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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那是為何?」  「黑崎和橫堀都曾經是三鄉家的下人,這意味著可以說,他們本是站在同一立場上的,因而,對於黑崎來說,橫堀的陷害更加不可饒恕。如果這一系列案件真是黑崎的復仇行動,那麼,不除掉橫堀老人,他是不會停手的——這就是警方的看法。反言之,正是由於橫堀老人目前已經脫離了險境,才使警方推翻了『黑崎犯罪說』的。」  「原來如此……」  伴太郎終於信服地點了點頭。  「淺見君所言極是呀。我們都太過於害怕黑崎了。也許沒有看見隱藏在黑崎身後的真正罪犯。輝子,你也大可放心了!」  儘管伴太郎笑容滿面地說了這番話,輝子仍然無法釋懷。  「但是,如果黑崎不是罪犯的話,那麼到底會是誰呢?他的動機又是什麼呢?」  「嗯……那又是一個新的謎團了。你怎麼看,淺見君,警方對此有線索了嗎?」  「是的,那是警察的職責所在,所以我想應該有大致的目標了吧。如果把每個案件分開來調查的話,也許會異常簡單的。」  「嗯,是那樣啊……不管怎麼說,一旦知道這案子跟我們的過去、那段可怕的回憶毫無瓜葛,我真是感到輕鬆了不少……可是,甲戶和梅子被害了,這已是不可更改的事實了。到底這都是為了什麼呢?」  伴太郎巡視了在場的每一個人,接觸到的都是不安的眼神看來另一種完全不同的恐懼又占據了每一個人的心房。  3  月山下了今年的頭一場雪,早晨空氣變得很寒冷,可是中午一過,氣溫又回升了,因此到了晚上,相對來說還算暖和。  橫堀昌也和往常一樣,在同一時間離開了紅花紀念館,回到了距此不足一百米左右的家中。他是個無牽無掛的單身漢。每天回家,洗澡,吃飯等等,都可以隨心所欲,沒有固定的時間,惟一雷打不動的就是晚上十點準時入睡。  他每天早上五點起床,起床後第一件事是燒水沏茶。若是在夏天,他還會到屋外收拾收拾庭院裡的花草,但是現在已經是深秋時節了,清晨五點鐘,天還沒亮呢。  每年從這個時候到春天來臨,大約五個多月的時間是橫堀最難熬的時候。他很難消磨打發掉一天的時光。  看完新聞節目之後,橫堀關掉了電視機和屋裡的大燈。只留下枕邊的一盞小檯燈照亮著屋子。  「真是太不像話了。」橫堀一邊上床一邊自言自語地嘟囔著。  近來,橫堀老人自己也意識到,他常常會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語。我是不是已經老糊塗啦?!他也時常在心底里問自己。不過,剛才這一句完全是有感而發的。他是在衝著電視新聞發泄心中的憤懣。  新聞上說,兩名日本的船員因間諜嫌疑被朝鮮關押了七年,最近剛剛得以返回日本,因而引發了鋪天蓋地的爭論。  「真是太不像話了……」  橫堀躺在床上,仰望著漆黑的天花板,怒火中燒。  橫堀的三個弟弟都在太平洋戰爭中死掉了,因為橫堀是長子才免予服兵役,而他下面的幾個弟弟理所當然、無一倖免地被徵召入了伍。  三個弟弟為了「救國」而戰死沙場。如今,國家卻為了「解救」那兩個因莫須有的罪名遭朝鮮逮捕的船員,付出了不小的代價。這實在是不近情理,愚蠢之極。橫堀一想到這些,就怒不可遏。  過了—會兒,平靜下來的橫堀忽然想起了什麼。  要說到莫須有的罪名,七年算得了什麼呀。有一個男人不明不白地就被剝奪了三十五年的大好青春和寶貴自由。  「不白之冤?……」  橫堀心中的怒氣漸漸平息了,他悲傷地嘟囔了一句。  黑崎的「復仇」也許不會停止的,橫堀這樣想到。如果自己站在他的立場上,或許也會如此吧。  如今想來,對於他們這些作偽證的人來說,最大的不幸就是黑崎沒有被判處死刑。黑崎一直到最後都辯稱自己無罪。他的指派律師採用了迂迴戰術,一個勁兒地替黑崎辯護說,他根本沒有殺人的動機,請法庭酌情予以考慮。  結果如大眾所料,黑崎被判處了無期徒刑。從那一刻起,黑崎的生命便註定要與強烈的怨恨相伴終生了。  不,不單單是黑崎一個人,就連橫堀自己不經意間想起黑崎的事情時,也會陷入深深的罪惡感之中。  ——就算他要殺了我也沒有辦法呀。  橫堀常常這樣想,為此,每當他預感到黑崎要來的時候,全身就會起滿雞皮疙瘩。如果黑崎被判了死刑,他一定不會這樣的。當然他心靈深處也會有罪惡感,但是多年以後,一定會淡忘的吧。自己的罪過與當年巧舌如簧煽動成百上千萬的年輕人投身軍隊,戰死沙場的那幫傢伙相比,根本算不上什麼。而正是那幫  在戰後漫長的歲月里,竟然堂而皇之地出入政界,甚至身居高位。  但是,活著的黑崎也太恐怖了。活著而且心懷怨恨地活著的人是最可怕的。  「嘎達」一聲輕響,像是有人敲門的聲音。  難道是風嗎?通常倒頭便能睡著的橫堀竟然一直沒有入睡。也許都怪那則電視新聞,搞得他滿腦子都是些不愉快的念頭,像什麼怨恨啦、賠償啦、復仇啦等等。  聲音又響了起來,是敲玻璃窗的聲音。  「真沒辦法啊……」  橫堀嘟囔了一句,好不容易才從溫暖的被窩裡爬了出來,走到了起居室。他摸索著打開了牆上的電燈開關。兩根圓形的螢光燈管亮了,但是其中的一根,一閃一閃的,看來必須得換掉它了,他心中想著,一邊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窗外。  忽然,橫堀「唏」地倒抽了一口涼氣,心臟似乎也停止了跳動。  那個傢伙的身影出現在窗外的夜幕中。他站在茂密的松林前面,一動不動地窺視著屋內。他身穿俄式大衣,頭戴登山帽,甚至還戴了一副墨鏡。  他果然來了!  那位淺見先生打電話來說的事情終於應驗了。  ——他一定會來的,而且就在這三、四天當中。  橫堀顫抖的手伸向了電話。  ——您好,這裡是110報警台。  「來……來了,是那傢伙!穿俄式大衣的黑崎,黑崎來了!  ——喂,喂,發生了什麼事?請您冷靜一點,說清楚  「是黑崎復仇……來殺我了……你不明白嗎?……」  橫堀急不可待,仿佛要把話筒咬碎一般,大聲叫道。但是他突然發現黑崎的身影又不見了。漆黑的窗外只剩下隨風搖曳的樹杈。  「啊,他不見了……不,他剛才就在窗戶底下。我沒有騙你。」  這時,背後又傳來輕微的金屬碰撞的聲音。他回頭一看,房門已經被緩緩地推開了。  「來了……」  他原本想大喊救命,臨了卻只發出了嘶啞的聲音。  門開了,一個穿著俄式大衣的男人出現在門口。只見他右手拿著利刃,身材精幹,怎麼看也不像是已近六十歲的人。  「停手吧!黑崎。你即便殺了我也於事無補啊。」  兩人之間隔著一定的距離,中間還夾著一張桌子。但是,橫堀還是沒有自信能夠躲過身手敏捷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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