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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三月里,七娘倆夫妻越來越緊張了。田靜給他們算過日子,預產期就在三月底,可誰也說不清楚肚子裡那娃兒會不會不耐煩待了非要提前出來。所以,自從進了三月,邵仲連門都不敢出了,整日裡跟在七娘身邊,每日都要陪著她繞著莊子走兩圈——這是胡氏教的,說是走得開了,生產的時候順利。

  結果這天傍晚,他們才出了院子走了幾步,七娘就開始腹痛,肚子裡的那團肉使勁兒往下墜,她把指甲掐進了邵仲的胳膊裡頭也不頂事兒。

  邵仲平日裡多淡定的一人,這會兒徹底地傻了懵了,連聲兒都發不出來,啞著嗓子嚎了兩句,然後胳膊一伸就把七娘抱了起來,使勁兒往院子裡沖。

  所幸莊子裡早有產婆和大夫候著,一聽到不對勁立刻就過來接手,然後,毫不客氣地就把邵仲給趕了出來。

  七娘肚子一陣陣地痛,卻始終咬著牙沒吭聲。先前在侯府的時候胡氏叮囑過,生產的時候千萬別大哭大鬧,不然費了力氣沒勁兒生孩子。那產婆接生不知接了多少回了,還頭一回瞧見這麼冷靜的小媳婦兒,心裡倒是有些敬佩,手裡下也不含糊,趕緊餵她喝了一小碗雞湯,又柔聲安慰道:“夫人別怕,一會兒您跟著我叮囑的做,保管您母子平安。”

  外頭的邵仲卻早已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他這兩輩子都沒這麼六神無主過,腦子裡一片混亂,耳朵里亂鬨鬨的,眼前一片黑,什麼也聽不清楚,什麼也瞧不明白,一顆心仿佛放在火上煎,熬得渾身上下都抽抽地痛。

  一會兒,腦子裡各種各樣的想法和念頭都爭先恐後地往外鑽,什麼難產啊,什麼血崩啊……他豎起耳朵聽著屋裡的動靜,腦子裡一會兒一個念頭,眼睛裡濕噠噠的,正醞釀著要大哭一場了,那門兒“吱呀——”一聲開了,一個滿臉笑容的婆子抱了個小糰子出來使勁兒朝邵仲道喜,“恭喜公子爺,少夫人生了個大胖小子——”

  邵仲抹了把臉,還沒回過神來。

  一旁的下人們卻已“轟——”地一聲歡喜起來,趕緊上前來向邵仲道喜。瞧見邵仲這幅傻樣兒,采藍和茗娟使勁兒憋著不敢笑。

  被大傢伙兒這麼一鬧,邵仲可算是清醒了,正了正神,讓采藍去帳房支了十兩銀子給接生婆打賞。罷了,連孩子都顧不上看,急急地往屋裡沖。

  七娘生產十分順利,從進產房到孩子出來也不過才半個時辰,幾乎都沒怎麼痛娃兒就出來,連接生婆都說連連誇讚說這孩子心疼人,不讓自己娘親受苦。

  待產房裡清洗乾淨了,邵仲趕緊抱著小包子進屋去看七娘。

  “你瞧這眉毛和下巴,長得可真像你。”邵仲撥了撥小包子的臉,軟軟的,又細又嫩,戳了一下不敢再戳,生怕把小包子給戳壞了。他心裡滿滿的,看著懷裡的小人兒,仿佛有暖流從頭到腳地流淌過,潤得渾身都熱乎乎的。

  小包子極乖,生下來只咩了兩聲,喝了兩口熱水就閉著眼睛睡了。邵仲把手指頭伸到他嘴邊,小包子閉著眼睛張口咬住,可勁兒地吸,吸了半天,沒吸到味兒,嘴一扁,嘹亮地嚎起來。

  七娘本來極乏的,聽到哭聲立刻就強撐著睜開眼睛,“把他抱過來,定是餓了。”說話時,又趕緊解開衣衫給小包子餵奶。小包子含住辱/頭又吸了一陣,還是沒吸到,腦袋別開,哇哇地開始哭。

  “沒奶麼?”七娘有些著急,瞧見兒子哭得傷心,心裡頓時痛得直抽抽。

  “少夫人莫急,奶水沒這麼快的,回頭讓廚房熬個鯽魚湯下奶,趕明兒就好了。”說話的是胡氏派過來的顧嬤嬤,先前胡氏生盧熠和盧嫣的時候就是她伺候著,經驗豐富得很。

  七娘還沒下奶,小包子餓得直哭,無奈之下,只得把孩子先交給奶娘。七娘有些捨不得,邵仲可勁兒地勸,“奶完了就抱回來陪著你睡,他現在跟個芋頭似的,哪裡曉得這麼多。”罷了又心疼地揉了揉七娘的眉心,“累壞了吧,先睡會兒。”說著話,趕緊朝顧嬤嬤使眼色讓她把兒子給抱開。他可算是明白了,有這小傢伙在,就別想著七娘能安心睡覺。

