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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惠嫂是例外。惠嫂的臉、眼、唇、手臂和小腿都給人圓嘟嘟的印象。矮墩墩胖乎乎的,又渾厚又溜圓。惠嫂面如滿月,健康,親切,見了人就笑,笑起來臉很光潤,兩隻細小的酒窩便會在下唇的兩側窩出來,有一種產後的充盈與產後的幸福,通身籠罩了辱汁芬芳,濃郁綿軟,鼻頭猛吸一下便又似有若無。惠嫂的Rx房碩健巨大,在襯衣的背後分外醒目,而辱汁也就源遠流長了,給人以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印象。惠嫂給孩子餵奶格外動人,她總是坐到鋪子的外側來。惠嫂不解扣子,直接把襯衣撩上去,把兒子的頭擱到肘彎里,爾後將身子靠過去。等兒子銜住了才把上身直起來。惠嫂餵奶總是把脖子傾得很長,撫弄兒子的小指甲或小耳垂,弄住了便不放了。有人來買東西,惠嫂就說: 自己拿。 要找錢,惠嫂也說: 自己拿。 旺旺一直留意惠嫂餵奶的美好靜態,惠嫂的Rx房因辱水的腫脹洋溢出過分的母性,天藍色的血管隱藏在表層下面。旺旺堅信惠嫂的奶水就是天藍色的,溫暖卻清涼。惠嫂兒子吃奶時總要有一隻手扶住媽媽的Rx房,那隻手又乾淨又嬌嫩,撫在Rx房的外側,在陽光下面不像是被照耀,而是Rx房和手自己就會放she出陽光來,有一種半透明的晶瑩效果,近乎聖潔,近乎妖嬈。惠嫂餵奶從來不避諱什麼,事實上,斷橋鎮除了老人孩子只剩下幾個中年婦女了。惠嫂的無遮無攔給旺旺帶來了企盼與憂傷。旺旺被奶香纏繞住了,憂傷如奶香一樣無力,奶香一樣不絕如縷。

  惠嫂做夢也沒有想到旺旺會做出這種事來。惠嫂坐在石門檻上給孩子餵奶,旺旺坐在對面隔著一條青石巷呢。惠嫂的兒子只吃了一隻xx子就飽了,惠嫂把另一隻送過去,她的兒子竟讓開了,嘴裡吐出奶的泡沫。但是惠嫂的這隻Rx房脹得厲害,便決定擠掉一些,惠嫂側身站到牆邊,雙手握住了自己的xx子,用力一擠,奶水就噴湧出來了,一條線,帶著一道弧線。旺旺一直注視著惠嫂的舉動。旺旺看見那條雪白的辱汁噴在牆上,被牆的青磚吸乾淨了。旺旺聞到了那股奶香,在青石巷十分溫暖十分慈祥地四處瀰漫。旺旺悄悄走到對面去,躲在牆的拐角。惠嫂擠完了又把兒子抱到腿上來,孩子在哼唧,惠嫂又把襯衣撩上去。但孩子不肯吃,只是拍著媽媽的Rx房自己和自己玩,嘴裡說一些單調的聽不懂的聲音。惠嫂一點都沒有留神旺旺已經過來了。旺旺撥開嬰孩的手,埋下腦袋對準惠嫂的Rx房就是一口。咬住了,不放。惠嫂的一聲尖叫在中午的青石巷裡又突兀又悠長,把半個斷橋鎮都吵醒了。要不是這一聲尖叫旺旺肯定還是不肯鬆口的。旺旺沒有跑,他半張著嘴巴,表情又愣又傻。旺旺看見惠嫂的右辱上印上了一對半圓形的牙印與血痕,惠嫂回過神來,還沒有來得及安撫驚啼的孩子,左鄰右舍就來人了。惠嫂又疼又羞,責怪旺旺說: 旺旺,你要死了。

  旺旺的舉動在當天下午便傳遍了斷橋鎮。這個沒有報紙的小鎮到處在口播這條當日新聞。人們的話題自然集中在性上頭,只是沒有挑明了說。人們說: 要死了,小東西才七歲就這樣了。 人們說: 斷橋鎮的大人也沒有這麼流氓過。 當然,人們的心情並不沉重,是愉快的,新奇的。人們都知道惠嫂的xx子讓旺旺咬了,有人就拿惠嫂開心,在她的背後高聲叫喊電視上的那句GG詞,說: 惠嫂,大家都 旺 一下。 這話很逗人,大夥都笑,惠嫂也笑。但是惠嫂的婆婆顯得不開心,拉著一張臉走出來說: 水開了。

