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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65章 無塵X宋硯(一)

  伴隨著楚帝桓凜的倉皇出逃,這個短暫的王朝也已經徹底淪為歷史。

  宋硯迅速掌控了建康城,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要登基為帝的時候,宋硯又做出了一件出其不意的事。他居然要尊晉帝幼子司馬蔭為帝,而自己則繼續領大司馬的官職。

  士族們先是一喜,司馬氏畢竟是士族,更是正統,司馬蔭登基,比起宋硯這個寒門出生的人為帝,讓他們更容易接受許多。

  只是驚喜之後,他們總覺得宋硯沒這麼好心。很快的,他們便明白了宋硯的居心叵測。宋硯這一舉動很快由叛逆變成了光復正統,那些義憤填膺的士族瞬間平息了。同時,打著平定戰亂的旗號的將軍們本是浩浩蕩蕩地朝著建康城攻來,見這般情況,瞬間傻眼了,分析利弊之後,只能灰溜溜地又回了駐地。

  挾天子以令諸侯,司馬蔭年幼,這天下大事還不是宋硯做決定?這內憂外患便這般輕易地被宋硯化解了,這天下,便也這樣輕易地落在宋硯的手裡。去了虎,又來狼,這狼比虎危險許多,偏偏他們還沒有反抗的理由。士族們只覺得一口氣憋在心頭,還只能咽下去。

  宋硯依舊住在宋府之中,只是宋府的又擴大了一倍。宋府如今分為北院和南院,北院是完全新建起來的,建築風格與南院完全不一樣,反倒有些北地的風采。

  都說宋硯得了一個北地的美人,甚是寵愛,所以便費盡心思做起了金屋藏嬌的活,千方百計想要討美人一笑。士族們想著宋硯平日裡的狐狸樣子,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們又不由得好奇這美人究竟是何等的絕世風華,竟能迷住宋硯這般鐵石心腸的瘋子?

  只有宋府中的下人們偶然窺見,才知其中住的根本不是什麼絕世美人,甚至連普通人都算不上,因為那張臉實在太嚇人了。那是個男人,還是個和尚,比宋硯還要健壯一些,臉上蜿蜒著恐怖的傷疤,讓人望而生畏。然而,宋硯似乎格外對他寵愛。好東西不停地往北院送,又尋來了許多化瘀祛疤的藥,宋硯更是夜夜宿在北院,將那丑和尚捧在手心裡寵著。然而,沒有人敢說任何閒話,若是哪一句話傳到宋硯的耳里,便只有一個‘死’字。

  漸漸的,北院裡住著的人便成了宋府上下的禁忌。

  天氣轉涼,秋風漸起,宋硯踏入院子,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阿嵐靠著樹半躺著,眼睛閉著,一片枯黃的樹葉落在了他素色的僧袍之上,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他臉上的疤痕淡了很多,隱約可見一張清俊的臉。只是,男子的稜角已經完全分明了,不像少年時的雌雄莫辯,再也不會有人將他當做女子了。

  宋硯走了過去,在他的身邊坐下,目光裡帶著痴戀,在青年的臉上緩緩淌過。只是看著看著便覺不夠,宋硯忍不住伸出手,撫摸著他的臉,感受著那溫暖的體溫。宋硯那一向無悲無喜的心裡竟泛起了一股暖意,暖暖的,有些躁動不安。他不由得又貼近了一些,將那人抱進了懷裡,手也失去了控制,伸進了那人的僧袍之中,感受著那滑膩的肌膚,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宋硯向來清心寡欲,這麼多年來,身邊不曾有過一個服侍的人。而正因為如此,換句話說,欲望累積,在遇到那個人的時候,便這般輕而易舉地爆發了出來。

  然而,當他對上阿嵐那雙無波無瀾的眼睛時,宋硯燥熱的身體突然熄滅了,他覺得十分狼狽。阿嵐醒了,雙眼如古井無波,看著他時,與看著其他人並沒有什麼區別。宋硯覺得心中刺痛,眼神也冷了下去,但是手卻並沒有放開,而是緊緊地抱著他。

  無塵任由他抱著,很長時間過去,臉色都沒有任何變化。

  老祖師說他悟性高,但是他在寺廟裡呆了那麼多年,修為一直停滯不前,對佛法的理解也一直居於限度內。而這幾日的變故,對於無塵來說,其實是一個契機。他這幾日所領悟到的,甚至比前幾年領悟到的還要多。

  他不敢回想過去,不敢見宋硯,他以為他害怕的是宋硯,然而,他害怕的其實一直是他自己。

  若是他自己都不在意了,又有誰能傷得了他?萬事皆空,恩恩怨怨轉頭空,他唯一要做的便是放下過去,便再也沒有什麼可畏的了。

  這一局,無塵贏了。宋硯狼狽地放開了他,後退了兩步,眼中的柔情消失,看著他,有些陰冷,如毒蛇一般。阿嵐那身僧袍也格外刺眼。

  “阿嵐,這身衣服不合適你。”宋硯突然道。

  無塵平靜地看著他:“佛門中人,穿得便是僧袍。”

