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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了幾十年的沈家家主,沈頤自然是個聰明人,且不僅僅聰明,讓沈家自他的手中開始青雲直上,哪裡是個簡單人物,但這時候,他的臉色鐵青,連手指都開始顫抖起來。

  眼前這個女子說話的時候溫文爾雅有條有理,甚至唇角還帶著淡淡的微笑,看著格外淑靜,但那漫不經心的神態,那玩弄在她指間的鐵球,不,現在是一塊看不出形狀的鐵塊了,無一不在表明著她的態度。

  她在威脅,在以這樣溫柔的姿態威脅。

  並不激烈,仿若柔和,但是那雙眼睛在告訴沈頤,若是他不答應,不論是他,還是沈洵,甚至是整個沈家,都承擔不起這個後果,因為她甚至在那鐵塊上慢慢捻出一根鐵針來,手腕輕輕一動,那鐵針便徹底沒入了旁邊博古架上的一尊紫金鏤空雲紋香爐的青銅腳架里。

  這么小小的一根針啊,沈頤背後的寒毛都豎起來了,若是面前這女子當真起了歹心,殺人於無形簡直不在話下好麼!

  這會兒,即便是沈洵死活不願和離,哪怕是她又反悔不想和離,沈頤也會千方百計讓她離開沈家的。

  ……雖然說,她的態度比沈洵要堅定多了。

  她只是要走。

  這會兒寧舜華問起,寧博容卻只是笑著答:“很簡單啊,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嘛。”

  寧舜華羨慕道:“那沈家人還挺講道理的。”

  講道理的沈頤若是聽到這評價,恐怕氣得都要吐血。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騙鬼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卡得我死去活來活來死去……明天上午繼續

  ☆、第94章 番外五慕容篇(二)

  但凡寧博容稍弱一些,她估計這輩子與沈洵都和離不了的,沈頤一向老謀深算,沈洵是沈家的明日之星,他自然容不得這個孫子身上有半點瑕疵,這年頭和離雖然不算太特別,也非個例,但是到底與現代那些個動輒離婚的不能比,不論對男對女,名聲上都會有點影響,再加上,萬里書院正是騰雲直上的架勢,有不少學子都將寧博容視作恩人,格外恭敬不說,將來的官場上,有這樣龐大的一批人在,哪怕只是中下階層的官員,也足以叫人側目了。

  種種原因讓沈頤聽說寧博容想要和離之後,一手派了兩個嚴厲的叔婆去教寧博容規矩,一手卻是讓當家的蔡氏帶了一大堆的衣裳首飾補品去看寧博容,軟硬皆施,務必要將寧博容這股勢頭壓下去。

  比起寧舜華彼時幾乎全然是對方的錯,沈洵的做法在這個年代的人看來,並無多大過錯,一個伎樂罷了,即便是幼時青梅竹馬又有何妨,現在畢竟是低下的伎樂了,這般容不得人,也忒霸道了。

  不過幸好大梁是從唐時來的,唐時擁有懼內毛病的男人實不算少,是以也有人看著沈洵要如何,去不去擔那懼內的名聲。

  任誰都沒想到,情況急轉直下,竟是在一月後,兩人便和離了。

  一些同僚贊沈洵有骨氣,沈洵只是苦笑。

  他甚至不知道寧博容是如何說服了祖父的,那場談話明明他與阿爹就在門口站著,卻什麼都沒聽明白。

  寧博容自也不會讓他們明白的,沈頤不會將受到一個小輩威脅的事說出去,他畢竟還要臉,旁人卻說不定了,她可以不在意這些,寧盛與崔氏不可能不注重她的名聲,因為寵溺她,她要和離,那便也罷了,若是名聲太糟糕,以寧家如今的地位,對她的父母實在是一種傷害。

  即便如此,和離過一次的女人,在婚嫁上到底沒那麼容易了,雖然這年代和離歸家的女子哪怕是父母去世,兄長也要負責養她一輩子,但是,崔氏總是希望她能好好嫁人過日子的。

  寧舜華輕輕嘆了口氣,“身為女子,便一定要嫁人嗎?倒不如一個人逍遙自在。”

  寧博容沒想到她說出這等話來,而且,她也沒有立場去勸,因為她自己正是……寧可不嫁也要逍遙的代表人物。

  “阿兄這次接我和阿母上京來不知道又有何事。”寧博容總覺得有陰謀。

  寧舜華笑起來,“不管是何事,我阿爹難道還管得了姑姑不成。”

  確實管不了……若說寧盛與崔氏對寧博容是溺愛,那寧博聞就是徹徹底底的幫凶了,若是沒有寧博聞的幫忙,寧博容與李睿修的和離哪裡有那麼順利。

  要說不好,李睿修可比沈洵要奇葩多了好麼,那兩年追著寧博容走的時候,連寧博容都覺得這人大抵是古代的情聖了,又有崔家人做說客,崔氏見李睿修人品相貌都不錯,待寧博容又深情,才答應了親事,哪知道後面整出這麼多的么蛾子。

  哦,其實有件事是沒錯的,這李睿修確實是個情聖,只不過他情聖的標準不是一個人而已。

  三人到了寧府,下了馬車,寧博聞便親自來找崔氏說話。

  “那鎮北侯的人品相貌如何?”崔氏只問。

  她年事已高,頭髮花白了大半,不比寧盛,已是白髮老翁的模樣了。

  寧博聞肯定道:“他年輕時原就是極出名的美男子,不過這些年經歷戰事,略有些滄桑罷了,不說其他,人品還是可以保證的,他的阿母原是婉貞的阿姐,可惜已經過世了,似乎是與博望侯稍有些關係,是以父子之間稍有些罅隙,但他有自己的鎮北侯府,若是阿妹嫁過去,便是正經的當家夫人。”

