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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齊騖點頭。雲鶴特意為他這麼安排,他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別個男子都那麼洗,就他這麼講究。他可以像佃農一樣下地勞作,可做不到跟他們一樣站在院裡只著一條褲衩來沖澡。院牆什麼都擋不住,外頭走過的人都能看到院裡,一覽無餘。

  雲鶴和齊騖兩個人的力氣夠大,現下這時節還沒到忙時,幾畝田地也沒有多少活。雲鶴每日下午都會去削竹子,理得整整齊齊,用細繩綁得嚴嚴實實,再插到竹籬之後。

  齊騖在院裡砍柴,回過頭便能看到綁竹子的雲鶴。

  雲鶴感覺到身後的目光,想過一遍自己並沒有什麼破綻,才回頭來問他:“怎麼了?”

  “哥哥,你做什麼都這麼專注?”齊騖問。

  雲鶴頓在那兒,並不明白。

  “煮麵的時候,你就只看著鍋里。吃飯的時候,就看著碗。種地的時候,只看著鋤下。”齊騖回想道,“綁竹簾的時候,也只看著手裡的竹子。”甚至,說話的時候就看著面前的人,笑的時候也是這樣。

  雲鶴淡淡一笑。他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也是滿心滿眼只有那麼一個人而已,只是他什麼時候能看到。他道:“這不是應該的嗎?”

  “不……嗯,是該如此。”齊騖覺得自己就沒這麼專注的。倒是赫筠,也是這樣,寫字那麼專注,看捲軸那麼專注。看著赫筠做任何事,都會有一種世界都跟著安靜下來的感覺。現下……齊騖看向雲鶴,他跟赫筠很像,一樣的專注。

  “其實,煮麵的時候,我看著鍋里會想,料要怎麼加才會合你的口味。吃飯的時候,我也會想,這道菜你夾了幾下,是喜歡,還是不喜歡。種地的時候,我會想,再加快一些,你就不用跟著我在日下曬了。”雲鶴見齊騖的臉上一點點便紅,便偏過頭,“至於做那道竹簾,我是在想,這竹子綁的是不是結實,夠不夠高,能不能擋住外頭的目光。”

  “哥哥……”齊騖有些猶豫。

  “畢竟,”雲鶴不等他說什麼,又道,“你比我小那麼多,我把你帶出來,自然要照顧好你。”

  齊騖的尷尬頓時散開了些,道:“哥哥不用照顧我,我自己能照顧自己的。”

  “好。”雲鶴只那麼一應。他回過頭,繼續綁竹簾。如他所說,早一日綁好了,齊騖也好自在點。

  齊騖很快就砍了一堆柴,便過來幫忙。竹簾綁好一部分,齊騖拿過去敲進土裡。雲鶴整理竹子,綁竹簾會慢一點,齊騖將綁好的都敲進土裡,就過來綁竹簾。可綁著綁著,齊騖便頓住了。

  雲鶴見他這麼看著自己的手,心裡也是咯噔一聲。從賣貨郎到大司農,只有一雙手沒有易容過。他看向齊騖:“怎麼了?”

  齊騖頓了一下,伸手探向雲鶴的手。雲鶴登時一個瑟縮,手根本沒來得及收到後面,便被齊騖握住。

  “有刺。”齊騖握著他那雙手,小心地並了指甲替他拔了那根小刺,“哥哥,手上扎了刺,都不覺得疼嗎?”

  雲鶴看了一下那個小紅點,不以為意道:“還道怎麼會痒痒的,原來是根小刺。”

  “扎刺了……不該是疼嗎?”齊騖細細看去,才發現他手上淡淡顯出幾個紅點,“這是什麼?”

  “沒事,”雲鶴將手抽回,“我摸著竹子就會這樣,一會兒用粗鹽水洗一洗便好。”

  “我來做,”齊騖拉起他,“我的手粗,不會起點子,也不會扎刺。”

  雲鶴笑:“你以為你的手是鐵打的嗎?”

