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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寧可你殺的是我。”宇文逸風淡淡說道。紫蘇心裡劇痛,她以為會激怒他,以為他會歇斯底里的跟她大吼大叫,卻萬萬沒想到他只是輕描淡寫的說出這句話來,恨道:“想死還不容易,我知道我的身世後,就已經死了一回。忍辱偷生,就是為了看到你們的報應。你可以殺了我,但是我兒子會替我活著,會替我看著這個家一步步走向滅亡!”

  宇文逸風冷笑一聲:“你知道我為什麼不殺你嗎,因為你太渺小。我從來也沒有真正把你放在心上,你說得對,我娶你只是因為可憐你,現在我不殺你,還是因為可憐你,因為你根本不知道生的意義,你的心裡只有仇恨。”說完這句話,他漠然的轉身而去。紫蘇頹然的看著他的背影,精神徹底垮了。

  翌日清晨,婢女發現紫蘇自縊,將消息回報給宇文逸風。“知道了。”宇文逸風淡淡說了一句,就沒有再理會。

  溪月收到報喪的書信,匆匆從錢塘趕往齊王府。她的車馬到時,已是黃昏時分。宇文長風聽到婢女回報,往靈堂去找她。

  靈堂上,溪月看著正中央的牌位,簡單的寫著幾個字:“愛妻郗鳳藻之靈位”,心中感慨萬千。回頭看到丈夫宇文長風,溪月道:“鳳藻看到這幾個字,也會含笑九泉了。”宇文長風點了點頭,凝望著妻子。夫妻倆對望,彼此都有千言萬語,卻只緊緊攥著對方的手,什麼都說不出。

  “我去看看三弟。”溪月徵詢的看著丈夫。宇文長風嗯了一聲,鬆開她的手:“你勸勸他,讓他不要過於悲痛,別人的話他也聽不進。這幾天,他總是有些古怪,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溪月依言而去。

  走進宇文逸風所居的院子,到處漆黑一片,溪月有些好奇,叫住一個婢女問究竟。婢女苦著臉道:“公子不讓點燈,說少夫人孤零零的一個人在棺材裡,又冷又黑,他要陪著她。”溪月嘆了口氣。

  推開書房的門,看到宇文逸風如常坐在書案後。溪月走上前去,才看到他的神情,那種眼睛深處的悲哀,令人過目不忘。

  “孩子在什麼地方,帶我去看看孩子吧。”溪月溫婉道。“你回來了……”宇文逸風答非所問。溪月知道他傷心,沒有直接勸他,只是道:“聽說孩子落地時尚未足月,我心裡惦記的很,從錢塘到金陵這一路馬不停蹄的趕來,這會兒帶我去看看孩子吧。”宇文逸風這才站起來,和她一起往外走。

  孩子出生才兩天,緊緊的閉著眼睛睡著。溪月走到搖籃邊,看著他的小臉:“長的真像你,也像鳳藻,將來必定很漂亮。”她抱起孩子給宇文逸風看,宇文逸風怕看到孩子就會忍不住想起鳳藻臨終時纏綿不舍的情狀,自出生後就沒有看過他一眼,此時仍是別過頭去,不忍看孩子的臉。

  溪月注意到他眼角的淚光,動容道:“三弟,你若是不好好照看孩子,怎麼對得起死去的人。他是鳳藻用生命換來的,你快抱抱他。”她要把孩子交給宇文逸風,宇文逸風索性側過了身。溪月跟過去,把孩子放到他懷裡。

  “你看看,這孩子多可愛,這是你兒子啊,快看看他。”溪月逗著孩子的小臉,孩子打了個呵欠。宇文逸風終於忍不住看了孩子一眼。溪月說的沒錯,孩子長得很像鳳藻,他一看到孩子,心就痛的揪到一起。

