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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以前,葉桉定會嬌羞地回他一記眼刀,紅著臉說誰要被你認定了,可是今天……

  葉桉淡漠地從韓渠手裡抽回自己的手,唇角的笑意極淺極淡,“你誤會了,我並沒有對自己的過去感到自卑,相反,我從不覺得自己的以前有什麼不堪。悅來客棧里的人,我們的出生我們自己不能決定,但我們一直在努力活得更好,所以我不覺得我們曾經的時光落魄。”

  “當時,這其中的艱辛卻不是每個人都能體會的,我們沒錢沒權,被現實壓得膽小如鼠,我們因為最初那則無關痛癢的消息在大山里多了半個月,直到楚荷生重病了才裝著膽子回到京城。”她哽了哽,繼續說:“那種膽怯,飢餓與病痛交織的感受,是你們這種人體會不到的。”

  “其實賣消息這種事情挺賺錢的,可是你知道為什麼悅來客棧始終都是這幅樣子嗎?”

  “為什麼?”韓渠自始至終都在安靜聽她講話,雖然這個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但他還是順著葉桉的意問道。

  “因為我們多餘的錢都散給了那些無家可歸的乞丐,有的像蔣朝一樣成為了客棧的一份子,有的發展成客棧的暗線,但更多的是幫助他們過回正常人的生活。”

  韓渠明白她的苦心,也知道因為她吃過這樣的苦,所以不想讓更多人和她一樣,以前的日子雖然過得艱辛,但她並沒有被它磨得面目全非,她的桉桉,是善良的。

  “桉桉,”韓渠抬手將她臉側的一絲秀髮別至腦後,柔著聲音似在誘哄:“你們很善良,可是授人魚不如授人漁,這樣下去終究不是辦法啊。”

  葉桉抬頭,扯了扯嘴角語氣諷刺:“那你呢,我沒讀過聖賢書不明白那麼多道理,可是你寧願將那些糧食堆爛在庫房也不肯施捨給京城裡那些乞丐嗎?”

  “韓少爺您是不是忘了,每年開春之後就時不時陰雨連綿,請問您那些多出來的貨安頓好了嗎?需不需要我幫忙呢?”

  韓渠總算知道葉桉今日反常在什麼地方了,不是因為先前他算計了她,也不是因為這些日子他冷落了她,而是因為他屯在庫房的貨,不得不說,李計李公子還真是歪打正著,這結果來得始料未及又劍走偏鋒。

  他扶了扶額角,有些無奈,“商行里的人跟你說了什麼?”

  “沒有,他們什麼都沒說,你別想著找他們的麻煩,你忘了我是幹什麼的嗎,我想知道什麼事情自然不用別人來告訴我。”

  “那就是他們說漏嘴了?”

  “你……”

  “好了,你把我當什麼人了,這件事情沒什麼好遷怒的。”

  葉桉吐了口氣,她的眉頭依舊緊緊地皺著,似乎是在努力強調:這件事情很嚴重,我現在正在生氣。

  韓渠瞧著她這幅無辜又可愛的模樣,忽地便笑開了,眼睛裡好似粹了星光,光彩奪目,他再次抬手扶上她的眉頭,說:“這件事情並不是你以為的那樣,再等些時日,我會用行動向你證明。”

  “真的?”

  韓渠點點頭。

  他的目光繞著房間環視一周,而後停在她手上的珍珠項鍊上,跟他據理力爭了這麼久,這東西居然還死死握在手上,估計她應該很喜歡吧。

  “那現在說說吧,你這又是在幹什麼?”他挑挑眉,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梳妝檯上的首飾。

  葉桉看了看韓渠的眼睛,低低囁嚅道:“沒什麼,我就是想著,要是你們這些人不肯出力,那我就自己出力好了。”

  初初進門之時,韓渠看著滿地狼藉,錯以為她這是要收拾東西離家出走,就像上次她逃離韓府一樣離開這個客棧,躲著他,讓他找不著見不到,後來聽到她的控訴,雖然句句都在暗示他的不對,他卻奇異地平靜了下來。

  只要不是她離開,只要還能見到她,他就覺得事情還不是那麼糟糕。

  韓渠揉了揉她的腦袋,寵溺地說:“用不著你砸鍋賣鐵,你相信我好嗎,難民的事情我會盡我所能,我不是鐵石心腸,我也不希望看見他們妻離子散有家不歸,但是咱們要講求方法,知道模樣,看起來嗎?”

  他說話時氣息沉穩,莫名具有安撫的力量,她直視這葉桉的眼睛,有深情有安撫也有乞求,他在請求葉桉能夠相信他,站在他的身邊。

  葉桉心情好了不少,聚積在胸中的氣已經散得差不多了,甚至還有心思考究起韓渠遣詞用句來,“我這可不是破銅爛鐵,這是我所有值錢的東西了,很貴的……”

  “那就更用不著了,留著給自己當嫁妝使。”韓渠眨眨眼,仿佛在說自己並沒有開玩笑。

  “桉桉,以後有什麼事情就直接告訴我好嗎?我也不會再瞞著你,我們彼此信任,好不好?”

  葉桉像是被蠱惑一般,愣住點點頭,而後目光變得堅定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倒計時開始~

  ☆、六十二則消息

  四月初,葉桉和韓渠一同去破廟看望了江姑娘和她的舅父舅母,他們買了不少吃的,留了一些給江姑娘家,剩下的悉數分給了廟裡的其他人。

  在破廟的一個避風的角落,江姑娘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外面的哄鬧,只是捧了只破碗,小心翼翼地餵稻草堆上的男人喝藥,那人雖然喝著藥,但看起來精神還不錯,大概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是你們,你們怎麼來了?”江姑娘轉頭擱碗的時候見著兩人,大吃一驚。

  “沒事兒,我們就是來看看你,然後給你帶了點吃的和藥來。”葉桉說著話環視四周,又問:“你舅母呢?怎麼沒見她人?”

  江姑娘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她埋下頭悄悄理了理破爛的袖口,介紹兩人給舅父認識:“舅父,這就是上次給我錢的恩人,藥也是他們家的。”

  男人聽了,掙著要起來,他情緒過於激動,以致於手上脫力沒能站起來,江姑娘離得近,趕緊將她舅父扶住,然後再慢慢站了起來。

  韓渠的腳步動了動,走進幾步,對著男人說:“您別急,身體要緊。”

  他的雙手在微微顫抖,說話時氣息也不太沉穩,對著兩人一個勁兒地感謝,完了又跟韓渠道歉:“小江偷藥的事真的對不住,我和她舅母已經說過她了,藥錢和您給的錢我們以後也會想辦法還給你們,你們能夠伸出援手,我們已經很感謝了。”

  “伯父您別這麼說,我們不是來找您討債的。“

  韓渠就著葉桉的話點點頭,順口問:”先生以前念過書嗎?”

  他點點頭,“年輕時時家境不錯,家裡人希望我能考取功名,因此念過幾年書,奈何腦子愚鈍,終究差了點火候。”

  韓渠看他雖然手上布滿老繭,臉上儘是風霜的痕跡,可他言行舉止卻不見粗魯,明辨是非,還知道要教導侄女,和平常見到的鄉下村夫不一樣。

  如此甚好,此行竟比預想來得更加值得。

  他側身附在葉桉耳邊,輕語:“桉桉,我有點事想跟江姑娘的舅父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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