  崔氏嘆了口氣,“她哪次嫁過去的時候不是正經的當家夫人吶。”為這個小女兒,她也算是操碎了心,不過這一年來她已經放棄了,大不了他們寧家養她一輩子便也罷了,她喜歡住在書院,便住在書院裡,年歲再大一些,她願意教書便去教書,也沒什麼不好。

  “若是阿妹實在不想嫁,便也算了。”寧博聞也嘆了口氣,對於這個妹妹,他幾乎是比自己女兒還操心了,“聖上那裡,我去想辦法。”

  於是,第二天寧博聞便去邀了慕容聿吃飯,崔氏也默默的只當帶寧博容來京城散心了。

  慕容聿早不是當年那時時帶著溫柔微笑的風流少年了,通身的硬朗氣質是這年代不大常見的冷肅,他變得不愛笑,連話也少了許多。

  寧博聞昔日與慕容聿只算是有些交情,慕容聿要叫寧博聞一聲姨父,本就是親戚,在福慧長公主還在的時候,她與劉婉貞關係不錯,連帶的慕容聿也時常到寧家來。

  但是寧博聞印象中卻不記得慕容聿與寧博容有見過,寧博容常年住在雲州,後又出嫁,慕容聿更是去了邊疆,哪裡有相間的機會。

  “實則,我是見過令妹的。”慕容聿忽然道。

  寧博聞驚訝,“何時?”

  慕容聿的神情有些恍惚,“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

  久到連他再翻出那段記憶的時候,都已經恍如隔世。

  那年他還無憂無慮,身為博望侯與長公主之子,乃是京中少有人能及的貴公子,又生得一副好相貌,專挑著父母的優點來長,走出去哪怕是笑一笑都能惹得小姑娘紅了臉頰。

  寧博聞卻想不起來。

  “那時好似是令妹初來京城,你們一家與她一起逛京城的西市……她雖戴著帷帽,但進了那書局,卻是摘了的。”

  寧博聞恍然,因逮到了一個偷兒,那偷兒竟是有背景,他便親自去了一趟,留下劉婉貞帶著兩個孩子並博容稍稍逛了一會兒,難怪他沒有印象了。

  “我之前,看到了令妹抓住那偷兒的模樣,”說到這兒,慕容聿微笑起來,“卻想不到摘了帷帽,全不像我想的那樣……”

  那帷帽有著長長的下擺,幾乎遮住了她的大半身體,誰知道摘了之後,非但不是那些個孔武有力的女孩子,反倒柔弱纖細——

  慕容聿這輩子前十幾年都是無憂無慮的,他必須承認他當時是為那女孩子低頭的一抹楚楚風情動心,甚至打聽過她的消息,誰知道後來卻去了邊疆。

  北地邊疆有著漫天的沙漠,無邊的糙原,冬日裡冰寒刺骨,夏日炎熱似火,他在那裡熬了十年,見慣了鮮血,見多了生離死別,但那等少年時候的動心早已經淡去了,但在那些最艱難的歲月里,他未必沒有想起過那少女溫柔淺淡的微笑,低頭時候長長的眼睫毛,還有那雙纖細白皙猶如玉石一般無暇的手。

  只是恍然如夢。

  後來,聽聞她嫁了人,他也便不再想了。

  誰知還有這等緣分。

  “我家阿妹,卻只是看著柔弱,實則性子再剛強不過,”寧博聞苦笑,“不瞞你說,她之前那兩段婚姻,若讓旁人看來,皆無多大問題,只是她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只願找個一生一世一雙人,連婢子伎樂都不准有,可不是婚姻如此不順遂。”

  慕容聿失笑,“這一點我倒是可以做到,這些年在邊疆,早已經習慣了沒有婢子伺候,如今我的鎮北侯府,除了我帶的兵便只有一些小廝婆子,年輕的婢女嘛,倒是也有兩個,皆是粗使婢女,至於伎樂之類,我這個帶兵的粗人,身上皆是煞氣,可養不了那等嬌貴玩意兒。”

  寧博聞聽著也笑起來。

  他是聽明白了,慕容聿對他家阿妹極為滿意,打心眼兒里想娶她,並非那等年紀大了需娶妻了將就娶一房妻室的意思。

  “不瞞你說,”慕容聿嘆了口氣,“近日我阿父也在給我物色妻子人選,倒也有女子願嫁與我,便是那殷尚書的嫡次女。”

  “殷尚書?”寧博聞看過來,冷笑一聲,他現在聽到是這家人,便止不住想要冷笑,害了他的女兒還不夠麼,“那家子藏污納垢,可不是什麼好結親的人家!”身為哥哥都可以睡了妹妹的貼身婢女,可不是亂七八糟麼。

  “我知道,是以姨父,我是真心實意想要娶阿容為妻。”

  寧博聞沉吟片刻,“我知道了。”

  這才歸家去。

  寧博容與寧舜華已經出門逛街去,崔氏倒在家中,寧舜英帶著兒女坐在堂中與崔氏聊天。

  “阿母,還請房中說話。”寧博聞道。

  如此這般一說,崔氏便皺眉道,“罷了,我勸一勸阿容看看,成與不成,卻也要看。”

  在大梁做父母做到這份上,用溺愛來形容絕不為過了。

  崔氏的勸說,卻並非那等直接找寧博容來談話,反倒是先與她談,是否當真不想嫁人。

  “阿娘,還是罷了吧,你與阿爹想我此生平安喜樂,我覺得一人便挺好的,往後住在書院,大兄與二兄都沒法繼承書院,書院怕是要給陸世兄,他待我一向猶如親妹,我便在書院中教教書,往後也好辦一女學,不比困在後院要自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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