  宋硯低囔了一句:“是嗎?”便轉身離去了。

  無塵進了屋,坐在蒲團上,聞著那檀香味,進入了入定狀態。

  那個時候,無塵以為,無論他在何處,只要心中有佛,便能修行,而他與宋硯之間的糾葛,也徹底放下了,終有一日,宋硯會覺得無趣,然後放他離去。然而,他還是錯了,分開數十年,他竟忘了宋硯是怎樣的人。

  宋硯有千萬種方法讓他脫下身上的袈裟和僧袍,而他則選擇了最殘忍,也是最徹底的那一種。

  初時,宋硯像是妥協了一般,修佛堂,塑金身,將整個北院弄成了寺廟一般,又禁止人進入,安靜清心,十分適合修行。宋硯所做的一切,就像要討好他一般。

  無塵沉默地看著這一切。

  宋硯有時會來看他,也不會有什麼過分的舉動,只是靜靜地看著他,眼中帶著痴迷與愛戀。

  有時,無塵的心還是忍不住會波動。

  他已經變成這副樣子了,剃光了頭髮,穿著僧袍,樣貌也完全變了,應該和他阿姊完全不一樣了。宋硯根本無法透過他想念阿姊。那宋硯究竟在痴迷什麼,留戀什麼呢?

  難道,宋硯對他是真的有異樣的感情嗎?

  這是個十分危險的念頭,無塵連忙收住了這種想法。

  縱然真的如此又有什麼用呢?他身上的疤痕和臉上的疤痕,便已經隔絕了一切可能。他是佛門中人了,不貪不念,不怪不嗔。

  最後一絲波動消散在心底的禪音中。

  那是個與往常一樣的夜晚,月色當空,他卻無法入眠。每一年的這個日子,他都是無法入眠的,並非想著什麼,而是因為習慣。他時常腦袋空白地發一夜的呆。而今晚,他則是在看經書。

  夜越來越深,月華如水,透過窗戶流瀉了進來。一身素色僧袍的僧人沐浴在月華中,面容柔和。

  漸漸地,無塵察覺到了異樣。秋日的夜,本來是有些涼慡的,而他卻覺得陣陣灼熱從身體內部散發了出來,令他有些躁動不安,身上的僧袍也成了一種束縛。

  熱,太熱了。

  他的心再也安寧不下來,變得躁亂不堪。想要脫去這層束縛,想要碰觸一些冰涼的東西,那種渴望越來越強烈,終於到了無法自持。

  無塵褪去了袈裟,想要脫去僧袍,然而一隻手阻止了他的動作。

  無塵的臉上有些煩躁,不耐地瞪了一眼那手的主人。他臉上的疤痕已經淡了很多,如果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他的皮膚白了許多,稜角顯現,眼中帶著烏潤的水光,竟是分外誘人。

  宋硯收回了手,笑盈盈地看著他,只在身邊坐下,也不碰他。宋硯穿著黑色的長袍,勾勒出挺拔修長的身材,文雅中透出一股危險,清秀中透出一股凜然。

  無塵看著他的眼神漸漸變了,茫然,煩躁,渴望,甚至有些想要靠近宋硯,他竟有些渴望宋硯伸出手來。

  然而,宋硯依舊沒有動。

  無塵的腦海中有瞬間的清明,他想要提起一口氣,但是很快便被淹沒在千蟲萬蟻中。理智已經徹底消失了。

  他的身體本能地朝著宋硯靠近。月華落在他身上,是冷的,是無塵渴望的冰涼,他蹭上了宋硯的身體,落入一條泥濘的河流中。

  在觸碰禁忌之前,無塵下意識地看了那金身閃耀的佛祖一眼,很快的,周圍的景致都變得模糊起來,那個人將他摟進了懷裡,手摸上了他的身體,將他帶入深深的欲|望之海中。

  他武功在身,但是一點香便令他喪失理智,宋硯竟當著佛主的面,與他歡好。

  歡好的時候,他身上仍舊穿著那身僧袍。當他第二天清醒過來時,那身素色的僧袍松松垮垮地掛在他身上,濕漉漉的,沾滿了液體,也不知道是汗水還是別的什麼了。他仰躺在那裡,狼狽而糜爛,高高在上的佛祖似乎睜開了眼,正看著他,看得他無處遁形。

  那之後,無塵再也沒有穿過僧袍,更未踏進這佛堂一步。

  ☆、第066章 無塵X宋硯(二)

  秋去冬來,樹上的葉子也完全落了,只剩下乾枯的樹枝,風起蕭瑟,有一股淒冷的氣息籠罩著這府邸。

  樹下,站著一個人。那人穿著淡藍色的長袍,外面披著白色的狐裘,長發披散開來,落到了腰間,黑髮如墨。他劍眉星眸,五官深邃,膚色偏麥色,身材高大,是個相當俊朗的男子。從後面看,他挺拔的身姿佇立在那裡,仿若青松古柏,而從正面看,便能從他那眼眸中看出深深的悲涼感。那種悲涼轉瞬即逝,很快如古井無波,沒有人能看出他在想什麼。

