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諸臣舒了一口氣,又隱隱有些遺憾與失落。衛希夷含笑聽著,等姜先說出了後半段:“夫人,新城等著你我共建,王位,等著你我共享。早去,早回。”

  諸臣驚疑,容濯放下心了似地坐回了原位,余者交頭接耳了起來。姜先低聲道:“我若要困守宮室之人,何必求娶夫人?”

  衛希夷笑道:“待四海盡入夫君囊中,我去哪裡,都是在自家閒逛啦。”

  好大的口氣!然而己方聽起來卻順耳極了,既不能改變她的心意,情緒又被帶動了起來。熱血者開始暢想起拳打申王、腳踢太子嘉的美好未來了。

  姜先低頭不語,他也深恨申王,卻對短期內實現“殺死申王”這個目標,並不抱不切實際的妄想。申王若是這麼容易被殺死,便不會稱王數十載了。想憑自己的力量擊敗他,不經數十年積累,幾乎是不可能的。

  臣子有信心,這很好,如此盲目樂觀,並不好。姜先清清嗓子,沉著地說:“不可輕敵!申王縱敗,也不該是現在。他積威數十年,豈容小覷?若非遇上天災,吾不知要蟄伏多少年,方可起事!”

  這話說得極妙,既點出不可輕敵,又不看輕自己,且將申王之敗,又歸於“天意”。既潑了冷水,又不曾將人凍住。談話變得正常了起來。姜先開始布置清理內亂,又許諾,凡忠於他、助他平亂者,將得到擴大封地的獎賞。

  衛希夷看他恩威並施,頗覺新奇。姜先在她面前,笨拙的時候居多,不笨拙的時候,將大部分的精力放到傻樂上,餘下的才是展現精明。這樣指揮若定的姜先,十分罕見,嗯,要多看幾眼才好。

  容濯與偃槐等皆發現了她的舉動,交換了幾個曖昧的眼神,只作不知道。姜先更是將腰挺直,說話變得更有力了,主意也一個一個地往外冒。又確定了針對內亂,將叛逆分作三等來區別對待等等的原則。說完,又不好意思地看了衛希夷一眼。這區別對待的做法,還是從蠻地受到的啟發。

  討論到眾人皆覺滿意,自覺再無疏漏的時候,姜先小心地問衛希夷:“夫人看,這樣妥當嗎?”

  衛希夷笑道:“很妥當。凡事哪有樣樣都算得到的呢?只要出現紕漏,卻總能有辦法解決,就沒有問題。”

  姜先算了一下,自己除開平定內亂之外,尚有餘力應付突發的危險,放下心來——他自幼經歷變故,行事不免受到影響,總要留一著後手。

  容濯卻問衛希夷:“不知祁叔,將要如何?”

  衛希夷道:“我想他先回虞地,女媤到了,設若消息走漏,應付這樣的場面,還是他更有辦法些。至於姬戲,還是別髒了我哥哥的手吧。”

  既有安排,唐國君臣也拿捏著,不對衛希夷的安排多作指揮。

  ————————————————————————————————

  口上說著姬戲無用,衛希夷對姬戲卻很警惕。位在太叔玉之下,又豈是尋常人?兒子蠢,不代表爹也蠢。要害的職位,申王豈容蠢尸位素餐?她先去向太叔玉請教,姬戲之為人、行軍治軍的手段等等等等,以知己知彼。

  太叔玉聞說來的是姬戲,肚裡已規劃了一整篇應對之策。見妹妹到來,便說:“姬戲其人,我知之頗深,不若由我來應敵。”

  衛希夷對夏夫人眨眨眼,笑著將自己的打算說了:“我一個人也不能做兩個用,還有另一件事兒,須得哥哥幫忙。姬戲就留給我吧,哥哥和嫂子又要奔波了,請去為爹娘拿個主意,女媤來了,如何安置,若引來申王的責問,又要如何回答。況且,虞國雖是故土,新占之地卻久是敵國。處置國政,還是哥哥懂得多。”

  太叔玉躊躇片刻,道:“姬戲老將,不可輕敵。他素來多智,沒錯,是多智,想法很多,須要防他用詐。”又舉了姬戲昔年作戰的例子,譬如作戰之時,於盾手之後再作伏兵。又譬如,曾在戰陣後方設陷阱,在兩翼設絆索一類。凡太叔玉記得的,都說與妹妹了。

  夏夫人聽了,想笑又不敢笑。她以往對姬戲這些事情,卻是不知道的,知道的都是姬戲在天邑,總是沒有太叔玉得申王重視,至於姬戲如何作戰,夏夫人並不關心。但是對衛希夷,她就關心得多了,衛希夷在外的名聲是:用兵jian詐!不知道這兩個人遇到一起,會是誰更jian詐呢?

  第一次,夏夫人萌生了觀戰的心情,真想看一看,這兩個人誰更jian詐一點呢。夏夫人想壓衛希夷,“jian詐”不是一個好詞,然而與“勝利”聯繫在一起的話,還是壓自己人好了。

  只可惜就要隨丈夫先行離開唐地了,不能親見。夏夫人壓下了好奇心,依依不捨地隨丈夫離開了唐地,一路上,數次欲言又止,還時常回望。太叔玉看在眼裡,安撫道:“希夷做事,何曾不成過?你不要太擔心了。”他自己,也是時刻關注著戰局的。

  夫婦二人回到虞地,先見虞公涅。虞公涅此時,卻又不與屠維、女杼在一處了。見到叔父歸來,虞公涅有些忘形地道:“還道叔父要先去向老夫人問安呢。”夏夫人背過身去,痛快笑了一場。

  太叔玉無奈地道:“有些急事,確實要去的。先來看看你。”

  虞公涅板起了臉,不太開心地問道:“很急麼?”那還來哦?

