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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淺見的言行舉止都是非常溫順和藹的,可是在今天這個問題上,卻表現得異常倔強,他毫不猶豫地一口回絕了。這也許正說明了這個男人身上有著可愛的自卑感,或者說是令人尊敬的骨氣。 「很抱歉,我提出了無理的要求。」看到淺見很明顯地露出了不快之色,伴太郎慌忙低頭道歉,「我是不應該向淺見君提出這種要求的。我太疼我女兒了,請你看在一個糊塗的父親的面子上原諒我吧。」 這個話題雖然就此打住了,但是伴太郎並沒有完全死心,這一點淺見很快就明白了。當天他回到家裡,就接到了《旅行與歷史》雜誌的主編藤田先生的來電。 ——喂,淺見,你最近寫的芭蕉與紅花的文章,真是相當有意思喲!所以呢,想請你寫一個紀實性的文章,在雜誌上進行連載,好的話就出個單行本。怎麼樣,你想不想做?如果太忙的話就算啦! 「不,不忙不忙,我干。我很喜歡,我想稿費也不錯吧?」 ——嘿嘿,我知道你有空,你也很清楚稿酬不錯嘛! 「哈哈哈……這是我的直覺。我一聽藤田君的口氣就知道了。那麼,要我寫點兒什麼方面的?」 ——我希望你採訪一位鋼琴新人,把她的有關情況毫無保留地真實再現出來。 「你說什麼?」 淺見張口結舌地問道。藤田誤把它理解成了激動的情緒。 ——哈哈哈……是個不錯的題目吧。這和淺見君以往的作品大有不同,是一個全新的方向哦!那姑娘漂亮得很,剛剛獲得了國際大賽的二等獎,是個天才新星,淺見君應該從報上讀到過吧。當然了,也許這跟不懂音樂的淺見君沒有什麼關係。不過正因為如此,你可以追蹤她在日本全國各地舉辦的鋼琴獨奏會,很客觀地描寫出這位土生土長的日本姑娘一步步走上職業鋼琴家的星路歷程。我想,一定會有看頭。你試試看吧。 「算了吧。」 ——是啊,那麼,事不宣遲……啊?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算了!」 ——哈哈哈……淺見君也開起玩笑了。 「我不是在開玩笑,我說的是真話。我真的拒絕了。」 ——喂,請等等!你不是在發傻吧?你剛剛不是說又有空,稿酬也不錯的嘛? 「是的,我是說過。但是,我拒絕了。人各有志。還請藤田君向你的委託人傳個話。」 藤田還在電話里勸說著什麼,淺見斷然地掛上了電話。 2 隔了沒一會兒,三鄉伴太郎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我一再做出無禮的舉動,還請您無論如何原諒……」伴太郎在電話里一個勁兒地說著。 「三鄉先生,我很理解您千方百計想讓我出馬的心情,而且,對您的這份器重,我也非常感激。」 淺見首先情真意切地表明了自己的想法,然後接著說道: 「但是,您若是真擔心夕鶴小姐的安危的話,最好還是僱傭專業老練的保鏢比較好,我實在是能力有限,無法勝任,而且,我也討厭動武。再說,對手是個獨特的、愛穿俄式大衣的怪人,無論是誰,都能一眼認出來的。」 「雖說如此,但是萬一他不穿餓式大衣了,那該怎麼辦呢?」 「不會的。事實證明,那件俄式大衣在黑崎的復仇行動中有著特殊的意義。他在蒙冤入獄時,不是一直穿著那件俄式大衣的嗎?」 「啊?怎麼會呢?……」 伴太郎吃驚地反問道。 「啊?那麼,我說得不對嗎?」 這次輪到淺見發問了。 「是啊,事情都過去三十五年了,我也記不清了……不過,我還記得那件事發生在暑假裡,正是酷暑時節,我想當時他不可能穿那件俄式大衣的。」 「什麼?!」 淺見張大了嘴巴,像是要把話筒吞到肚裡去。 「你說什麼?!……」 淺見大聲聲喝道。 電話那一頭的伴太郎像是自己犯了錯一樣,一個勁兒地道歉說: 「真是對不起,我沒有注意到。」 「啊,不,不,這不是您的錯,是我自己糊塗。因為我頭腦里有一種先入為主的概念,總以為是東北地區所以就比較冷,因而,我心中有了定論:黑崎身穿俄式大衣,就是為了傳遞復仇的信息。我從沒有懷疑過這一點。我真是天下頭號大傻瓜。黑崎為什麼不脫掉俄式大衣呢?只要我發現這個關鍵環節就……」 「請問這是為什麼?」 伴太郎誠惶誠恐地問道。 「這是……啊,目前還不能告訴您,無論如何,只要讓黑崎出現,我就能解開它了,但是,這似乎有點難度啊……」 淺見似乎忘記了電話那頭伴太郎的存在,差點兒放下了話筒,猛然發現後,慌忙拿起來,急切地說道: 「啊,三鄉先生,請不用擔心夕鶴小姐的安全,不會有問題的。」 「真的嗎?」 「是的,真的。還有,替甲戶天洞先生作法事確實是定在明後天吧。這案子在三、四天後,不,也許是五、六天後就應該能解決了。請您放心。是的,是的,請務必對您的家人也這麼說,讓他們把心放寬吧!」 淺見掛斷了電話,心裡暗想,我的預測是否過於大膽了。 甲戶天洞「五七」的法事是在橫濱的鶴見寺進行的。施主當然是麻矢小姐。幾天不見,麻矢儼然已經成為睿天洞的當家人,做起事來像模像樣。無論是永岡還是東木,都表現得盡心盡力,積極地輔佐著麻矢,牢牢地支撐著古董店。 法事結束後,家屬在附近飯館的二樓設宴答謝眾人。 力岡夫人透子早就憋不住了,剛一落座,就急不可耐地向淺見發問道: 「我聽父親說了,淺見君說過案子在三、四天後就能解決,這是真的嗎?」 「是的,是真的,我是這麼認為的。」 「既然淺見君這麼認為,那麼應該掌握證據了吧。」 「是的,雖然還不能完全肯定,但是可以那麼說。」 淺見笑嘻嘻地答道。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嘛?」 「是啊……其實應該也沒有什麼可說的……只有一點,我想提醒大家,就是大家都已經知道的,黑崎賀久男在殺害泉野梅子夫人的前一天去過山形,對吧?」 看到大家都默默地點點頭,淺見繼續說道: 「黑崎的這個舉動使人自然而然聯想到,他是衝著紅花紀念館的橫堀老人去的,而實際上,他什麼也沒做就折返東京了。傳說黑崎現身的,似乎只有橫堀老人自己。」 這一次誰都沒有點頭,大家都用一副茫然的表情看著淺見,似乎在說:「你到底想說什麼呀?」 「黑崎為什麼沒有殺橫堀老人呢?這可是第一個關鍵點喲!」 「難道是……」夕鶴不由得嘟囔了一聲。雖然聲音很小,但是大家都聽見了。眾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夕鶴。 「難道是,是什麼呀?夕鶴?」 透子問道。她的丈夫力岡也在一旁幫腔助威似地說道:「是啊,什麼『難道是』啊?」 「啊,沒什麼……」 夕鶴低垂著眼帘。緘默著。 「真是個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