  溪月看著他的神情,緩緩道:“雖然孩子的母親不在了,孩子卻是你的希望,你不能丟下他們。”宇文逸風抱著兒子,心中說不出的難過,一言不發。溪月靜靜的站立一旁,看著這對父子的情形,也是傷感不已。過了很久,宇文逸風才看了溪月一眼。

  “你跟我二哥走吧,這個家我會好好照看。”他向她說了一句。溪月微微有些笑意,目光中滿是讚賞和鼓勵。宇文逸風也淡然一笑,懷中抱著孩子,視線卻落的很遠很遠。

  他的面容漸漸堅毅,早已不復當年年少氣盛時跳脫飛揚的青澀模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令人不可逼近的沉穩之氣。當他的臉上看不見悲哀時,他的神情令人敬畏。

  作者有話要說:好些年前看笑傲江湖,一直想啥時候也用這標題一回,終於給餓撿到機會了。

  餓就是那傳說中的壞銀,本性難移了。

  團圓

  五年後,風景秀麗的富川江畔,有一處雅致的庭院。庭院的主人是一對年輕夫婦。

  宇文長風和溪月帶著孩子住在此地已有五年。自離開金陵後,他們沒有再回去。這一日,宇文長風正在書房裡教四歲的兒子寫字,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溜的看著父親,一副聰明可愛的神情。

  “父親,這些天為什麼總是要寫這個字?”孩子指著藤紙上的字問宇文長風。宇文長風溫和的一笑:“這是你母親的名字,百善孝為先,從你啟蒙之日起,首先要牢記這一點。”孩子似懂非懂的點點頭,認真的寫起字來。宇文長風疼愛的看著兒子,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溪月從庭院中來,一隻手牽著女兒月牙兒的手,另一隻手牽著一個年幼的小男孩。月牙兒已經長成了十歲的亭亭少女,容貌非常美麗,和溪月長得非常像;小男孩大概兩歲不到,走路還很蹣跚,緊緊攥著母親的手。

  三人走進書房裡,小男孩看到宇文長風,忙歪歪斜斜的向他跑過去。宇文長風走上前抱起他,親了親他的臉,問溪月:“熙兒今日不發燒了?”他伸手去試探孩子額頭的溫度,孩子向他嘻嘻一笑。

  “燒退之後好多了,我本不想帶他出來,他非要來找你。”溪月鬆開月牙兒的手,走過去看大兒子寫的字帖,見藤紙上寫的是“溪”字,向兒子淡淡一笑。“弘兒的字寫得越發好了。”溪月稱讚道。弘兒見母親誇獎,極是高興。

  孩子們在一處玩耍,溪月向宇文長風道:“三弟派人送了封書信來,好像很厚,你先看看,他寫些什麼。”她從衣袖裡取出書信交給宇文長風。宇文長風接過去看,時而眉頭緊鎖、時而神色稍展,最終長吁一聲。

  “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溪月抱著熙兒坐在他對面,有點緊張的問。宇文長風道:“桓溫在朝中興風作浪、意圖不軌,三弟準備和王謝兩家一起秘密上書參奏,如果此人拒不悔改,則要將此人除去。”溪月聽到他說起的是朝政,沒有搭腔,她不關心這些朝廷里的事。

  宇文長風見溪月的表情淡淡的,猜到她心中所想,於是道:“三弟在信中說,再有一個多月就是中秋,邀請我們今年回金陵共度佳節。”溪月望著他的眼睛,試探的問:“你想回去嗎?”宇文長風沒有答話,臉上帶著點深深的笑意。溪月於是明白,他想回去,那裡畢竟是他的故鄉,他離家已經五年了。

  “弘兒也四歲了,是該帶他出門去開開眼界。”溪月主動道。宇文長風看了她一眼,聽出她話里的意思,心照不宣的向她一笑。

  “三弟還是孑然一身嗎?”溪月一直掛念著這件事。宇文長風點頭,溪月輕嘆一聲:“三弟真是個長情的人,鳳藻去世也有五年了,他一直未娶,就這麼孤身一人帶著兩個孩子,真是不容易。母親和穎夫人也沒有再替他張羅一門親事?”

