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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一切突然停止,鏡中景象消失,只剩一片寧靜……

  他突然醒悟過來,這是一種召喚與指引,又仿佛在問他:願不願意犧牲自己,去改變即將發生的一切。

  於是靖帝闔上雙目,幾乎在片刻之間做出了決定:他絕不能讓大越在他手上亡國,哪怕為此付出最壞的代價。就在他想通這點的那一刻,仿佛有股力量將他拉進鏡中,然後便陷入了長久的混沌……

  蘇卿言越聽越覺得匪夷所思,忍不住問道:“所以,陛下並不是直接被帶到這裡嗎?”

  靖帝苦笑著搖頭:“朕那時自己也不知道在哪裡,只是不斷在各個幻境中來回,面前會輪番變幻各種景象,有曾經過去的,還有未曾到來的……更多的時候,是面對仿佛毫無盡頭的虛空。

  誰知有一天朕卻看到了你,於是就告訴你,讓你來救我。後來朕才知道,你和魏鈞原來可以借著這面銅鏡來往於不同時空,於是便提示你們去找出真相,想讓你們找出真兇,改變大越國破的命運。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朕突然被甩到了這裡,那時弘兒剛剛出生,正是我登基的前一年。”

  他的聲音突然放柔,道:“朕在鏡子呆了這麼久,見過無數變遷,仿佛曆盡了滄海桑田,在那時我才想明白,對朕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除了大越臣民,便是你姐姐,於是朕不想再忙於政事,以至於疏忽了她的身子,所以,你姐姐沒有死,而是好好得當上了皇后,一直陪著我和弘兒。”

  蘇卿言雖不知為何一切都會改變,卻也由衷地為姐姐和皇帝姐夫感到高興。

  再將所有的事想了一遍,突然明白過來,正是她在段府所做的一切,挽救了謝雲舟,挽救了大越,也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

  但她卻隱約地感覺到:這裡的一切雖然完滿,卻並不是她該呆的地方。

  這時,靖帝笑了笑道:“朕覺得,現在,便是最好的結局,這一切,全都是你的功勞。以後你便安心呆在這裡,朕和皇后會為你找一門好的親事,讓得到真正美滿的姻緣。”

  蘇卿言這時才終於想起有什麼不對:魏鈞究竟是和她一起到了這個世界,還是回到原來的時間。

  若是那個人不在,她怎麼能夠嫁與他人。

  這念頭仿佛一把尖刀,瞬間劈開她所有的退縮與猶疑,在她胸口燃起熊熊的火焰:這世間有那麼多的男子,有的溫柔多情,有的風雅迷人……可她想嫁的,只有魏鈞一人而已。

  可哪怕是在這個世界的魏將軍,也根本不是那個同她共過許多患難,陪她笑,憐她悲,惹她嗔……她所愛上的魏鈞。

  是啊,在她能清晰地捕捉到這個念頭之前,她已經愛上了魏鈞……

  第69章

  御花園裡, 年輕的帝王站起身,抖一抖袖底柔風, 每一寸筋骨都透著舒展。

  他不在乎這裡是幻境還是真實, 只知道這樣的結局已是最好。他再不是那個為社稷殫精竭慮,勤勉卻孤獨的君主, 他有妻有兒,有這安寧繁盛的錦繡江山。這些年, 他清繳了所有木崖在大越安插的勢力, 派大將軍魏鈞出關遠征,將木崖王打的再不敢有覬覦之心。

  從此便是海清河晏, 山河永固, 大越百姓無需再受戰火之苦, 日後入了皇陵, 他也能無愧於先祖交於他的這片江山。

  想到這處,他轉頭看了眼,坐在石桌旁, 眉眼還凝著怔忪的蘇卿言,輕捏住黃袍寬袖,朝她淺淺一揖,嘴角噙著感激的笑意, 這已經是一個君主能在人前顯露的, 最大的敬意。

  蘇卿言這時才徹底從恍惚中抽離,忙站起還禮,靖帝卻沖她擺了擺手, 笑著道:“朕先去準備晚上皇后壽宴的事,你就在這兒隨便逛逛,無需太過拘謹。”

  蘇卿言很想說:在他不在的日子裡,自己可把皇宮都逛夠了,但這話總藏著些微妙的尷尬,於是點頭應下,問道:“魏鈞……魏將軍現在何處?”

