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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風不會功夫,可她能熟練地殺人,這算不算做了千年的妖唯一的優勢?

  她殺紅了眼,除了不想讓華遙死,什麼感覺都沒有了。可立在她身後的華遙卻能真真切切感覺到她的顫抖,他伸手,覆住她的眼,虛弱地叮囑:“不准看,會害怕。”

  他清楚春風的個性,說好聽了是淡泊,實則是隨波逐流,逆來順受,甚至算得上懦弱,即便被人嘲笑了也不懂得反駁,讓這樣的女人去殺人浴血,呵……他不舍。

  “我不怕,這不是第一次殺人,為你,值得。”

  沾滿黏稠鮮血的手順著她的臉頰無力地滑下。

  ——為你,值得。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輕而易舉地觸動了華遙的心,蘇麻的感覺讓他險些站不穩。他不想去探究這話里有多少男女之情,既然她覺得為他生為他死皆值得,那即使今兒就去見華遲敘舊聊八卦,也無憾。

  就像吃了興奮劑,華遙打起精神,踹開一旁衝來的人,順手奪了他手裡的刀,背靠著春風:“我陪你一起殺,就不信那麼有身份的兩個人殺不光這群路人甲。”

  倘若不是時機不對,春風當真想回他一句——“你敢嚴肅點嗎?”

  可現實讓他們沒有時間錯神,所謂的車輪戰大抵如斯吧,人一個接著一個衝上來,真像是永遠殺不完般。

  戰況正猛烈,華遙和春風漸漸露出不敵之勢力=,暮色下忽而有陣雜亂響亮的馬蹄聲。震動四周。

  漫天的塵土,隔著很遠的距離只能隱隱看清模糊身影,大隊的人馬如陰兵般氣勢洶洶,卻瞧不清是自己人還是敵人。

  直至越來越近,為首男人的喝喊聲傳來:“明丞相有令……”

  明丞相能有什麼令?

  春風不期待那人接下來的話可以就他們於水火,也許會是更徹底地被打入萬劫不復。趁著所有人聞言呆滯,像被人按了暫停鍵般全都停下動作回望,她拉起身旁的華遙,頭也不回,只丟了句:“還愣著做什麼?!快走啊!”

  她的手剛一緊握,華遙便回過神來,沒有片刻遲疑地跟著春風往那片密林里跑。

  他們都很清楚,無論明月光傳來的是什麼命令,即使他突然後悔了,要一意孤行取消這荒唐的和親,春風也不過是從一個深淵被推入另一個更無天日的深淵。

  逃,自然成了眼下唯一的抉擇。

  可他們面對的敵人並非茶館門口聽人說書的路人甲們,而是訓練有素的精銳之師。,沒跑多遠,那些人就醒過味來,。追了上去,至於明丞相的令,留一人接就足夠。

  居高臨下一覽眾山小的滋味,也不過如此,明月光負手立在山頭,任由擾人的風吹亂髮絲,腳下踩著皇土,手上握著一個之下萬人之上的權,他卻笑不出來,所有心神皆系在那個讓他恨到咬牙切齒的女人身上,恨不能毀了她,恨不舍毀了她。

  “明丞相!”

  派出去的人又回來了,聽起來很不夠鎮定的聲音自身後響起,他閉了閉眼,極力壓抑住激動的情緒,卻還是從眼波間泄了出來:“把她帶回來了?”

  “沒,沒……那姑娘……逃了。”來人一陣支吾,終於鼓起勇氣說了出來。

  “逃了?!”那麼多人竟然讓一個女人逃了?”橘園※瀠心陌默手打

  “被人帶走了,是個男人。”

  他閉唇不語,很確信那個男人不會是司青山,祈淺的人把青山盯得很緊,更何況如青山這樣的人,只要有其他方法就絕不會抱著讓她受傷的危險豪賭,這根本是一場沒有勝算的賭。

  “明丞相?”見他惶神,來人又低低喚了他一聲。

  “嗯?”隱約記得那人方才說了些什麼,可明月光想得太出神,沒能聽清。

  “都在等你發話呢,是殺還是放?”

  “帶回來,活口。”他閉目,似在養神,口吻清淡。

  “那……那、那那個男人……”

  “不准傷。”他心軟了,為了她。若可以,明月光恨不得能心狠手辣殺光她身邊每一個礙眼的人,讓她往後唯有依賴著他,可他很清楚,如若傷了華遙,春風會恨他,得不到愛或許是命,得來了恨便是咎由自取。

  他後悔了,如果可以重來,寧願做一回傻子守株待兔,讓笑春風牢牢記住驛風山莊裡他曾費盡心思的疼寵。

  “屬下這就傳令下去。”那人領命作揖,正要離開。

  卻被明月光驀地喚住,猶豫了片刻,他才開口:“我一起去。”

  傳令?他生怕那一環傳錯了,留一場誤會,一誤就是一生。

  這林子要比春風想像的更複雜,找不到藏身的地方,也找不到出路,天色漸漸暗,濃密的樹葉交錯擋住了微弱的天光,四周漆黑一片難以分辨。

  記不清跑了多久,耳邊只有呼嘯的風聲,就算閉上眼,腦中浮現的都市不斷倒退的參天古木,她就快要沒有力氣了,恨不得就這樣放棄乖乖地束手就擒,任由他們發落,可當抬眸瞧見華遙死撐的身影,便又咬牙什麼都不想,只顧邁著步子。

  “春風。”他其實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可透過交握的手心,依稀感覺到了她的虛弱。

  “嗯,我在。”春風費力地應了聲,還順便緊緊反握了下他的手,以為華遙之師想確認她的存在。

  “青山會來的。”華遙想讓她撐下去,但很清楚自己嘴拙,說不來太多豪言壯語哄她堅定,只能無力地搬出“青山”,這個名字也許能抵過他說一百句。

  “是嗎……”她苦笑,已經不敢去確信了。

  ——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當初便也就是這句話,惹得她上窮碧落下黃泉非要贏得一生相守。可結果呢,非贏是迎,她迎來一堆無辜的人陪她為這愛渲染,現今,如還執念,那才叫真正的枉費此生!

