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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鶴一笑:“男兒就在院子裡,拿水沖一衝。女子……大概是用盆接了水擦擦,少有的會用浴桶。”

  齊騖立馬皺眉。他跟著廖師傅在羅那跑過一圈,廖師傅卻是從沒帶他住過農舍,他從來都不知道,男子就在院裡沖澡。

  “我去問問看,看能不能借到浴桶。”雲鶴道,齊騖剛想說他出去問,便被雲鶴攔住,“我方才去租借屋子,已經走了一遭了,現下過去也算是熟悉了。”

  齊騖聞言這才作罷。

  雲鶴的運氣還好,齊騖看到有浴桶的時候,心裡總算舒了一口氣。要他在院子裡露天沖澡,他想想都不好意思。洗澡是兩人輪著洗的,齊騖暗自念著椰糕哥哥的細心,在睡覺時便沒有昨日最初的那點僵硬。

  “哥哥,”齊騖躺在床里側,左右還早,他一時之間也睡不著,“你……一直是一個人嗎?”

  “怎麼?”雲鶴不答。

  “我小時答應過嫁你的,”齊騖道,“可是我……食言了。”

  雲鶴睜開眼,過了一會兒才道:“你也說是小時了,不做數,我明白的。”話雖如此,他心裡還是有些失落。本以為換個身份在齊騖身邊,一年兩年等不到,五年十年總能等到他再次喜歡自己。如此言語出來,他心裡便是有些窒息。為什麼他總是要跟另一道身份的自己爭?

  雲鶴翻了個身,側向外面。油盞的光亮只那麼一點,昏昏黃黃,仿若他此刻的心境。

  齊騖側過臉,看著雲鶴的背影。昨日他對椰糕哥哥說的對不起,便是因為這個,不管椰糕哥哥有沒有娶妻,他都是食言了,那與年紀多小都沒有干係。

  同床兩人,各有心思,只不過油燈一滅,呼吸鬆緩之間,一切都遵從了本心。

  清晨雲鶴醒來的時候,發現背後暖暖的,還有一隻手攬到他前面,包裹住了他的手,腳還纏繞在他的腿上。不知為什麼,齊騖特別喜歡這樣的姿勢,不管是相疊,還是相對,總喜歡將他包裹得嚴嚴實實。他聽著背後傳來的齊騖的心跳聲,一動都不動,連聲息都不曾變過。

  沒多久,齊騖便醒過來了。眼睛還沒睜開,就感覺到懷裡的觸覺。他有過一瞬的恍惚,好似還在大司農府里,大人還好好的。他低低地喚了一聲:“赫筠……”他的聲音裡帶著極致的壓抑,眼裡也酸脹得很。

  這下,雲鶴不好再裝睡了。再溫暖的懷抱,都不是他的,而是那個大司農“赫筠”的。作為椰糕哥哥,是有武的,若是有這等動靜都沒醒,就不正常了。他微微動了動,想了想只喊了一聲:“齊騖。”

  齊騖聽到那一聲不同大司農的聲音,便陡然清醒過來。他很快鬆開手腳,退後一寸。他低低道:“抱歉。”

  “早膳我便不做了,看路上有什麼就吃一點,行不行?”雲鶴只道。

  “好。”齊騖應。睡相不好,做噩夢,一時之間他想了好幾個理由,可椰糕哥哥什麼都沒問,他也就不必解釋了。

  “那好。”雲鶴起身出去洗漱。

  齊騖緩一步起身,一面穿衣一面看著雲鶴的背影。思及方才懷裡的觸覺,他不禁想,赫筠的眼睛長得跟哥哥很像,哥哥的身影跟赫筠很像,抱在懷裡,他就當成是赫筠了。

  有早晨這麼一回,齊騖便開始處處與雲鶴保持距離。雲鶴能感覺到,嘴上不說,但做什麼都會考慮到齊騖的心情。他心裡朝著齊騖叫囂,赫筠就站在面前,你那麼愛他,能不能認出來!面上卻是一如之前的平靜,他什麼都不能說,又矛盾地不希望齊騖認出他。細作的身份就是橫在他跟齊騖面前的一道坎,大司農的身份是假的,他喜歡的人實質上只是一個細作而已!