  太叔玉湊上前去,人體的溫度浸到身上,虞公涅臉上一紅,瞪了過去。太叔玉輕聲道:“那裡,去了一個有意思的人,處置妥當,於我等有利。”虞公涅好奇問道:“難道是像風昊又或者偃槐一樣的能者?”他動起了腦筋,名師,誰不想要呢?虞國百廢待興,他自己也耽誤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學習……

  太叔玉輕聲道:“是申王的那位蠻夫人。”

  虞公涅鄙夷地道:“她?算什麼有用的人?”繼而低聲道,“也就是老夫人他們心地好……”後一句話,講得頗為心虛,他也是仗著太叔玉心地好,胡鬧了很久的。

  太叔玉道:“帶著小王子。”

  虞公涅清清嗓子:“那申王和太子可以死了。”說完,緊緊閉上嘴巴,大有“我說錯了你也不能罵我”的意思。

  太叔玉失笑:“且看吧。”

  虞公涅心情變好了,別彆扭扭地問道:“新婦可還好?”他與衛希夷,心理上總有些彆扭。

  太叔玉眉頭微:“此時,怕與姬戲一戰已經有了分曉了吧。”

  虞公涅不假思索地道:“她不會輸的吧?姬戲……又不是什麼能人!”他比較熟悉姬無期,那是一個飯桶,飯桶的爹,能有多麼厲害?再厲害,年紀是太叔玉的兩倍,依舊被太叔玉壓過一頭?

  太叔玉不得不再次將教育妹妹的話翻出來,又教了侄子一回。虞公涅可不像衛希夷那麼痛快地肯承認,嘀嘀咕咕地道:“我看他就是不行!”

  太叔玉對這侄子,總是要無奈那麼幾回:“不行就不行,唉,不知道戰況如何了。”

  “不是說已經有了分曉了麼?勝負如何,坐望不來,派人去問,又或者唐人會送來戰報的。”虞公涅果斷地道。他行動迅速,轉頭便派出使者去唐國。吩咐:“太叔將行,得到戰報,分一份送往太夫人處。”

  收到太叔玉表揚的目光,虞公涅的尾巴搖了搖,咳嗽一聲:“叔父與叔母且休息一日,明日再啟程罷!”將侄子順毛摸完了,太叔玉再叮囑虞公涅國事要務,虞公涅便聽得十分仔細了。

  待太叔玉走到女杼面前,戰報也送到了他那裡,與他同行的夏夫人驚奇地發現,這一戰,姬戲用了謀略,衛希夷卻只是“橫衝直撞”而已。

  ————————————我是倒敘分割線—————————————

  知己知彼,衛希夷慎重地決定了與姬戲對陣時的策略。她北上所攜兵馬,稱得上是一支大軍,但是與姬戲對陣時,卻沒有那麼多的士卒可用。屠維女杼那裡需要留守,她是去成親的,不是去打仗的,帶到唐地的兵馬便只有千餘人。與此同時,姜先要平內亂,唐國也分不出太多的人馬來助陣。

  不曾同時指揮兩國兵士,索性便只帶越兵出戰,只要唐人保證糧糙輜重的供給。

  敵眾我寡,無法分兵,唯有集中兵力,打擊敵酋。

  與她相反,申王不曾從戎王那裡借到兵馬,然而為了一戰而定,卻給了姬戲足三千人,夠把衛希夷的兵馬包個囫圇個兒的了。

  姬戲也這麼做了。

  他深知衛希夷“jian詐”,出行前約定了暗號,不知暗號者,便是衛希夷派來使詐的。同時,自領中軍,卻又下令,多打旗幟,馬尾、車後,都綁上枝條,跑起路來塵土飛揚,顯得三千兵馬,盡在中間,誘使衛希夷不作它想。分出騎兵,去抄衛希夷的後路。

  申國使用騎兵,早於衛希夷十餘年,姬戲調度起騎兵熟練已極。他兵多,即便抽調出騎兵作為奇兵,中軍的人數也足以拖住衛希夷了。

  與此同時,姬戲還準備了一篇精彩的罵戰,試圖激怒衛希夷,令她怒火上揚,不能細心觀察中軍是否異。

  諸般準備都做好了,雙方便在唐之曠野相遇了。

  罵仗,在北方由昔年嵬君首創,風格是問候對方的品德問題,或許還要問候一下對方的祖宗八代。姬戲清清嗓子,才開了個頭,便被衛希夷劈頭蓋臉罵了回去:“我哥回國收復虞之故土,你終於熬出頭了啊?!”

  一句話便戳到了姬戲的肺管子上,噎得他急怒攻心,來不及反駁。若是說別的,他不至於此,然而統領三軍是他的執念!頭髮鬍子都熬白了,也沒能強過太叔玉!衛希夷一句話,連戳他兩點——太叔玉、熬了許多年。罵他兒子是個飯桶,罵他祖宗八代,姬戲都不會有這樣生氣。

  接著,衛希夷又說:“唐、申,同姓之國,看到夫君成婚,重振家業,你們很不開心呀?”卻是將申國之兵士,說得脖子一縮了。人心自有一桿稱,申王威壓諸國,國人與有榮焉,然而許多人並非不知善惡,只因立場不同。被提及時,縱然有立場,也不免有感慨。

  “扣了虞公二十年,不許收復國土,又要阻撓別人復國嗎?”

  三句說完,壓根兒不等姬戲回話,便命擂鼓出擊。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