  旺旺爺知道下午的事是在晚飯之後。儘管家裡只有爺孫兩個,爺爺每天還要做三頓飯,每頓飯都要親手給旺旺餵下去。那隻不鏽鋼碗和不鏽鋼調羹和昔日一樣鋥亮,看不出磨損與鏽蝕。爺爺上了歲數,牙掉了,那根老舌頭也就沒人管了,越發無法無天,嘮叨起來沒完。往旺旺的嘴裡餵一口就要嘮叨一句, 張開嘴吃,閉上嘴嚼,吃完了上床睡大覺。 一口蛋,一口肉,長大了掙錢不發愁。 諸如此類,都是他自編的順口溜。但是旺旺今天不肯吃。調羹從右邊餵過來他讓到左邊去,從左來了又讓到右邊去。爺爺說: 蛋也不吃,肉也不咬,將來怎麼掙鈔票? 旺旺的眼睛一直盯住惠嫂家那邊。惠嫂家的鋪子裡有許多食品。爺爺問: 想要什麼? 旺旺不開口。爺爺說: 克力架? 爺爺說: 德芙巧克力? 爺爺說: 親親八寶粥? 旺旺不開口,親親八寶粥旁邊是澳洲的全脂粉,爺爺說: 想吃奶? 旺旺回過頭,淚汪汪地正視爺爺。爺爺知道孫子想吃奶,到對門去買了一袋,用水沖了,端到旺旺的面前來。說: 旺旺吃奶了。 旺旺咬住不鏽鋼調羹,吐在了地上,順手便把那隻不鏽鋼碗也打翻了。不鏽鋼在石頭地面活蹦亂跳,發出冰涼的金屬聲響。爺爺向旺旺的腮邊伸出巴掌,大聲說: 撿起來! 旺旺不動,像一塊鹹魚,翻著一雙白眼。爺爺把巴掌舉高了,說: 撿不撿? 又高了,說: 撿不撿? 爺爺的巴掌舉得越高,離旺旺也就越遠。爺爺放下巴掌,說: 小祖宗,撿呀!

  是爺爺自己把不鏽鋼餐具撿起來了。爺爺說: 你怎麼能扔這個?你就是這個餵大的,這可是你的奶水,你還扔不扔?啊?扔不扔?——還有七個月就過年了,你看我不告訴你爸媽!

  按照生活常規,晚飯過後,旺旺爺到南門屋檐下的石碼頭上洗碗。隔壁的劉三爺在洗衣裳。劉三爺一見到旺旺爺便笑,笑得很鬼。劉三爺說: 旺爺,你家旺旺吃人家惠嫂豆腐,你教的吧? 旺旺爺聽不明白,但從劉三爺的皺紋里看到了七拐八彎的東西。劉三爺瞟他一眼,小聲說: 你孫子下午把惠嫂的xx子啃了,出血啦!

  旺旺爺明白過來腦子裡就轟隆一聲。可了不得了。這還了得?旺旺爺轉過身就操起掃帚,倒過來握在手上,揪起旺旺衝著屁股就是三四下,小東西沒有哭,淚水汪了一眼,掉下來一顆,又汪開來,又掉。他的淚無聲無息,有一種出格的疼痛和出格的悲傷。這種哭法讓人心軟,叫大人再也下不了手。旺旺爺丟了掃帚,厲聲詰問說: 誰教你的?是哪一個畜生教你的? 旺旺不語。旺旺低下頭淚珠又一大顆一大顆往下丟。旺旺爺長嘆一口氣,說: 反正還有七個月就過年了。

  旺旺的爸爸和媽媽每年只回斷橋鎮一次。一次六天,也就是大年三十到正月初五。旺旺的媽媽每次見旺旺之前都預備了好多激情,一見到旺旺又是抱又是親。旺旺總有些生分,好多舉動一下子不太做得出。這樣一來旺旺被媽媽摟著就有些受罪的樣子,被媽媽擺弄過來又擺弄過去。有些疼。有些彆扭。有些需要拒絕和掙扎的地方。後來爸爸媽媽就會取出許多好玩的好吃的,都是與電視GG幾乎同步的好東西,花花綠綠一大堆,旺旺這時候就會幸福,愣頭愣腦地把肚子吃壞掉。旺旺總是在初三或者初四開始熟悉和喜歡他的爸爸和媽媽,喜歡他們的聲音,氣味。一喜歡便想把自己全部依賴過去,但每一次他剛剛依賴過去他們就突然消失了。旺旺總是撲空,總是落不到實處。這種壞感覺旺旺還沒有學會用一句完整的話把它們說出來。旺旺就不說。初五的清早他們肯定要走的。旺旺在初四的晚上往往睡得很遲,到了初五的早上就醒不來了,爸爸的大拖掛就泊在鎮東的闊大水面上。他們放下一條小舢板沿著夾河一直劃到自家的屋檐底下。走的時候當然也是這樣,從窗欞上解下繩子,沿夾河劃到東頭,然後,拖掛的粗重汽笛吼叫兩聲,他們的拖掛就遠去了。他們走遠了太陽就會升起來。旺旺趕來的時候天上只有太陽,地上只有水。旺旺的瞳孔裡頭只剩下一顆冬天的太陽,一汪冬天的水。太陽離開水面的時候總是拽著的,扯拉著的,有了痛楚和流血的症狀。然後太陽就升高了,蒼茫的水面成了金子與銀子鋪成的路。