  之後的一路,每次借宿,雲鶴都特意尋了大一些的房子。如若沒有兩個屋子的房子,他便睡馬車。齊騖自然是不肯的,將雲鶴推進屋裡,他則是睡到屋頂之上。

  “屋頂涼快嗎?”雲鶴躺在床上,問上頭的人。他的聲音不大,但齊騖的耳力絕對能聽到。

  “嗯……”齊騖道,“風很緩,月華很美。”

  聽到“月華”兩字,雲鶴沒有再說話,他甚至都不敢去想,齊騖那望著月亮寂寥的身影。

  一個有意退,一個有意讓,這麼一路,兩人的距離都沒能再近一步。

  到瀾橋,齊騖才問雲鶴:“哥哥去瀾橋做什麼?”

  “種田。”雲鶴道。他想起,齊騖曾對他說,若是他累了,就種地養活他,他一直都記著。

  “哥哥怎麼想起種田來了?”齊騖一頓。

  “那做什麼?”雲鶴看他,“這一陣我什麼任務都沒有,隨便做什麼都可以。”

  “我還以為你會去賣椰糕。”齊騖一笑。他不知道齊莊那個店鋪需要人手去賣椰糕,不過現下到處是天火,戰事在西北,可路上卻常常能見到逃難的人。他道:“種田也挺好的。”

  “是,種田是挺好的。”雲鶴點頭。

  第97章 第97章

  相比起羅那其他地方,瀾橋與淺水是最安逸的兩處地方。瀾橋多的是種植園,齊騖和雲鶴到這一處的時候,並沒有看到什麼天火的痕跡。他們很快就佃得幾畝田地,租了個院子。說是院子,其實就是用竹竿簡單圍了一下而已。

  簽租佃質契的時候,雲鶴接了筆過去,左手下意識地去撫右手袖口,臨了才發現現在不用穿闊袖袍子了。他一頓,探出去的左手改為撫了一下右手手腕,隨後才落筆簽契。與平常的字不同,這次的字稍顯綿軟,實在不能說好看。

  齊騖就站在他身旁,將他的動作都看在眼裡。他有過一陣恍惚,方才雲鶴左手探出去的時候,他會以為他是要捋過右手的袖子,怎料他會那麼撫撫手腕。他只當是看多了赫筠那麼寫字,才會有那樣的想法的。再看他的字,果然還沒見過比赫筠的字更好的。不過,就是如此,也比他的字好太多,甚至,比質契上的字好太多。比文人的中規中矩,或是清雅隨性不同,雲鶴的字帶著幾分武者的肆意與銳氣。

  “看不出,還念過書呢。”出佃人接過質契一笑。這邊的佃農都是拿拇指按個紅印,就算會寫個名字的,也跟塗鴉一般。

  雲鶴只那麼一笑,並沒有多說什麼。他領著齊騖,拿著質契約一路走回去。

  瀾橋有很多竹樓,那種磚瓦房倒是很少,磚瓦房都在當地種植園主手裡,根本就租不到。雲鶴倒是覺得竹樓挺不錯,看多了黛瓦灰牆,這竹樓便是清新得很。一棵棵竹子綁得齊齊整整,做成了牆,上頭用碗口粗的老竹剖開了做瓦。有些竹樓是青青翠翠的顏色,看著就很宜人;也有一些是秋香色的,顯出幾分古樸;也有棕黃的,棕紅的……各色的竹樓隱在大片林里,顯得十分靜謐。

  “我問過了,這兒的佃農也都不用浴桶,男子都是在院裡沖澡,”雲鶴道,“好在我們租的竹樓夠大,屋後那處折角擋著視線,用木桶裝水將就著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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