爾還是會起爭執,只是事情過後她會讓自己冷靜思索誰對誰錯,真是自己錯了,會主動賠禮認錯,若是他錯了,她也不會沒限度的退讓。幸好孟宗揚也不似初成婚時那般暴躁了,知道自己有過錯之後,便立馬賠著笑認錯。

  孟宗揚被調任大同的時候,他們已在廣東置辦了不少產業,加上他上任前後那邊不安生,她就留下來,安安分分地打理產業。都沒想到,這一分別就是三年——那兒始終不太平,她過去也是跟著擔驚受怕,孟宗揚就讓她自己選,是留在廣東還是回娘家住一段日子。柳之南是從心底喜歡這邊的環境,也害怕自己回到京城有人撐腰之後又犯老毛病,就選擇留在了這邊。

  期間也出過一些風波,有人借著她打理產業的由頭彈劾他或是祖父。也是該彈劾,畢竟像她這樣既不跟著夫君走又不回娘家卻在外面賺錢的女子太少,滿天下也找不出幾個。皇上應該是看著她順眼點兒了吧?和了兩回稀泥,後來又將彈劾之人訓斥了幾句,事情就沒人再提了。隨後就是一些流言蜚語,說她被孟宗揚扔在這兒了,不知何時就會給她一紙休書。那滋味還真是不好受,到底是熬過來了。

  他三年任滿之後,被調至貴州。實在是忍受不了夫妻相隔兩地之苦,那兒也不太平他也不管了,派手下將妻子接了過去,產業都交給管事打理。

  柳之南二十三歲之前,過的日子大抵就是這樣的情形。直到孟宗揚升任兩廣總督,她才真正安穩下來,最起碼不需再整日裡擔心那個不要命的夫君親自帶兵平定轄區內亂了。

  也是到了二十三歲這一年,她才有了喜脈。

  回想離京到如今,柳之南過的日子在別人看來是苦澀時多歡笑時少,她自己卻不是這樣認為的。時光流轉之間,她明白了為他付出、等待都是值得的,也越來越珍惜他對她的付出、給予。

  偶爾她會想,自己這種人才是最該經歷較為漫長的別離。只有這樣,才能讓她清醒的認識到,她愛他。以前吃醋、闖禍、誤會、出爾反爾,現在等候、珍惜、享有,都是因為那份愛。

  不是太在意,誰又會浪費經歷、時間甚至淚水去和一個男子周旋多年。只是她傻,要在千帆過盡後才明白,在當時總以為自己還有別的出路,全然不知最在意的一直在身邊等著她醒悟。

  她也曾覺得苦,但是他值得。這些年來,除非在他認為她太過痛苦自暴自棄那一次,從來未曾說過放棄。

  他曾經說,他喜歡她整個兒就是犯賤,但是沒辦法,管不住自己,魔怔了。

  她卻是想著,她愛他就是一個犯傻再到蛻變的過程。那過程一點兒也不美,甚至讓她尷尬、無地自容,但是比之得到的,微不足道。

  ☆、第136章終章

  大年初七,傍晚。

  裴奕走在去往御花園西暖閣的甬路上。

  一串小金鈴的清脆聲響從後方傳來。不需看也知道,是肥肥。

  肥肥慢悠悠地從裴奕身邊經過,好似沒見到他這個大活人一樣,以前卻分明是很熟悉的。

  “肥肥!”他故意語氣很重地喚它。

  肥肥聽了腳步,扭頭看了他一眼,之後翹著尾巴,撒著歡兒跑進暖閣去了。

  裴奕失笑。緩步走近西暖閣,見皇上盤膝坐在炕桌前,一面說話一面批閱奏章,對面那一側,燕王倚著迎枕,半躺在里側。

  這個人……裴奕沒轍地笑了笑,得空就處理奏摺,得虧能夠一心二用,不然每天不知道要出多少笑話。

  “來了?”皇上看了裴奕一眼,“坐。”

  他們師兄弟三個,每年春節、秋日狩獵時都要好好兒地聚一聚,而在這種時候,沒有君臣,只有兄弟。

  裴奕卻走到了作勢要跳上大炕的肥肥跟前,一把抄起了它,手掌撫過它圓圓的小腦袋,“它怎麼不理我了?你正兩日當著它的面兒罵我了?”都說貓狗有靈性,而這小獅子狗,的確似個小人精。

  皇上哈哈一笑,隨即問他:“你家裡是不是養貓?”