  由於旺旺的意外襲擊,惠嫂的餵奶自然變得小心些了。惠嫂總是躲在櫃檯的後面,再解開上衣上的第二個鈕扣。但是接下來的兩天惠嫂沒有看見旺旺。原來天天在眼皮底下,不太留意,現在看不見,反倒格外惹眼了。惠嫂中午見到旺旺爺,順嘴說: 旺爺,怎麼沒見旺旺了? 旺旺的爺爺這幾天一直羞於碰上惠嫂,就像劉三爺說的那樣,要是惠嫂也以為旺旺那樣是爺爺教的,那可要羞死一張老臉了。旺旺的爺還是讓惠嫂堵住了,一雙老眼也不敢看她。旺旺爺順著嘴說: 在醫院裡頭打吊針呢。 惠嫂說: 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去打吊針了? 旺旺爺說: 發高燒,退不下去。 惠嫂說: 你嚇唬孩子了吧? 旺旺爺十分愧疚地說: 不打不罵不成人。 惠嫂把孩子換到另一隻手上去,有些責怪,說: 旺爺你說什麼嘛?七歲的孩子,又能做錯什麼? 旺旺爺說: 不打不罵不成人。 惠嫂說: 沒有傷著我的,就破了一點皮,都好了。 這麼一說旺旺爺又低下頭去了,紅著臉說: 我從來都沒有和他說過那些,從來沒有。都是現在的電視教壞了。 惠嫂有些不高興,甚至有些難受,說話的口氣也重了: 旺爺你都說了什麼嘛?

  旺旺出院後人瘦下去一圈。眼睛大了,眼皮也雙了。嘎樣子少了一些,都有點文靜了。惠嫂說: 旺旺都病得好看了。 旺旺回家後再也不坐石門檻了,惠嫂猜得出是旺爺定下的新規矩,然而惠嫂知道旺旺躲在門fèng的背後看自己餵奶,他的黑眼睛總是在某一個圓洞或木板的fèng隙里憂傷地閃爍。旺爺不讓旺旺和惠嫂有任何靠近,這讓惠嫂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旺旺因此而越發鬼祟,越發像幽靈一樣無聲遊蕩了。惠嫂有一回抱著孩子給旺旺送幾塊水果糖過來,惠嫂替他的兒子奶聲奶氣地說: 旺旺哥呢?我們請旺旺哥吃糖糖。 旺旺一見到惠嫂便藏到樓梯的背後去了。爺爺把惠嫂攔住說: 不能這樣沒規矩。 惠嫂被攔在門外,臉上有些掛不住,都忘了學兒子說話了,說: 就幾塊糖嘛。 旺爺虎著臉說: 不能這樣沒規矩。 惠嫂臨走前回頭看一眼旺旺,旺旺的眼神讓所有當媽媽的女人看了都心酸,惠嫂說: 旺旺,過來。 爺爺說: 旺旺! 惠嫂說: 旺爺你這是幹什麼嘛! 但旺旺在偷看,這個無聲的秘密只有旺旺和惠嫂兩個人明白。這樣下去旺旺會瘋掉的,要不就是惠嫂瘋掉。許多中午的陽光下面狹長的石巷兩邊悄然存放著這樣的秘密。瘦長的陽光帶橫在青石路面上,這邊是陰涼,那邊也是陰涼。陽光顯得有些過分了,把傍山依水的斷橋鎮十分銳利地劈成了兩半,一邊傍山,一邊依水。一邊憂傷,另一邊還是憂傷。

  旺爺在午睡的時候也會打呼嚕的。旺爺剛打上呼嚕旺旺就逃到樓下來了。趴在木板上打量對面,旺旺就是在這天讓惠嫂抓住的。惠嫂抓住他的腕彎,旺旺的臉給嚇得脫去了顏色。惠嫂悄聲說: 別怕,跟我過來。 旺旺被惠嫂拖到雜貨鋪的後院。後院外面就是山坡,金色的陽光正照在坡面上,坡面是大片大片的綠,又茂盛又肥沃,油油的全是太陽的綠色反光。旺旺喘著粗氣,有些怕,被那陣奶香裹住了。惠嫂蹲下身子,撩起上衣,巨大渾圓的Rx房明白無誤地呈現在旺旺的面前。旺旺被那股氣味弄得心碎,那是氣味的母親,氣味的至高無上。惠嫂摸著旺旺的頭,輕聲說: 吃吧,吃。 旺旺不敢動。那隻讓他牽魂的母親和他近在咫尺,就在鼻尖底下,伸手可及。旺旺抬起頭來,一抬頭就汪了滿眼淚,臉上又羞愧又惶恐。惠嫂說: 是我,你吃我,吃——別咬,銜住了,慢慢吸。 旺旺把頭靠過來,兩隻小手慢慢抬起來了,抱向了惠嫂的右辱。但旺旺的雙手在最後的關頭卻停住了。旺旺萬分委屈地說: 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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