  好容易等到七娘睡了過去,邵仲又呆呆地看了她一陣,爾後才回了書房,立刻寫信給京里各處親友報喜。

  雖說七娘不是許氏親生,可老太太和許氏卻真當她是大房的嫡女一般疼,曉得她生了兒子,歡喜得恨不得立刻就過來探望。好容易熬到了洗三,滿府的女眷坐了幾輛大馬車,一溜煙地全出了京。

  邵仲還在孝期,得了個大胖小子也不好張揚,滿月酒辦得極低調,只招呼了京里的親朋好友一起慶祝了一番。不想,這滿月酒還是沒喝痛快。邵老爺在京里跟人賽馬,跑到一半馬兒忽然發了瘋,邵老爺從馬背上摔了下來,信傳過來的時候莊子裡正擺著酒呢,等邵仲趕到京里,邵老爺就噎了氣。

  邵仲也不曉得自己心裡頭到底是什麼滋味,整個人都木木的,雖說他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早跟邵老爺撇清了關係,可真當那人過世了,心裡頭卻依舊有些說不出來的難受,氣兒也出不順,悶悶的想哭。

  康氏嚎天嚎地地哭得暈了過去,她最是個能屈能伸的,曉得這光景只能盼著邵仲心慈,念在血濃於水的份上幫襯邵誠一把,要不,便是家裡頭還存著些家底,在這京裡頭只怕也護不住。

  等邵老爺下了葬,康氏不免又低聲下氣地過來討好邵仲,還拉著邵誠給他哥磕頭。但邵仲始終都淡淡的,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等邵仲把邵老爺的後事安排好,就已經過了十來天,回莊裡的時候瞧見小包子都愣了一下。這才多久的工夫,先前細胳膊細腿兒的小包子成了真包子,圓滾滾肉呼呼,睜眼吃奶,閉眼睡覺,沒事兒就吐幾個泡泡,簡直讓人心疼到骨頭裡去了。

  七娘現在滿心滿眼的全是兒子,才見了邵仲就不住地炫耀小包子有多乖多聰明,

  “顧嬤嬤都說,還沒見過誰家娃兒有這麼好帶的,晚上戍時吃一回奶能管到第二日,要尿了就咩兩聲,尿完繼續睡……”

  邵仲輕手輕腳地戳著自家娃兒,又低頭看看床上絮絮叨叨卻一臉溫柔的七娘,心底只餘一片柔軟……

  三年後,平陽侯府

  今兒是放榜的日子,七娘早早地就抱了小包子來侯府竄門兒。小包子已經三歲了,長得十分壯實,相貌跟邵仲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嘴巴也一樣的甜,只把侯府上下哄得樂呵呵的。

  他跟盧瑞和盧熠關係特別好,才進了門,跟老太太和許氏問過好了,立刻就去尋兩個舅舅玩兒。七娘也不管他,只叮囑了下人一聲,便撒手讓他玩開了。

  “還沒起名兒呢?”老太太忍俊不禁地笑道:“這都三歲了,還包子前包子後的,這小娃兒也不跟你急?”

  “他懂什麼呀。”七娘掩嘴笑,“您當他爹不想早些起名字麼,沒事兒就在家裡琢磨著,都琢磨了三年了還是沒主意。”

  還是京里有名的才子呢,連兒子的名字都起不來,傳出去真成了笑話。可邵仲卻是一點也不著急,沒事兒還安慰七娘,“這不是還沒念書麼,等念書了再起名兒也不遲。”

  “仲哥兒已經出孝了吧,可有什麼打算?”胡氏關切地問:“他想去哪個衙門,心裡頭可有數?”京城裡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難得有空缺,若是邵仲有意,盧之安也好提前跟吏部打聲招呼。

  “太子殿下派人來尋過他,”在自家人面前,七娘倒也不遮掩,笑著回道:“不過阿仲卻是想南下,正巧有個杭州知州的缺。”

  “那倒是個好地方!”胡氏高興地直點頭,“就是離京城遠了些。”邵仲要南下,七娘自然要帶著孩子一起跟過去,到時候又是三五年見不著面,難免牽掛。

  七娘也無奈,“誰說不是呢。”

  說話時,盧瑞和盧熠倆兄弟抱著小包子過來了。三年的工夫,這兩個少年愈發地意氣風發,盧瑞早褪去了幼時的嬰兒肥,面容清秀白淨,舉止間自有一番書卷氣度。盧熠則要機靈許多,眉目間總帶著平易近人的笑,一看就是個慡朗隨行的少年郎。

  若是依著盧瑞的身份,原本是要從縣試一步一步地考上來的,後來盧之安使人在國子監給他弄了個監生的名額,直接下場。至於盧熠,侯府的世子爺本是不必考的,卻非要湊堆兒陪著盧瑞一起,這不,兄弟倆一起下了場,都等著今兒放榜的結果。

  相比起盧熠的輕鬆自在,盧瑞多少顯得有些緊張。雖說魯師父不止一次地誇他文章寫得好,雖說他考完後默寫的卷子得到了眾人的一致好評,可這結果沒出來,心裡頭到底不踏實,這不,過來給大伙兒請安問好的時候,臉上明顯地有些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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