  “你敢別那麼喪氣嗎?”他不想聽她仿若無欲無求的口吻。

  “我,……”春風動了動略顯蒼白的唇,想說什麼,忽然覺得有一道狠勁擊入她的背,隨即而來的痛讓她如遭點擊般,全身痙攣,膝蓋一軟踉蹌了下,幸是有華遙的手支撐,沒跌倒。

  “雖然你是我未來娘子,但我沒想跟你一同殉情。”他邊跑邊苦中作樂地調侃。

  春風扯了扯嘴角,明知他看不到她牽強的笑,卻還是想回應他一下,讓他安心。然而每邁出一步,牽動背部的肌肉,那痛楚就猶如噬心般,讓她覺得生不如死。橘*瀠心陌默*園

  好想就此癱軟下來,睡上一覺,也許等睡醒了便什麼事都沒了。可她知道還不是時候,至少要陪華遙走完這段路,等走完了,就能去做夢了。

  “跑不動了嗎……”感覺到手間的力道越來越重,華遙可以想像她的體力在逐漸消散,唯有把所有重量託付給他,任由他拖著走。

  他回頭關切地詢問,當對上春風白的很不尋常的臉色後,不由得一震。冷汗覆滿她的臉頰,努力想要強裝得沒事的模樣……華遙無預警地想起了華遲臨死時的樣子,強顏歡笑,故作無事地同花姑娘話著家常。

  眸色一冷,心也跟著冷了下來,他剎停腳步,不由分說地拉過春風,目光觸上她的背,赫然人目的畫面比他想像中更觸目驚心。

  “為什麼不說?!”不知道是哪來的力氣,方才分明連說話都無力,眼下他卻爆出了足夠下走林間棲息鳥兒的怒吼聲,興許是怒極攻心,當瞧見那支已有三分之一沒入她背的箭後,他只覺得心像被人用力攪著般的疼。

  “等、等……”春風艱澀地張嘴,才擠出一句子,就痛得變了臉,吞了吞口水後,她提起力氣繼續道:“等下再說。”

  “這樣會死!”他的語氣很堅定,即使是今天就要殉情,也輪不到她先走一步。“別動,我先幫你把箭折斷,會減輕點痛。”

  他知道現在不是難受自責的時候,更不適合就地拔箭讓她血流不止,唯一的辦法就是先把箭折了,等安全了再想其他辦法。

  “輕點……”她不想喊疼,偏偏當華遙的指尖剛觸上傷口時,疼吟聲還是不受控制地飄出口。

  “嗯。”他應了聲,扳過春風的身子,讓她與自己面對面,手臂剛好對上她的臉圈過身子繞到後背,沉了沉氣後,華遙才道:“別忍著,痛就給你咬。”

  “……”他的貼心之舉讓春風無言以對。

  “你有沒有口臭,有就別咬,我嫌髒。”

  “你才有口臭呢……啊啊啊!”氣若遊絲的頂嘴聲倏地 變為震動山林的痛嚎。

  那歇斯底里的叫聲比起獅吼都不遜色。

  等春風回過神時,才發現他早已利落地折斷了箭,。眉心皺的逼自己還緊。仿佛受傷的人是他,痛感稍稍退去了一些,她牽起嘴角笑得很難看,氣還沒來得及緩過來,就急著想要給華遙一些證明她沒事的信號。

  “怎樣,有個刀劍叢中滾過來的山賊男人還不錯吧。”華遙努力回給她一個笑容,讓語氣儘量透著若無其事的戲謔。

  很快,他的笑容僵住,全身緊繃,像只察覺到危險的豹子,豎起所有神經應敵。

  沒等她搞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華遙不知道哪來的力道,像是最後的奮力。用身體把她壓倒在地上。原本露在外頭的箭頭又沒入了幾分,痛得春風視線模糊,齜牙利嘴,雙眼望去一片漆黑。

  耳邊有不似風的聲音,春風用力地揉著眼,迫不及待想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直到傳來華遙吃痛的悶哼聲,她才明白不是視線黑了,而是他將她護得太好,連一絲光亮都泄不進來。

  “起來!”雖還是搞不清楚狀況,但心底隱隱浮出的不祥感讓春風只想推開他。

  “你敢別動嗎?難得聽我一次話不會死。”

  他的聲音聽起來跟往常無異,只是帶著一絲絲暗啞,但春風仍能感覺到那是被粉飾後的成果。她心頭一驚,越發不依不饒了:“以後都聽你的!這次,這次不行,你起來……”

  “起不來了。”華遙含糊不清地低喃。

  “你說過會娶我,說過我吃了你的炒飯就是拿走了你的清白……起來啊!我讓你討回去。把你的清白討回去……”春風隱忍許久的淚,終於決堤了,就算她再蠢,再後知後覺也能察覺到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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