  “三弟不會再娶的。鳳藻一去,他的心也跟著去了,如今他一心撲在朝政,已經成為朝廷的肱骨之臣,未嘗不是一種寄託。”宇文長風若有所思的說。溪月摸了摸懷中兒子嫩嫩的小臉,感慨不已:“想那時他和鳳藻成親後總是磕磕絆絆,等他知道要珍惜了,卻已經沒有機會,真是造化弄人。”

  月牙兒走過來在父母身邊坐下,問溪月:“母親,我們什麼時候回金陵去?”她和弘兒本在一旁擲骨牌,聽到父母提起要回金陵探親,饒有興致的走過來詢問。

  溪月看了丈夫一眼,笑著向女兒道:“等過了乞巧節,咱們便回去。”月牙兒很高興,帶著弟弟到院子裡玩去了。

  “為什麼要等過了乞巧節?”宇文長風好奇的問。溪月神秘的一笑:“你猜猜?”“我猜不出。”宇文長風笑著看妻子。溪月嘴角一撇:“你總是這樣,每次讓你猜你都不猜。你不猜也罷,我告訴你,瓔瓔和雲飛揚自武夷山雲遊而來,路過此地要來探望我們,我們是不是應該好好替他們接風?”

  “是嗎,瓔瓔要來,好些年沒有見到她了。”宇文長風聽到這個消息非常高興。溪月也是一笑:“這幾年大家難得相聚一場,我們可要好好盡一盡地主之誼。”“那是自然。”

  兩人走到院子裡,佇立在花間,看到孩子們玩耍的情形,心裡都充滿了幸福感。沒有什麼比天倫之樂更能讓他們滿足的了。

  有的人得到了整個世界都不會覺得滿足,而有的人,只要有個溫暖的家就會覺得幸福。

  作者的話

  最初決定寫這篇小說,完全是我看了一部老電影的突發奇想。不知道大家看過沒有,八十年代有一部很優秀的國產古裝片《筆中情》,電影以東晉大書法家王羲之和夫人郗璇的愛情故事為原型,講述了才子佳人一波三折的姻緣佳話,極具古典韻味。電影裡的很多禮儀和服飾都很符合魏晉時期的風貌,令人見之忘俗。而諸位公子在山溪邊曲水流觴的情節,我至今難忘。

  李白有句詩“蓬萊文章建安骨”,後人亦有詩云“魏晉風度晚唐詩”,可見晉人風骨在封建時代備受推崇。那是知識分子的一種氣節,一種理想中的精神狀態,在思想尚未完全禁錮的年代,文人特別是上層文人想要達到的一種高雅的境界。曾經有評論說,魏晉時代是中國唯一的一個真正有貴族階層存在的時代。

  然而我的筆力終究有限,很難真正展現出那個時代的風貌,只能簡單的把背景放在那個朝代,寫出的卻是現代人的思維。

  有位朋友說,長風和溪月的婚姻好像是反轉的太平和薛紹,都是強勢婚姻,先婚後愛的典型。不得不說,她的看法還是很有道理的,《大明宮詞》作為我最喜歡的電視劇之一,對我的影響是深遠而無處不在的。

  小說最初的人物設定,原型是日本的德仁皇太子和雅子妃,相信他們兩位的故事,各位都不會陌生。在一次外交部的晚會上,德仁皇太子對身為外交官的雅子妃一見鍾情,隨即展開追求,但當時雅子妃已有戀人,拒絕了皇太子的美意。

  德仁皇太子對雅子妃非常鍾情,幾年間一直不願婚娶,令皇室的長輩非常擔憂。在此種情況下,皇室和宮內廳對雅子妃的父親施加壓力,將他從國內派遣到海牙,美智子皇后更是親自登門求婚,恩威並施令得雅子妃終於妥協,答應了這門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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