  “嗯,一直養著倆呢。”那兩隻貓一大一小,是阿潯先收留後嬌養在屋子裡的,一晃好幾年了,兩隻貓的身形相仿,他已不知道誰打誰小了。

  皇上頷首,垂眸看著摺子,“沒咬你就不錯了。”

  裴奕回想一下,想著興許還真是這麼回事。冬日兩隻貓怕冷,晚間他只要留在大炕上,它們就會趴在他身邊。

  肥肥已經不滿的哼哼唧唧起來,一味地看著皇上。

  “去吧,就他對你好,是吧?”裴奕笑著,將肥肥放到大炕上。

  肥肥立刻高興醒來,圍著皇上轉一圈兒,在他一旁趴下。

  裴奕在一旁落座,這才看向燕王,“你怎麼打蔫兒了?”

  燕王捂著腮幫子蹙了蹙眉,“牙疼。”

  裴奕哈哈地笑,“又上火了?不就是彈劾你的摺子多了點兒麼?”

  燕王見他有點兒幸災樂禍的樣子,將手裡的一冊書信手扔過去,“換你試試?我這辛辛苦苦跟傻子似的忙了一整年,結果什麼除了招罵,是什麼好處都沒撈著。”

  皇上隨著笑起來,“我又不會理,也沒說過什麼。”

  燕王橫了皇上一眼,“巴不得你說點兒什麼,我正好賦閒種地去。”

  一句話引得皇上和裴奕都笑起來。

  這時候,皇后從裡間走出來,手裡拿著一個白色瓷瓶,先對裴奕點一點頭,又問皇上:“是不是這個?可別因為我弄錯了害得他再犯了別的病。”

  皇上笑意加深,看一看,點了點頭。

  皇后將瓷瓶放在炕桌上,親自去倒了杯水,對燕王道:“趕緊吃一粒,這個很管用的。我每次牙疼都是吃這個。”她也有這個毛病,可以說是最能理解燕王此刻的痛苦了。

  燕王卻道:“既然吃過,還不認識?”

  皇后就笑,“打量誰都跟你們兄弟三個一樣呢?別說瓷瓶、藥丸我分不清,就是百糙園裡那些個藥糙,我整日看,到現在也不認識幾種。”

  燕王失笑,“又不是多光彩的事兒,還好意思說。”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皇后轉身,“嫣兒和阿潯已來了,我得趕緊過去。”走了幾步又叮囑道,“你們別又敞開了喝酒,都是一身的病痛。”嫣兒,指的是燕王妃。

  “別只會說別人。”皇上凝了她一眼,“不准喝酒。”

  皇后胃不好,這些燕王和裴奕也有耳聞。

  “知道了。”皇后腳步輕快地出門而去。

  裴奕拿了個桔子剝開,對肥肥招一招手。

  肥肥立即忘了這是個跟它天敵很親近的,搖著尾巴走過去。

  皇上收起面前一沓奏摺,下地放到書案上,忽而問裴奕:“想沒想過將來把你們庭昀許配給誰?是從我跟前兩個選一個,還是怎樣?”說著戲謔地看了燕王一眼,又補一句,“就這麼定了吧,讓庭昀嫁到我們家。”

  “現在就想這事兒?”裴奕搖頭,“我可真沒想過。”

  燕王卻對皇上道:“你這樣可不行,少亂點鴛鴦譜。我兒子也喜歡庭昀,沒看整日裡惦記著呢。”

  “我兒子不也一樣?”

  裴奕看著肥肥將一瓣桔子吞到口中,囫圇吞棗地咽下就又對著自己搖尾巴,啞然失笑,又給了它一瓣才道:“起碼十來年之後才用考慮的事兒,我可沒閒工夫想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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