  靖帝一愣,又露出瞭然的表情道:“他剛清理完木崖餘部,邸報是昨日送來的,應該在這幾日就能回京。”他頓了頓,又道:“不過,他現在應該還未認識你,等到他回來,朕會為他擺一場慶功宴,到時候由朕親自引你去與他認識。”

  蘇卿言張了張嘴,卻是什麼也沒說出,勉強笑著謝恩,內心卻百般不悅:魏鈞占過她那麼多便宜,現在說不認識就不認識了,還得靠著靖帝的面子才能與他見上一面。

  再想著,萬一他將自己當作那些對他迷戀攀附的女子,擺出副倨傲不屑的模樣,實在是氣得想咬牙,想狠狠罵上他幾句!

  可真正的那個魏鈞,現在還不知流落在哪個時空,或者,他回到了他們該呆的那個時代,而自己已經永久沉睡了……

  這念頭讓她的心揪成一團,輕輕一扯,就難受的想要哭出來。這裡仿佛她曾夢想過的桃花源境,姐姐和姐夫鶼鰈情深,蘇家是無可動搖顯赫世家,她是相府嫡女,皇后胞妹,一切都堪稱完滿。

  可只是少了那個人,原本斑斕的畫卷便少了色彩,漸漸剝落出灰白的底色,這令她覺得心悸難安,甚至是……深深的恐慌。

  她邊想邊由宮女領著往自己寢殿裡走,這御花園她已經走過數百遍,此刻又懷著重重的心事,任身旁綴花盈香,也根本無心欣賞,直到被宮女喊了聲:“蘇姑娘,小心……”她才猛地抬頭,發現自己再走兩步,就得撞上一個人。

  謝雲舟穿著青色朝服,看品階並不太高,卻令他多了幾分文士淡泊的灑逸。他見兩人對面就要撞上,弓腰她謙謙一揖,然後側身往旁讓開,誰知對面的女子瞪大了眼,怔怔地看著他,想了想,便掛上淺笑道:“蘇姑娘,在下翰林院學士,謝雲舟。”

  蘇卿言這時才驚醒過來,連忙也對他還了一禮,喊道:“謝大人。”

  謝雲舟以為她有什麼話要對自己說,可等了半晌,看著眼前的女子眼波瀲灩,其間輾轉過數種神態,最後終是歸於淡淡的喜悅與寧靜,對他道:“我聽陛下說,謝大人是個一心為民的好官,今日一見果然是少年英才,令人欽佩。”

  謝雲舟有些詫異,隨後露出些許羞赧道:“姑娘謬讚,實不敢當,謝某自問並無的本事,不過是安守本職罷了。”

  蘇卿言道:“謝大人何須自謙,做人也好,做官也好,能不被名利所惑,甘願淡泊以明志,已經是極大的不易,並非人人都能做到。”

  謝雲舟怔了怔,不知為何想起些久遠的往事,如果懷玉還在,也會為現在的他而驕傲吧。

  等他再回神時,那黃衫朱裙的女子已經從他身邊走了過去,他轉頭久久望著她的背影,直到清風拂面,嗅著四周浮起的花香,嘴角漾起個滿足的笑容。

  蘇卿言回了寢殿後,總覺得心神不寧,想去找姐姐好好說些話,又怕打擾了她準備晚上的筵席,只得硬忍下來。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蘇相和周夫人被一併請進了延禧宮,蘇卿葉許久都未見到母親,在偏殿和她摟著說了許多話,蘇卿言坐在一旁,撐著腦袋聽著她們閒話家常,恍惚間仿佛回到幼時,姐姐還未出嫁時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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