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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香……”雲善淵低語著攥緊了手中的韁繩,她本該有很多話要說,但此刻竟是不知如何說起。

  楚留香一手牽過了青糙的韁繩,眼神卻是一直都停留在雲善淵身上,“怎麼,這是看到我太開心了,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雲善淵微微避開了楚留香柔情似水的目光,“天色不早了,你該不會是餓著肚子等到現在吧?吃過晚飯了嗎?”

  “中午胡兄來了,他是來送請柬的,是他與高亞男的婚事。我與他邊吃邊聊了一下午,晚膳也就不想再多食了。”

  楚留香邊說邊將雲善淵帶入了府中,他先是安頓了青糙又問到,“你呢?餓不餓?我從甜兒那裡學了幾手,據說已經出師了,你可以親自品嘗一番。若是好的話,我們擇日請無花兄前來一聚可好?”

  雲善淵聞言壓下了心底的一絲茫然,她玩笑地問到,“我就是個試菜的嗎?不過今晚不行,我在驛站已經吃過了。”

  “你怎麼會是試菜的,如果真要這麼算,那只會是為了一頓宴席。”

  楚留香笑著將雲善淵帶向了一間屋子前,“小愈,三年不長不短,但我已經做好了準備,也不知你是不是喜歡。”

  雲善淵跟著楚留香踏入房間,在燭火照耀下,她看到了小塌上放著兩套紅色喜服。這並未讓她滿心歡喜,反而是生出了無限悲哀,究竟悲從何來?

  “香香,這是為我們準備的?”

  “當然了,除了你,我還會為誰準備?只要你點頭,我馬上就去寫請帖,這回姬兄定不會找百般理由不願離開蘭州。”

  楚留香說完就進一步靠向雲善淵,微微俯身看著她近在咫尺的面容,“小愈,你願意嫁給我嗎?”

  雲善淵對上楚留香認真期待的眼神,她抿了抿嘴,她伸手抵住了楚留香靠近的身體,側臉避過了他可能落下的吻。她本來應該有所期待,可當下卻是只感到了更多的心酸。“有酒嗎?我們也許該先喝一杯?我才剛來太湖,這些事等等再說。”

  楚留香見雲善淵的迴避,他心中一空,只能先笑了起來,“當然有酒,在船上。你還沒去過船上,我們不如在甲板上喝,還能賞月。今夜是滿月,月圓人圓,我也不求更多了。”

  雲善淵點了點頭,他們曾說過要共賞太湖之景,月下太湖自是別有韻味。

  兩人來到了湖畔,縱身輕踏水面,湖面上濺起了些許小水花,他們就飛到了船上。

  楚留香說起蘇蓉蓉三人都已經離開了,“你猜蓉蓉嫁給了誰?你認識的。”

  “雲重。”雲善淵認識的人不少,但與那番曾經的猜想接近的也只有此人了。“那紅。袖與甜兒呢?”

  “紅。袖喜歡上了一位大夫。如今,她可能在巴蜀一帶隨那位遊方行醫。甜兒就在杭州,你若是想見她,不日就能見到,但是她開起了酒樓比過去忙多了。”

  楚留香從船艙里取出了酒罈與酒杯,“這酒是老胡送的,口感應該不錯,我還沒開封嘗過。”

  “胡兄對酒很有見地,只是沒想到他真的會娶高亞男。”

  雲善淵覺得胡鐵花不做出這種事情來,不是說胡鐵花不愛高亞男,而是兩人之間早就隔著千山萬水不能回頭了。可是,世間說不定會有意外。如此想著,她看著楚留香滿上了兩杯酒,酒杯中倒影出了空中的圓月。

  楚留香端起了酒杯與雲善淵輕輕一碰,卻是沒有先干為敬而是猶疑地問到,“小愈,有關三年前的約定,你是後悔了嗎?”

  雲善淵緊緊握住酒杯,她看了一眼杯中月,再抬頭看向空中月。如果杯中月能是天上月,那麼眼前人就會是心上人。她沒有回答楚留香的問題,而是提出了另一個疑問,“香香,你夢見過我嗎?”

  “當然,很多次。有過我們一起走過的地方,有過你身穿新衣的樣子。”楚留香目光灼灼地看著雲善淵,“你呢?夢到過我嗎?”