  突然,有人從背後抱住了他,雙手緊緊地扣在了他的腰上,臉緊緊貼著他的臉,溫熱的氣息落在他的脖子間,唇親昵地吻著他的臉。

  “阿嵐,你真好看。”男人的臉生得比他還要俊秀一些,臉上透出一股痴迷和溫柔。

  天地之間,一藍一白的身影,交頸而抱,宛若世上最親密的伴侶,和諧靜謐,讓人不忍打擾。

  藍衣人沒有掙扎,表情溫順,只是垂下眸,掩蓋住了紛雜的思緒。

  對於藍衣人的沉默,他像是毫不在意,依舊溫柔道:“阿嵐,我抱你進房吧,莫要冷著了。”

  他說完,便將困在懷裡的人抱了起來,抱進了房間裡,然後在鋪著墊子的椅子上坐下,以一個親密的姿勢。他把玩著他的黑髮,眼神描摹著他的側顏,宋硯的心情似乎很愉悅,他鮮少有這般開心的時候,更鮮少有想要與一個人時時刻刻膩在一起的感覺。這個時候,宋硯像是突然明白了桓凜的心情,那種得一人比得了天下還要滿足的心情。只是當望進那人冰冷的眸子裡的時候,宋硯心頭的那團火焰突然熄滅了。雖然他將他困在懷裡的方寸之間,但是總有種感覺,阿嵐還是離他越來越遠了。

  屋子裡燒著炭爐,兩人膩在一起便有些熱了。宋硯放開了他,起身便往外走去。剩下的一個人,目光痴痴地看著自己的腳,很輕易地便進入了發呆的境界。過了一會兒,宋硯去而復返,本來空蕩蕩手上也多了一樣東西,他討好的將那東西放到了阿嵐的手中。阿嵐的目光終於從地上轉到了手上。那是一柄劍,一柄好劍,他摸過很多年的劍,所以摸著劍鞘便感覺有些不一般了。

  “看看。”宋硯道。

  阿嵐將劍從劍鞘里拔了出來,劍刃鋒銳,泛著寒光,涼意撲面而來。確實是好劍,玄鐵鍛造而成,不知道浸潤了多少人的鮮血。他的手落在劍刃上,輕輕拂過。太鋒利了,他的手上很快就有了一道血痕,血珠落了下來。

  宋硯的臉色猛地變了,抓住了他的手:“阿嵐!”

  宋硯替他止住了血,將劍放進了劍鞘里,攬著他的腰,聲音低柔道:“阿嵐,若是哪一天你覺得忍不住了,就用這柄劍殺了我吧。”宋硯拿著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處,“從這裡刺進去,那樣一切都結束了。”

  宋硯的聲音帶著蠱惑,將劍遞到了阿嵐的手裡,仿若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真真切切的瘋子。

  阿嵐垂下的眼眸中,掩蓋了其中的光芒,手卻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劍。

  東去春來,萬物復甦。阿嵐的院子裡已經堆滿了從天下各處搜羅來的珍惜玩意兒,他的院子,已經比宮中小皇帝住的太極殿還要奢華許多了。

  他的臉上,卻沒有任何欣喜與憤怒,就像一個沒有情緒的玩偶,任由宋硯擺布著。

  有一天,宋硯突然問道:“阿嵐,你想見你阿姊嗎?”

  這對於宋硯這樣隨心所欲的人來說,其實是一大讓步。他想要討好阿嵐,卻發現將天下最好的東西送到阿嵐的面前,他都沒有反應,所以絞盡腦汁,也只想出這件事。這是宋硯人生中最狼狽的一件事——已經訂婚的妻子和別人跑了。

  他那像是一直戴著面具的臉終於出現了裂痕。阿姊是橫亘在他和宋硯之間的一條河,是他們之間糾葛與矛盾的起源,如今有了這般慘烈的結果,阿姊也成了一個禁忌的話題。他的阿姊,那個自幼和他一起長大,曾經無比親厚的阿姊,已經在他記憶深處了,那些事,也像上輩子發生的一般。阿姊是和人私奔的,以宋硯的性格,若是真的尋到了他阿姊,怕是會要了他們的命吧。他很少去想他阿姊的事,也沒有想過阿姊還活著,此時聽宋硯提起,那塵封的記憶慢慢解開了。

  他是真的想見阿姊了,十多年前還是宋硯名義上的妻子時便想了,但是卻又害怕見到的是冰冷的墳墓,那樣的話,他和宋硯之間必須死一個,所以他不敢想。

  而現在,不一樣了,無論是死是活,他都要見阿姊一面,這或許是這輩子最後一面了。在去的一路上,他再也無法淡然處之,目光總是不停地落在馬車外,帶著些不安,帶著些期待。

  這一去便是幾天幾夜,他們走過春意盎然的山野,走過茂密的樹林,走過荒涼的沙漠,他們的目的地,是洛陽城外的一個小山村。

  那山村很偏僻,但是人煙瀰漫,儘管如此,阿嵐還是沒有放下心來。直到他們走到一個農舍外,那是三間木屋,外面圍著一層籬笆,木門關著,簡單而簡陋,阿嵐心中才有了一些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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