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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香啦!”竹野在後面又念叨了一句。木田掀起被子,審視了一番阿久津的屍體。

  阿久津大約在四點鐘以前氣絕身亡,是喝下了相當數量的砒霜。面部稍有點歪斜,唾液沫兒在張開的上嘴唇上閃光。不是泰然自若的樣子,強烈地呈現藥物反應。鬍子拉碴的下巴黑乎乎的,像一把破刷子。木田在松田刑警打亮的手電光環中,觀察了開始僵硬的死人的手,隱約發現右手指甲里塞有火山灰台地的沙土。

  “他真是嫌疑人。”木田回頭對身後的勢良嘟噥道。

  勢良點點頭。

  阿久津攜帶的拇指大小的香水瓶空了,可見,伽南香氣是他死前灑在身上的。

  “他是殺害結城先生和河野的兇手。”這時,穿灰衣服的人忽然從後面用低沉而沙啞的聲音說。“伽南香在殺害河野時和在殺害結城先生時都起了麻醉作用。請看衣袋裡的手帕,上面浸有這種可怕的麻醉劑。”

  在嗆人的香氣中,七個人屏息位立。站在後面的郁子猝然分開勢良警部補和松田刑警,走近屍體旁邊,彎下腰定睛看著阿久津的臉。聽不清她嘴裡喃喃地說了些什麼,但是在半明半暗中能看清:她直起身,一動不動,面頰像紙一樣枯槁。

  “剛才沒做自我介紹,我是東京警視廳的時任伊三郎。”穿西服的人說。

  木田民平詳細檢驗了屍體。哪怕是自殺,法醫也有責任對屍體做慎重的觀察月久津純屬自殺,這是確定無疑的。

  一直坐在門檻旁的老人是阿久津的親哥哥,叫重次郎。他住在這個村莊,是孑然一身的編簾工匠。昨夜12點左右,弟弟突然回來了。渾身汗味,褲腳很髒,一進門就問:“東京來信沒有?”只說了這麼一句話。重次郎很納悶,弟弟許久沒回來了,為什麼卻只說出這麼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他告訴弟弟沒有信來。隨後,阿久津進到裡間,就再也沒出來。大約一個小時以後,他服毒了,除了“東京來信沒有”這句問話之外,沒有什麼遺言。

  阿久津留下的話意味著什麼呢?在水潟市殺了結城宗市、又在出水市外殺了河野光夫的阿久津已經死了。勢良等人晚了一步,那些非從本人嘴裡盤問則不得而知的難解之謎,包括其殺人動機和罪行,現在都只好憑推測來解開了。

  惦記東京的信,說明阿久津在等待誰的聯繫,這一點毋庸置疑。阿久津於10月8日從水潟市附近的津奈見村騙走黑谷久次的船,然後在海上消逝,22、3日,又在靠近鹿兒島縣阿久根市的海濱攏船上岸。這期間,他和河野在何處是不清楚的。大概是從阿久根市前往出水市,到了今木場村,阿久津在那裡殺了河野,之後來到薩摩大口;再經過布計到八代,或者是徒步橫越國見山,來到人吉市;又從那裡到了湯前,最後摸到了湯山的生身之地。行蹤大體上推斷出來,但是,膽大包天地殺了兩個人的阿久津,在由於報紙的披露而沸沸揚揚的地域附近轉來轉去,是何原因呢?除了警戒網嚴密的理由外,若認為他還負有返回老家等待“聯繫”的任務,也不無道理。這樣,他打聽東京有沒有來信,就可以得到解釋了。因為聽了哥哥重次郎說沒有信來後,他便自殺了。

  和東京聯繫什麼呢?勢良和木田民平一直在想像浦野即阿久津是帶有什麼任務從東京來到水潟的。他們判斷,阿久津是在完成了任務的途中殺害給城宗市的。與東京相連的線是什麼呢?勢良和木田一無所知。但是,現在結城郁子似乎知道東京的背景,那麼,時任和來棲大概也知道。勢良是搜查本部的主任,必須跟這些從東京追蹤而來的警察及結城郁子當面談談,儘快弄清事件真相。

  不久,由勢良領頭,一行數人朝湯山派出所走去。這時,市房山的上空已泛起朝霞,細碎的雲波染上了橙色。

  木田感到疲憊不堪,但頭腦里卻在興奮地打旋。他看看馬不停蹄的勢良的側臉,不禁感慨系之。這傢伙真像個破案閻羅。勢良毫無倦意,黝黑的臉上反而神采奕奕,說起話來勁頭十足。當他大步跨進派出所的大門時,從裡面傳出先回來的竹野的聲音:“主任,電話!是水潟來的。”

  刈谷署長尖銳而激動的聲音透過雜音飛進勢良的耳朵里。

  “人吉的署長傳來了消息,嫌疑人死了嗎?”

  勢良把情況大致說了說。署長用一種你那邊可算完事了的口氣說:

  “不得了啦!聽說天草、葦北各村組成船隊,今天一大早就向水潟進發了。據拂曉時從湯浦岸邊目擊的人說,天草海面上火把通明,大約有五百隻船。有報告說,匯集的漁民多達四千人。船已經到了不知火海啦!”

  勢良握著話筒的手劇烈地抖動了一下。預料的時刻來到了……這麼想著,署長的聲音又嗡嗡震響:“阿久津的屍體由湯前警察來監理,直到命令處置為止。你無論如何要趕快回來!”

  “明白了。”勢良把電話咯嘡一聲掛上。不知為什麼,一股無名火在他的胸中熊熊燃燒。他輪番看了看竹野和清野,說:“這裡交給你們啦,我們要火速趕回去。處置方法隨後用電話聯繫。打算今天弄清案件,所以麻煩清野,請你陪同結城夫人和時任去水潟。木田,你也一起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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