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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見也直接從夕鶴手裡得到了贈券。夕鶴原本要送給他兩張票,可是他表示說,只要一張就夠了。 「因為我沒有伴兒可帶。」 「真的?」 「當然是真的。」 「那樣的話,你就坐在麻矢旁邊吧。因為麻矢也說了只要一張就行了。」 「哦,我不勝榮幸。」 淺見的心情很複雜。其實,夕鶴也是一樣的。 「說真的,我有點兒後悔了……」 夕鶴紅著臉突然冒出了這麼一句,淺見只得裝作沒聽見的樣子。 對於淺見而言,這個演奏會是他與三鄉家族建立聯繫的好機會。三鄉家族中的大多數人雖然已經知道甲戶天洞被害一案,可是他們似乎沒有感覺到三鄉家本身也籠罩在殺人事件的陰影之中。在澀谷音樂廳的大堂里,那些親朋好友們一個個和顏悅色、侃侃而談。消失已久的明快氣氛仿佛一夜之間又回到了三鄉家。 在這裡,淺見第一次見到三鄉輝子。 輝子應該已有五十五、六歲了。然而,她臉上總是帶著明快的微笑,就連脖頸處的肌膚也異常光滑、潤澤,顯得非常年輕。她溫文爾雅,待人和善,不矯揉造作,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種高貴的氣質。也許是自幼便在空襲中失去所有親人的緣故,她的目光中總有一絲抹不去的淡淡的哀愁。 輝子代替夕鶴挨個兒向聚集在大堂每一處的朋友們打著招呼。當她看到淺見的時候,更是格外鄭重地低頭致意道:「我丈夫和夕鶴都承蒙您關照了。」她身穿一襲淡紫色的禮服,上面印著秋日黃葉的圖案。 最後,她說了句:「失陪了,請好好玩。」便離開淺見跟下一個客人打招呼去了。淺見嗅到了她身上飄溢出來的陣陣幽香。 對於輝子來說,淺見既是伴太郎的朋友,也是夕鶴的朋友。把淺見介紹給夕鶴的人是霜原宏志,而如今淺見卻比霜原更受歡迎。 霜原也在被邀之列,也許是他網球教練的職業緣故,他的女人緣非常好,是個緋聞不斷的男人。淺見就曾出席過他的兩次結婚典禮,而且又聽說他的第三任太太剛剛與他分道揚鑣了。儘管如此,這個霜原依舊沒有心事,曬得黝黑的面膛充滿了陽光。他一看到淺見就靠了過來,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喂,夕鶴小姐可不適合淺見君你喲!」 「胡說什麼呀,我從沒有那種想法。」 淺見驚慌失措地看了看周圍。 「哈哈哈,別當真嘛。這種事,就算是神仙也勉強不來的。夕鶴小姐也好,麻矢小姐也罷,你還是挑一個追求一下吧。」 霜原輕輕地拍了一下淺見的後背,就踱到了力岡夫婦那群人當中去了。淺見目送著他的背影,突然聽到身後麻矢在與他耳語: 「請你好好看看霜原先生和力岡夫人。」 在她說這話之前,淺見剛好看到他們兩個人微微招了招手,相互交換了個暗號。 「真是個令人頭疼的傢伙。」 淺見不由得紅了臉,好像是自己做了錯事似的。 「連你都看出來了嗎?」 「哎呀,我是從夕鶴那裡聽說的。要不然我還發現不了呢。」 「是嗎?應該很快就能看出來的。那傢伙演技實在是差得很。」 「那是淺見你的眼力好。透子的丈夫好像就沒有發現。他是所謂的男爵後裔,所以什麼事都大大咧咧的。」 「真是受不了啊……」 淺見苦笑了一下,轉移話題說道: 「不過,你倒是又精神了不少,真是太好了!聽說店裡也料理妥當了吧?真了不起呀!」 「哪兒呀!儘管我千方百計拼命地干,仍然有很多事情弄不來。我常常想,這些事情終歸是男人才能勝任的。真想趕快嫁個人,讓他來幫幫我啊!」 說完,麻矢用意味深長的目光看著淺見。淺見不由得有些張皇失措了。 「那個人怎麼樣?在店裡工作的東木先生,他不是還獨身的嗎?」 「你真討厭!那個人都已經三十七八啦!」麻矢愣了一下,隨即笑著說道,「而且,東木早有喜歡的對象了。」 「啊,是嗎?」 「你猜是誰?他喜歡的人。」 「那麼,會是誰呢?」 「是夕鶴的姑姑——泉野的遺孀呀。」 「什麼?!」 淺見大吃一驚,凶為泉野梅子和東木年齡相差了二十歲。看來「只要有愛就不怕年齡的差距」,這句話所言極是。淺見再次感嘆道:「我們到後台去吧。」 麻矢挽著淺見的胳膊,穿過大廳朝通往後台的小門走去。 演出前,在夕鶴的休息間裡,聚集了伴太郎和輝子夫婦,力岡勝和透子夫婦以及甲戶麻矢和淺見光彥。 夕鶴身穿豪華的黃色禮服,上面用金線繡著圖案。她氣質高雅,光彩奪目,宛如女王一般,令淺見心旌搖盪。 儘管身邊全是親朋好友,但是緊張的氣氛瀰漫了整個房間,沒有人高談闊論。時裝師退了出去。經紀人矢代意識到演出時間將至,不停地看著手錶。 這時,電話鈴響了,矢代拿起話筒。裡面好像是接線員的聲音,他沖伴太郎說了聲:「您府上的電話。」就把話筒遞了過去。 伴太郎接過話筒放在耳邊,說道:「啊,是阿利呀,」阿利是三鄉家傭人的名字,「有什麼事嗎?」 「嗯嗯……」伴太鄖只是一個勁兒地點頭聽著,「哦,我知道了,我來想辦法吧。」說完放下了話筒。 伴太郎雖然臉上一直賠著笑,但是多少顯出很發愁的樣子。 「有什麼事嗎?爸爸。」 夕鶴很敏感,連忙問道。 「沒什麼,一點兒小事情。晚上宴會用的葡萄酒和我想要的不一樣,所以他們打電話來問我可不可以用別的代替。」 「什麼呀,真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情。」 夕鶴好像有意要使自己放鬆一下,高聲笑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那麼,各位客人清到嘉賓席上去吧。」 於是,他們挨個兒鼓勵了夕鶴一遍,就從經紀人矢代為他們打開的房門走了出去。 「淺見君,你等一下。」伴太郎跑上前來,在大廳門口把淺見攔住了。 「是剛才家裡來的電話……」伴太郎壓低聲音說道,「實際上,剛才山形縣的橫堀往我家裡打過電話。他說,有人昨晚見到了穿俄式大衣的男人。」 「是黑崎嗎?」 「好像沒有看清楚長相,不過,看樣子年齡是在六十歲左右。」 「他在什麼地方,幹了些什麼?」 「倒是沒有幹什麼,只是沿著河北町的大路由南向北走了一趟。」 淺見腦海里浮現出河北町寧靜的大街風貌。那條街一到晚上大概很黑吧? 「見到他的人也沒怎麼特別留意,只是因為那個人穿著打扮很奇特,所以才有了印象。確實,如今穿俄式服裝的人真是不多見了。」 伴太郎不愉快地說道。 「第一,那樣的東西也沒有地方賣了。」 「是啊。我連那是種什麼樣的衣服都搞不清楚。」 「據阿利說,橫堀好像倍受威脅。」 「大概是吧。他既然把電話打到這兒來了,應該是相當迫切的。」