  “我一直不知道,”齊騖接了雲鶴的活繼續做,一面與他道,“我以為哥哥跟我一樣,習過武,握過刀劍的,都是那麼粗。哥哥的手像……”他頓了一下,隨後才道,“像讀書人的手。”而且,很像赫筠的手。他握著椰糕哥哥的手給他拔刺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會覺得是握著赫筠的手。

  “你知道,”雲鶴撫過臉,“我現下這張臉都是假的吧?”

  齊騖點頭。賣椰糕的時候,和穿著夜行衣蒙面去看他時候的臉是不一樣的,聲音也不一樣,就像完全不同的兩個人。而且,教他易容的人就是齊莊裡的人,是躍酒商找的。

  “那麼,這手要改變樣貌也是很容易的。”雲鶴道。

  “可是……”齊騖皺眉,“這手明明就沒有改過。”

  “是,”雲鶴點頭,“沒有改,但我可以去除繭子,讓手變得細嫩,將一個武者的手改成文弱書生的手並不需要易容法。”他心裡一直很矛盾,不敢讓齊騖知道他是細作,卻又盼望著他能認出自己。

  齊騖又看了一眼他的手。

  雲鶴垂眸,略有些心虛地攥緊了手:“如此,你便在這兒做,我進去煮麵。”

  “好。”齊騖點頭。他看著雲鶴的背影,手下停在那兒許久。因為髮髻不同,粗一看,兩人的身高不太一樣,可抱在懷裡的感覺卻是一樣的。看著你說話的樣子,如出一轍。手也十分相似,握在手裡的感覺一模一樣。可,一個是文官,絲毫不會武,一個武藝超群,卻暗含文人風骨。

  齊騖轉過身,看向遠處金色稻浪翻滾。以前對著赫筠的時候,總覺得他的眼睛跟椰糕哥哥很像很像,因為關注,才一步一步深陷。現在,他又覺得椰糕哥哥處處像赫筠。他咬了一下唇,他怎麼能這樣!他不能這麼下去,這樣對赫筠,對哥哥都是不公平的。他收回目光,落到竹簾上,開始將心思都放在竹簾上。

  最初兩天,雲鶴和齊騖都是吃的面。兩天之後,雲鶴自己都吃不下去了。好在佃農們都十分熱情,雲鶴向周圍人請教,都會細心教他們。

  雲鶴第一次煮的飯,自己都看不下去。他心思著要怎麼毀屍滅跡,可是,就算藏掉了這麼一鍋飯,要怎麼再變出一鍋飯出來?他看著一旁炒的黃不黃,黑不黑的菜,更是挫敗。

  “飯好……香……”齊騖在外頭聞到了味道,就猜到了,不過閃到雲鶴身旁的時候,頓了一下才尋了這麼一句好話。哥哥那麼辛苦地做飯,他總得說句好聽的。

  “我去找別家買一些回來吧。”雲鶴飛快地拿起飯鏟,作勢要舀出飯,清理鍋子。

  “仔細聞聞,也就是煙火氣重了一點,吃是可以吃的。”齊騖道,“應該會很香的。”焦香焦香也是香。

  “是嗎?”雲鶴有些懷疑。

  “是。”齊騖將中間最好的一部分舀在一個碗裡,再拿另一個碗舀邊上的飯。他將最好的一部分理所應當地給雲鶴,自己拿那碗“焦香”四溢的飯。

  “我吃你那碗吧。”雲鶴道。雖說自己手裡的這碗飯也不是雪白熒亮得,可好歹是鍋里最好的了。

  齊騖立馬往嘴裡扒了一口飯:“不用,我最喜歡這樣的飯,吃著香。”

  雲鶴懷疑地看了一眼,見齊騖一口塞一口的,自己也不由自主地往嘴裡塞了一口。其實,看著丑了點,吃起來……好似還能湊合。他想起之前在大司農府煮給齊騖吃的那碗面,吃的時候也是這副樣子,好似是吃的是珍饈美味,一個回頭就灌下了一整壺水。他回頭問了輕絡,才知道自己加的料煮兩三鍋面都是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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