  雲善淵緩緩點頭,她卻沒有看向楚留香,而是看著空中圓月。她的心中越發清明,眼中卻是難免多了淚光。

  “只有一次,唯一一次。在我身中玄冥神掌之毒,昏迷不清的時候,我夢到了你。當時,我多麼希望睜眼能見到你,就像我被薛笑人所傷之時,你心有靈犀地在山崖下救了我。可是,我的夢醒了,眼前並沒有你,只有一位白眉僧人。老僧送了我一本密宗武功秘籍,《龍象般若功》名不虛傳,對我感悟武道頗有幫助,可惜三股真氣充斥軀體,我還是死了。”

  雲善淵此言一出,讓楚留香充楞了片刻。他晃了晃腦袋,眼中全是掙扎的神色。

  “小愈,你什麼時候受過重傷?現在還好嗎?”楚留香說著伸手探向了雲善淵的側臉,卻是只感到了她臉上的淚痕。

  雲善淵轉頭看向楚留香,這是他們重逢後,她第一次認真地看著楚留香。

  “香香,是我失約再先。君子一諾,一諾千金,我沒有想要失約,命運使然,玩弄了我們。我痛到不能再痛過,卻是不知對誰能表露半分,差點在心境上走火入魔過,也是慶幸緩了過來。

  破碎虛空,尋求大道。這是我的願望,人不改其志,這一路都不曾更改。所以有的遺憾只能是遺憾,我不責怪任何人,也從未後悔自己的選擇。”

  楚留香透出了迷茫的神色,“小愈,你在說什麼?”

  “香香,你知道嗎?只有鬼界的月亮才會是紅色的。”

  雲善淵說著就笑了,笑得難免悲涼,“天上的月亮是黃色的,可是杯中的月亮是紅色的,它們不一樣,不一樣,就像你真的已經不在了。我的香香早就不再了,騙不了人,更騙不過心。獨孤香,我很明白心魔不除就難再進方寸,你若是恨我,欲除之後快,何必用這種手段。我們皆是修劍,寧為直折劍,猶勝曲全鉤。”

  一時之間,只能聽到湖水泛起漣漪的聲音。

  片刻之後,獨孤香睜開了眼睛,他放聲狂笑起來,眼角也是帶著淚光。

  他指著心口說,“我恨你?我當然恨你!我恨你們,也恨我自己。你知道嗎?楚留香不是隨便某某人,他就活在這裡,一直都陰魂不散,讓我不能只是我!

  而你也不是隨便的某某人,讓我可以見之則忘,不會為止動搖心境。花滿樓告訴你吧,我受過重傷,就是因為心魔難除,這些年我一直無法晉升元嬰。你們是我的心魔,我只想將其拔除。”

  “是嗎?所以你會端來這種酒,你敢說它是何種作用嗎?”

  雲善淵直視著獨孤香,她笑得譏諷,“魔修不愧為魔。你來過幻境,怕是早就知道怎麼鑽空子了吧?你想讓我一輩子都困於其中嗎?”

  獨孤香看著酒杯,他並未直接承認這杯酒有什麼問題。“你以為我想同歸於盡嗎?”

  “是嗎?你敢肯定酒沒有問題。”雲善淵說著就端起了酒杯湊近了嘴邊,卻是被獨孤香一手掃落了酒杯。

  “雲愈,你不要逼我!”獨孤香看著一地的酒水,他握緊了拳頭,他也無法斷定酒究竟有沒有問題。境由心生,這個幻境的一切生死都會是真的。他不能說一點都不想雲善淵死,潛意識裡希望那是毒。酒。雲善淵死了也許就一了百了,他也能除去心魔。

  雲善淵緩緩搖頭,她也是無奈地笑了起來,“我逼你?我什麼時候逼過你?是你留下沙漠的石室說先一步離開,我們就算了吧,我能怎麼辦?我們相隔了一千年,我不能怪你。向雨田在下界多留兩百年,他感到了天道發生的變化,他沒有了十全的把握可以離開。你就算留下等一等,怕也是空耗一場,況且你對我沒有半絲愛意,怎麼可能為我留下來?”

  “獨孤香,你也不必糾結,即便我們沒有隔著一千年也不可能在一起。人與人是不同的。有的人能寬懷地接受過去,包括自己的前世。有的人卻是固執本我,不願被任何人影響,包括自己的前世。”

  雲善淵說著嘆了一口氣,她能夠理解兩種不同的選擇,這都沒有錯。“你說你到底想怎麼樣?拖下去對我們都沒好處。只怕這個問題不解決,我們都想別出幻境了。”

  獨孤香也很想知道他想怎麼樣。他根本就不愛雲善淵半分,所以當時才能颯然離開。誠如雲善淵所言,他不願意接受楚留香為他的一部分,可是卻始終無法擺脫楚留香的影響。正如此般幻境,顯出的也先是楚留香所希望的圓滿。

  “我們比一場劍。”獨孤香沉默了很久後抬頭說到,“不論生死,傾盡全力,劍下將一切都了斷。”

  雲善淵同意了這個提議, “好,你我早該揮劍斬斷前緣,沒什麼是打一架解決不了的,如果不行,就打到行為止。其實能與劍魔一戰,是我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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